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危途殺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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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危途殺機(三)
江浪給她夾頭夾腦一頓臭罵,心下莫名其妙,又見小菊言語間對鄧蓮兒頗有微辭,便道:“小菊,你誤會啦!這位鄧姑娘是我們青龍鏢局鄧總鏢頭的千金。他父女待我不薄。大小姐如今來蘇州幫著一起找我妻子,她是個好人,你休要誤會她。”
小菊哼了一聲,上下打量著鄧蓮兒,氣鼓鼓的卻不言語。
鄧蓮兒聽了二人對答,側頭細細打量著小菊,見這個十五六歲的小丫環嫵媚嬌俏,也自存了好奇之意,問江浪道:“江大哥,這位小菊姑娘究竟跟你什麽關係?她家小姐又是什麽人?看上去她好像很在乎你嗎?”
江浪道:“小菊姑娘和她家小姐律姑娘曾經救過我,幫過我,她二人都是好人。蓮兒,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你們別再這麽疑忌對方啦。”轉過頭來,又問小菊:“適才真是危險,多虧你出手相救。對了,是律姑娘派你來的麽?”
小菊餘怒未休,小嘴向地下動也不動的那人一努,氣呼呼的道:“不錯。是小姐派我來暗中保護你的。因為我們得到消息,有人想要在途中截殺你!”
江浪奇道:“不會吧。我又沒得罪什麽人,怎麽會有人要殺我?”
小菊橫了他一眼,道:“那些準備殺你之人都是‘快網’田七和五湖幫的嘍羅。他們從黃山派弟子羅豐嘴裏打聽到,當日馬家坡奪寶之戰,便是你事先通風報信,才招致田七爺和胡十三的慘敗。田七爺這個人工於心計,睚眥必報,早已安排下殺手,伺機追殺你。總之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了。”
江浪一驚,搖頭道:“我不信。羅豐大哥無端端的為什麽會出賣我?”
小菊歎了口氣,道:“聽說是前幾日羅豐在城南一間酒樓裏喝醉了酒,發酒瘋,胡言亂語,卻讓五湖幫的弟子聽到了。五湖幫和田七爺素來互通有無,狼狽為奸,現下換了新幫主,更是仰仗田七撐腰。因此,田七自然也知道此事了。”
江浪暗道:“羅大哥也真是的,一喝了酒,便管不住自己。卻不知當時韓姑娘在不在他身邊。若然她在,理應阻止羅大哥胡言亂語才是。”他當日不忍見羅韓二人遭了田七、胡十三一夥人的毒手,這才冒險連夜告知。隻是萬萬沒有料到,此事竟會泄露出去,以致為田七爺等人所記恨。
他呆立當地,想起一旦卷入江湖仇殺,此後勢必後患無窮,一陣冷風吹過,不由得心中栗栗自危。
鄧蓮兒聽說“五湖幫”等黑道中人意欲對江浪不利,便即留上了神,輕輕一扯他衣袖,低聲道:“江大哥,那個田七爺是什麽人,比五湖幫還厲害麽?”
江浪定一定神,搖了搖頭,走到那人跟前。
隻見那人卻是個黑臉虯髯的漢子,這時已經奄奄一息,胸前都是血跡。江浪側頭瞧了鄧蓮兒一眼,心道:“大小姐的功夫端的了得。這麽一條大漢,竟被她三拳兩腳收拾得隻剩下半條命啦。”
鄧蓮兒嘻嘻一笑,道:“你這麽看我幹嗎?這家夥膽敢偷襲你,是他自己作死,我這才下得重手。”身形一晃,右足伸處,卻在那漢子左脅下踹了一腳。
那漢子"shen yin"了一聲,口中又湧出一股鮮血,卻已經能開口說話,有氣無力的道:“臭丫頭,有……,有……有種就殺了你爺爺。”
鄧蓮兒大怒,一足踏在他胸口,道:“臭賊,膽敢暗算我江大哥,還在逞英雄是吧。信不信本姑娘一腳踢死你?”
那漢子欲待再說幾句狠話,無奈鄧大小姐玉足踏處,力氣著實不輕,他扭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江浪一驚,道:“他,他死了?”
鄧蓮兒嘻嘻一笑,道:“死不了,斷了幾根肋骨而已,暈過去啦。”
江浪俯身察看,果然那漢子尚有微弱鼻息。
小菊皺眉不語,忽道:“我想起來啦,這人是田七的徒弟,叫做‘鐵臂黑豹’卜傑,也是個獨行飛賊,素來心狠手辣,跟端午那日在靈岩山寺門外行竊我家小姐繡花荷包的‘踏雪無痕’申超是師兄弟。”
江浪又是一驚,想起小菊適才之言,歎道:“看來他果然是奉田七爺之命,前來殺我的。”
微一轉念間,便即省悟,“快網”田七爺隻道自己是一個武藝低微的尋常鏢頭,便派出這個徒弟“卜傑”截殺自己。他想起卜傑適才的那一鞭抽落,倘若真的擊在自己天靈蓋上,隻怕立時便會腦破身亡。
隻是田七爺和卜傑師徒萬萬料想不到,一向形單影隻的江浪身邊忽然間憑空多出了兩位武藝高強的少女幫手。
鄧蓮兒秀眉一揚,道:“這姓田的恁地歹毒,竟欲置江大哥於死地。哼,既然這樣,索性先下手為強,讓我來先宰了這狗賊算啦!”
小菊也道:“不錯,這狗賊敢殺江大哥,死不足惜。不如一刀殺了罷!”
江浪搖頭道:“且慢。他隻是奉師命而來,如今又被打得這麽慘,已經是生不如死。罷了,饒了他吧。”略一思索,彎腰俯身,伸手將卜傑身子抱起,讓他趴在馬鞍橋上,又解下他的腰帶纏好,以防他滑落了。
江浪輕輕拍了拍馬臀,那馬兒當即撒腿而去。
江浪心道:“希望這馬兒識得途徑,能將此人駝回到他師父田七爺身邊。”對鄧蓮兒道:“咱們走吧。”
小菊忽道:“江大哥,你準備去哪裏?”
江浪道:“我和鄧姑娘去寒山寺,拜見主持月明方丈。”頓了一頓,對小菊道:“多謝你今天救命之恩。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一拱手,轉身便行。
小菊身形一晃,便即跟上,道:“你沒聽到我適才的話麽?是我家小姐派我來保護你的,我當然須跟你一起去啦。”
江浪一怔,道:“其實律姑娘和你幫我的已經夠多啦。小菊姑娘,是我江浪虧欠你們。你若再這麽做,在下真的無以為報。”
小菊哼了一聲,撅嘴道:“能說出這番話,總算你還有點良心。隻不過現下你得罪了田七爺,江南綠林道的妖魔鬼怪中著實有不少他的黨羽,豈肯善罷甘休?今後你處境凶險之極,我可不能丟下你不管。嗯,咱們快走吧。”說著不再多言,跳跳蹦蹦,當先而行。
鄧蓮兒向江浪嘻嘻一笑,做個鬼臉,也即背著雙手,走在前頭。
江浪隻好跟在二女後麵。
此時二女一個著紅,一個穿綠,一左一右,儼然成了江浪的兩大近身衛士。
江浪想起適才小菊與鄧蓮兒顯露的高明功夫,心道:“以前我真是看走眼了。真沒料到小菊這小姑娘的功夫這麽厲害,竟似不在蓮兒之下。”
隻是想起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要兩個如花少女來保護,不禁苦笑不得。心下琢磨:“總是我武藝低微,以致連律姑娘也不放心,竟派了自己的貼身丫環前來暗中保護。江浪啊江浪,你若不好生練功,反倒讓小姑娘出手相幫,真是枉為七尺男兒了。”
不久到得寒山寺山門外。江浪取出鄧通達的書信,交給知客僧,道明來意。那知客僧當即入寺稟報。
月明方丈接信後,親自相迎,將江浪等三人接入禪房。見禮已畢,分賓主坐定。小沙彌送上清茶。
月明方丈已近六旬,身穿黃袍,外罩大紅金線袈裟,生得肥肥胖胖,滿臉紅光,神情十分和藹可親。
待得小沙彌奉茶離開,他才手持念珠,向鄧蓮兒笑眯眯的道:“令尊當年在嘉興‘煙雨鏢局’跟著雲總鏢頭之時,曾與老衲常常切磋拳腳刀法,甚是有緣。尤其是令尊的八十一路‘降魔刀法’,剛猛淩厲,大開大闔,乃是刀法中的精品。小施主,你是將門虎女,多半已經得到令尊真傳了吧?”
鄧蓮兒抿嘴微笑,說道:“小女子當真慚愧。家嚴的刀法招沉力猛,況且紫金刀又長又厚,實不宜女子習練。晚輩自幼師從家母,所練的全是拳腳和鞭法,於刀槍兵刃一道,委實粗淺得緊。”
月明方丈和和鄧蓮兒二人敘談之時,江浪偶爾一瞥眼間,忽見禪房西壁上一幅中堂,寫著六祖慧能的偈語:“如能明了自身真,有真就是成佛因。不求自真外求佛,尋覓全是大癡人。”他一讀之下,登時一凜,其時牆上中堂條幅雖不少,他的眼光偏偏落在這條幅上。
江浪此刻細細默讀之下,心神大為震動。
原來他想起了夢中老人。這四句佛偈並不難懂,他在夢中老人口中常常聽到,殊不陌生。
一時腦海中翻來覆去的盡是夢中老人“混沌之道”、“無招勝有招”、“自身便是成佛因”之言。小菊在一旁見他呆望著條幅,口唇微動,竟似傻了,不由得心下好奇,將嘴湊在他耳邊,悄聲道:“江大哥,你怎麽啦?”
江浪轉過頭來,瞧著小菊,喃喃道:“有真就是成佛因,有真就是成佛因。”
月明和尚正與鄧蓮兒交談,忽聽得江浪之言,微微一怔,笑道:“江施主,這是我中土禪宗六祖慧能大師的佛偈。小施主以前是否聽過?”
江浪雙手合什,道:“晚輩對於佛法所聞不多。隻是這句偈語,曾經機緣巧合之下,聽得一位夢……孟老人說過,是以倒也記得。”想起夢中老人之事,心道:“隻可惜夢中老人讓我不得說出關於他的片言隻語。否則倒可以跟這位月明方丈說說。”
(江湖風波知幾番,浪跡萍蹤不忍看。傳遍海內書神俠,奇文共賞說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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