168 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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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李家人暫且安頓下來之後,顧不得再詳細布置,湊合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辦了房屋過戶手續,下午就開始準備禮品去定親。

    按禮製,男女結婚該有六禮,但宋代民間多嫌其繁瑣,遂逐步簡化。後來官方也認為確有改革婚俗的必要,比如司馬光就專門為此著書充作理論基礎。

    因此,到了北宋中後期,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男女成婚時都通行三禮。即納采、納幣、親迎,與之對應的禮金分別是定禮、聘禮、彩禮。這套禮節被一直繼承下來,直到李昂前一世時,很多四五線城市以及鄉村都還完整保留著。

    康允之雖然透過何管事對李柏夫婦言明一切從簡,有個意思就行,實不必鋪張。但李柏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於公來說,你是正經進士出身,又是地方大員,而我不過是個特奏名出身的閑散小官。但作為兒女親家,我們是平等的,不能讓你看扁。

    所以,他和孟氏專程去靈隱寺采買了當時名聞江淮的“香林茶”十六盒,以及具有美好寓意的鮮果、幹果、蜜餞若幹,再附上禮金一份,請了個媒人體體麵麵的送到知州衙門。

    康允之欣然接受,並以資助女婿赴揚州殿試為名,將禮金如數退還。

    至此,李昂和康惜月的婚約便算正式締結,除非西湖水幹,黃妃塔倒,否則不得反悔。

    定親之後,再沒有其他事比赴考更重要。李家這邊收拾行裝,康家那頭派出車輛,八月初三一早就送李昂啟程赴揚州。

    都說丈母娘疼女婿,一頓一隻老母雞,但康惜月的母親遠在鄂州武昌老家,所以康允之這個老丈人就隻能代勞了。

    他怕女婿此去無人照顧,再加上如今身份也不同,便將到杭州後新買的一個機靈小廝派給他使喚。但李昂雖然穿越過來兩年有餘,卻還暫時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遂婉拒了他的好意,獨身一人奔赴揚州。

    臨行前,康惜月央求著父親想要親自送一送,但康允之考慮到李家雖稱不上富貴,可凡事都頗為講究,為免她讓公婆看輕,狠狠心拒絕了。

    這一頭,李昂一路北上,到長江邊時由瓜洲渡過江,終於有中秋節當天抵達大宋行都。

    揚州,在宋代素有“淮左名都”之稱,且稍具曆史知識的人都知道,早在隋朝,揚州就已經是名聞天下的大城市。隋亡以後,揚州之富庶繁榮並不因之而衰落,由唐至宋,揚州始終都是兩淮翹楚。

    但如今親眼所見,李昂覺得,現在的揚州與其說是大都會,不如說是一座軍事堡壘。

    城外連營遍野,連驛道上也隨時可見飛馳的軍馬。等進了城,首先看到的不是安逸富足的居民,而是全副武裝的士卒。

    在尋找住宿的途中,因他背著行裝,竟被攔問了五六回。但還好,隻要亮出“待策進士”的身份,無論是官是兵,都客客氣氣,並熱情地替他指引。

    然而這也並沒有什麽卵用,官家駐蹕揚州,隨駕而來的文武官員及其家屬數量就不少,且還在持續增加當中。再加上有條件南遷的兩河中原百姓,已經把城裏能占的地方都占了。

    為了應付此次殿試,揚州官府派人清了幾家客店出來,且還在館驛裏騰出部分房間以供正奏名進士們住宿。

    李昂一家不落跑個遍,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是客滿。而且,都說沒有一個叫薛徽言的入住。

    想來此次諸道類試共取五百餘人,再加上他們的隨從,對本已人滿為患的揚州城是個不小的壓力。

    眼看著日已西斜,街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再找不到住處就隻能露宿街頭。雖然包袱裏有一封老丈人寫給行朝故交的信,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的好。

    思前想後,李昂決定去寺廟道觀之類的碰碰運氣。因為這些地方一般來說空間都比較大,而且悠閑清靜,再者方外之人也願意與人方便。

    剛想去問路,就看到一個背著包袱,掛著搭膊的青年急衝衝的往客店裏去。看他模樣可能也是前來參加殿試的進士,李昂提醒道:“這間已客滿。”

    那青年聞言停住腳步,朝裏張望一眼,還真就不進去看了,打量李昂幾眼,揖個手:“這位官人莫非也是前來應策的?”

    “正是,壽春李昂,草字藎臣。”

    “幸會,吉州胡銓,草字邦衡。”

    既報了名字,大家又是同年,李昂便說了自己的打算並邀他同去。胡銓倒也是個爽利人,二話不說就跟著走。

    路上,胡銓建議道:“李兄,我早聽說揚州有大明寺,昔年歐陽文忠公在此地任職,建‘平山堂’於寺內,莫不如去試試?”

    李昂卻搖頭道:“胡兄遠從吉州來,尚且知那大明寺平山堂,更何況旁人?依我之見,隻有尋那小廟小觀,多施舍些香油錢,看能不能收留你我。”

    胡銓聽了不以為然,非要去試試。李昂也由得他,兩人一路問過去,到那大明寺一看,果然不愧是將近七百年的名刹,山門巍峨,氣勢不凡。但根本不用進去,人家在外牆上貼了告示,說近來因諸道進士赴行朝之故,寺中和尚們連禪房都騰出來了,再無一間空房。

    胡銓看了苦笑一聲,致歉道:“悔不聽李兄良言,白跑一趟。”

    李昂渾不在意,打趣道:“無妨,再不濟,城外還有軍營。”

    “你我好歹也是過省的待策進士,怎能跟那些配軍黥卒同居?李兄是玩笑吧?”胡銓立馬就炸了。

    看他神情認真,李昂知道這是觀念認知上的差異,說了也沒用,便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又一路尋問,終於在天黑之際於城東北某個旮旯找到城隍小破廟一所。沒有和尚,沒有道士,隻有眼花耳背的老廟祝一人。

    胡銓費了半天勁,愣是說不清楚。最後還是李昂連比帶劃,總算讓廟祝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然後便端著油燈把他二人領到東廊一間房前,哆哆嗦嗦取了鑰匙打開門,門開之際,胡銓李昂發誓看到有什麽東西從裏頭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