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傳奇人物

    淩雨陷入一個十分深沉的夢，這是那麽久遠以來第一個屬於他自己獨有的夢，與原本的淩雨無關，與暮鼓無關，與那團光球無關。

    夢中，淩雨夢到了淩嫣，夢到了木易，三人在一座高山之巔迎風而立，看著眼前好一副波瀾壯闊的山河畫卷，三人互視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突然，夢中一陣嘈雜，一柄無比巨大的利劍從遠處向著淩雨三人斬來，那無可匹敵的氣勢，那一往直前的威猛，好似這一劍就可毀天滅地。劍芒之中，淩嫣驚叫著化作肉糜，木易被斬了頭顱，兩人臨死前將全身力量用於守護淩雨，淩雨眼睜睜的看著劍芒削平了山巔，眼睜睜看著劍芒吞噬了他們的性命。他呐喊著，高呼著，咆哮著……

    直到夢醒，眼角不知是淚水還是這洞穴中滴落的水珠。

    四周暗淡無光，好似是一座全封閉的洞窟，沒有一絲的光芒，淩雨伸手不見五指，第一時間攀上了儲物袋，拿出了淵龍劍，那股熟悉的契合感湧上心頭，心中頓時覺得有些安定。

    欲要站起身來，卻一陣抽搐，後背血肉模糊，丹田也是不成樣子的破碎。

    嚇了淩雨一跳，趕緊抓出一把丹藥服下，調理筋脈，循循善誘龍氣輕柔的遊走四肢百骸，但龍氣卻似乎來勢洶洶，一時之間衝得淩雨呲牙咧嘴，倒地翻滾，但他始終緊咬牙關，不露一聲慘叫。

    龍氣的確是野蠻了一些，但好在作用不小，淩雨的身體正在漸漸恢複正常。

    一陣翻滾後，淩雨漸漸安定下來，盡管身體內的龍氣仍舊是瘋狂亂竄，但好在已經能夠承受，淩雨盤膝而坐，將淵龍劍橫放於雙腿之上，調動靈氣輔助龍氣一同修複，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複到正常狀態。

    頭頂的岩石滲出水滴，緩緩滴落，滴落得緩慢，異常緩慢，但卻是如此清晰，好似每一滴都落在了淩雨的靈魂上。當一滴落下時，淩雨便在心裏默默計算，“一息……十息……五十息”，“滴答”，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精妙絕倫。

    突兀的，水滴落下不再發出清脆的聲音，變得有些深沉，好似落入了深淵，沉入無窮無盡的黑暗……

    淩雨睜開眼睛，仍舊是黑暗得無懈可擊，開口問道，“誰？”

    黑暗中，狹小的洞窟中，淩雨的聲音在其中胡亂穿梭，在牆壁與牆壁之間回蕩，竟有些悠揚婉轉之意。

    “你觀察能力也太弱了吧。”

    “啊！”

    淩雨一聲慘叫，頭頂不知被什麽東西敲擊了一下，隨說不上怎樣的疼痛，但在如此深邃的洞窟中卻顯得有些詭異。

    “叫什麽叫，說話就不能溫聲細語一點？”

    “嗚！”

    又被敲了一下，那敲擊的速度非常之快，讓淩雨措手不及，卻是不敢再發出驚叫，隻能把驚訝收回肚子裏，嗚了一聲。

    “你這小子……我救了你，你竟然不道謝，還在這裏嗚嗚叫！”

    又是一下敲擊，這下淩雨卻提前有了反應，身子一矮，側身翻滾躲開……隨後撞到了牆壁。

    “唉……年紀輕輕的，怎麽好自殘呢？”

    又是一下……淩雨懶得躲，也懶得說話了，氣得鼓起了嘴巴，這怎麽回事，對方竟然能夠在這黑暗中清楚的看到淩雨所在，並瞬息發動“攻擊”，顯然不是什麽弱者。

    “晚輩華天，多謝前輩相救。”

    此刻才想起，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大長老冷漠無情的兩掌，十萬火急的情報，西漠大敵的窺肆，所有的一切瞬間湧上心頭，頓時，淩雨心中全是焦急。

    “嗯……還算有……良心。”

    黑暗中的人卻沒有淩雨這樣的心情，不疾不徐的稱讚過後，對著淩雨的頭頂又是一次敲打。

    淩雨也不在乎，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前輩……我來這裏幾天了？”

    黑暗中的人笑罵道，“這裏永恒黑暗，不透絲毫光亮，我怎麽可能知道過了幾天？”

    “前輩既然可以把我弄進來，又怎麽可能看不到外麵的景象！”

    淩雨沒那種耐心，對著黑暗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這句話在牆壁與牆壁之間百轉千回，最後竟隆隆作響！

    “年輕人真急躁。”黑暗中的人，說這句話時竟表現出了委屈，也沒有再去敲淩雨的腦袋，如實說道，“你已經進來五天了。”

    “什麽！五天！”淩雨又是一聲驚叫，然後又被打了。

    “那我要怎麽出去？”淩雨心有所係，不可能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裏呆上太久，一息不出就可能是生靈塗炭的後果。

    “不知道。”黑暗中的人十分不負責任的說了三個字，淩雨似乎能夠看到對方正擺擺雙手，麵露戲虐的表情。

    “你都能把我弄進來，為什麽不能讓我出去？”

    說這句話時，淩雨的身體已經開始隱隱顫抖，內心的憤怒正在噴湧，他的右手已經搭上了淵龍，站了起來。

    不知為何，自從虎跳峽事件以來，淩雨的憤怒越來越難以抑製……

    黑暗中的人被淩雨的舉動一嚇，說道，“能出去，但你現在不能出去。”

    淩雨依舊站立，閉上眼睛，仔細感應周圍，手中淵龍握得愈來愈緊，“為什麽？”

    不知不覺，淩雨已經不把黑暗中的人物當做了前輩，甚至隱隱當做了一個小屁孩，也的確，黑暗中人的行為語氣的確像是個調皮的孩童。

    “因為……因為……因為我餓了。”黑暗中人支支吾吾，好似絞盡了腦汁才想到這樣一個自認為天衣無縫的理由，說出口後，更加覺得這個理由非常有道理，又重複了一次，“嗯……因為我餓了。”

    此刻表現得更加像個小孩了。

    “嗬嗬……這樣很好玩是嗎！”淩雨怒了，怒火宛若潮水，對方顯然在戲耍自己，把自己當做了籠中之鳥，任人戲虐。

    “嗡……”

    淵龍出鞘，龍氣爆發，虛空一斬，火花四濺。

    尖銳刺耳的金鐵相擊之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不斷回蕩，一直回蕩許久都不肯消糜。

    這可苦了那黑暗中的人，好似許久都未曾聽到如此可怕的聲音一般，隱隱傳來了啜泣聲，這啜泣聲在黑暗中顯得如此突兀，讓淩雨一怔。

    就是這一怔，淩雨內心湧現了自責，對方應該隻不過六七歲的孩童……自己這樣是不是過份了些。

    當即麵露尷尬之色，那黑暗中人哭也不敢哭得太大聲，但那低聲的啜泣，卻顯得如此的沉悶，聽得淩雨心中一顫又一顫。

    良久過後，淩雨無奈了，“好了好了，我給你弄點吃的，快點放我出去。”

    “嗚嗚……有……什麽吃……的？”黑暗中人應聲道。

    “肉。”淩雨沒好氣的一拍儲物袋。

    “肉！”黑暗中人一聲驚叫，聲音與最初淩雨的驚叫不遑多讓，震聾發聵。

    淩雨終於是明白為什麽對方不讓自己大聲講話了，原來講話的人自己是感覺不到聲音嘈雜的，在這洞窟中，竟會給對方造成如此負擔。

    “嗯，是肉。”淩雨點點頭，隨後靈氣運轉，溝通周圍火焰元素，置於烤架之下，準備烤肉。

    星星之火，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在這近乎封閉的洞窟中，火元素可以忽略不計，但終究是有了一絲光亮，不知是不是許久沒有見過光亮的原因，淩雨此刻竟覺溫暖。

    “你那火能烤出什麽啊，用我的。”

    一句話說完，一塊石頭滾到了淩雨身邊，然後“轟”，燃出了恐怖的火焰。

    淩雨看得目瞪口呆，嘴巴不知不覺因為吃驚睜開老大……但不是震驚於能夠燃燒的石頭，而是眼前的一切。

    所見的一切超出了淩雨所能承受的極限，原以為黑暗中是一個奇特的前輩，可眼前，前輩的確是前輩，可這前輩太過詭異了。

    長滿了青苔的身軀，偶爾裸露出的部位隱約可見的是暴露於空氣的脾髒，藤蔓交纏，仔細一看，竟全是經脈。

    一顆頭顱倒是沒有任何奇怪之處，消瘦得隻剩下一層皮囊裹著骨頭殘存，隻是那其中的蒼老，卻好似洞穿了時空。

    “小子，看呆了？”頭顱開口說話，淩雨再也不會將他當做調皮的老頑童，蒼老，蒼老，無窮無盡的蒼老。

    “前……前……前輩……你這是什麽情況。”淩雨嘴唇發抖，說話哆嗦，眼前所見所聞，超出了他的常識。

    “哦……你說這身體啊。”那人手臂轉動，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淩雨這才發現那手臂上已經沒有了手掌，一邊是略微生鏽的大斧，另一隻手是一柄鋒利的大劍，儼然人形兵器一般。

    “說來……那還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小子，你快烤肉，一邊烤，我一邊說……”淩雨點頭，將肉用廢劍串上，置於火焰之上，“久到我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了起來，那時候意氣風發，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在煉器上天下無敵了……哈哈，小子沒想到吧，我還是個煉器師呢……那時候，我在三不管地帶不斷遊蕩，不斷與那些號稱什麽什麽天下第一，舉世無敵的煉器師們比拚，他們實在太弱，煉製的兵器根本扛不過我所鑄造的兵器的一擊，就像那句話說的……什麽來著？……對，就是不堪一擊，很不堪一擊。”

    “於是啊，經曆了過多的勝利，我自信心前所未有的爆棚，依舊四處挑戰，親手斬斷別人的兵器對於我來說是最興奮的事，但所謂過剛易折，我碰到了那個人，與他的比鬥中，他鑄造了一件奇怪的兵器，竟然把我的天之劍給斬斷了……”

    淩雨一愣，插嘴問道，“前輩，敢問尊姓大名？”連敬語都用上了。

    那人思索了一陣回答淩雨道，“現在你們應該都叫我三代匠聖吧，我叫工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