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燒不盡春色,魂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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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風來,吹得風袖轉如燈。風中有美,那般妖嬈,看得人呆慢。

    美人雙手收在袖中已久,嫵媚的眸子靈動,星光碎如金沉底,貴傲無比,慢慢吐字,“交什麽?”

    “你拿什麽刺傷了三公主,就交什麽出來。”向琚望著采蘩如此的意氣風發,心中更痛。為何?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但他仍想得到她的心。

    “三公子耳背嗎?”妖嬈美人的清冷,是采蘩最特別之處。

    “別人不知你的本事,我卻知道。你手中一把好刃,能隨時取任何人性命,隻要你離他們夠近。畢竟誰會想到呢?”從頭看到腳,鐵鏈落在眼中,向琚微眯,但語氣一絲感情也無,“像你這樣一位美人,身揣見血封喉的利器。那把好刃還有個比你柔順的名字,叫婉蟬。”

    “如今看來,越麵上柔順越內裏堅韌。五公子吃過苦頭,就該提醒別人才是。”采蘩的眼捎悄飛,無所謂,才能笑。

    她的態度讓向琚心狠,“與其提醒別人,不如解決根本。別再讓我說第三遍,你乖乖交出婉蟬,西穆王若追究,我會替你求個情。你以為這麽傷了他的掌上明珠,自己能夠安然無事?”

    “五公子口口聲聲說我傷了三公主,卻不去追拿真正的凶手,這是攜私報複我麽?”笑意不冷,采蘩很安然,“我卻也不再說第三遍,我什麽都交不出來。婉蟬早就讓笑麵收去,你可以問他。”

    笑麵不問自交待。“在長安時就收走了,老鐵拿著呢。”

    鐵麵也跟來了,當即承上婉蟬。

    向琚一怔,神情卻更冷,“原來你還有殺手鐧是我沒見識過的。你固執不交,我也是固執要你交,怎麽辦才好?說起來,你雙手收袖很久了,冷嗎?”

    采蘩笑聲輕音俏脆,“冷。讓人逼供。非要交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凶器。承認自己不曾犯過的錯,怎能不冷?五公子,你說我和你都固執,問我怎麽辦才好。這會兒看來。隻有一個辦法--搜身。”

    向琚麵色一凜。這話該是他說的。但聽采蘩搶了先,萬般不是滋味,出口卻不讓半寸。“這可是你說的。”

    “請五公子派侍女來搜就是。”采蘩轉身往自己的帳包走。三公主攔截她的地方,離它很近,不過三四丈。

    “你一旦進帳,誰還能搜得出東西來?而且,我這裏哪來的侍女?”向琚覺得肯定是采蘩。她夠狠,也夠膽大,別說傷人,殺人或者都不眨眼。

    采蘩在帳前站定,轉過身來,即便旁邊的大火盆都不能阻止神情間起寒意,“五公子什麽意思?”

    “本來我可以問西穆王借人,但你剛把整個西穆王帳得罪了。就是沒有侍女會來搜身的意思。”向琚這時忍不住有點心態扭曲。童采蘩聰明,童采蘩手巧,童采蘩能說會道,童采蘩遇到任何難事都會逢凶化吉。這次,也行麽?明明是她刺傷三公主,明明凶器藏在袖中,他倒要看看,她如何耍詭計讓她自己脫身。

    將唇咬白也不過一瞬,采蘩嗬然,“五公子打算親自上陣,還是讓笑麵鐵麵?或者你身後那些護衛中挑幾個出來?”敢情一年的短命也不能讓向琚心滿意足,想要徹底在人前羞辱與她。

    向琚把心一橫,笑中隻有冷酷,“我對嫁了的婦人沒興趣,笑麵鐵麵跟你久了,怕他們不好意思,就讓我的護衛們入帳搜身,仔仔細細,一處都不能漏。”

    采蘩看向沉著臉的向老爺子,“老人家,您的好孫子真是君子雅量,風度翩翩。我卻越來越替自己慶幸,沒讓美玉公子的風度吸引過去,選獨孤棠嫁了實在明智。”

    向老爺子覺得孫兒有些過了,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要是訓斥,會讓人心動搖,“丫頭,讓你拿出來,你拿出來就是。你不拿,卻成了自討苦吃,怨不得別人不君子。你傷得是金枝玉葉,抱著能混過去的僥幸可不行。這會兒還隻是我們查真相,等會兒你會被西穆王逼供,難道就有好果子吃?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老人家,以為你重諾公允,是我天真。”什麽是與虎謀皮?經曆了這些,采蘩知道世道是不會給她公平的,隻有自己爭取。“三公主欺人太甚,我沒招惹她,她卻刁難我,還想踢小混蛋。我若帶著婉蟬,真會給她一刀,讓她嚐嚐疼痛的滋味。不過,老天開眼,有人暗中替我出氣。”

    “丫頭,小混蛋是我孫兒,如果三公主真踢了他,我自然會出麵。”向老爺子看看小混蛋,卻發現小混蛋不理睬自己,不禁歎氣,接著道,“可如今的結果卻是,小混蛋無事,三公主有事。”

    “可我也說了,不是我動的手。”采蘩道。

    “隻有搜身了,不是嗎?”向琚隨意點了幾個隨護,“你們進去。”

    小混蛋瞪豎了一雙鳳目,擋在那幾個隨護麵前,“誰敢上來,我就跟他拚命!”

    但隨護將小混蛋輕輕一提,就拎到旁邊去,由笑麵捉牢。他們走到采蘩身邊,正要強行推她入帳。

    采蘩喝聲,“且慢!”

    向琚等得就是這一聲。他不相信,采蘩寧可被幾個男人脫衣,也不肯交出凶器來。他要她在他麵前低三下四求他。所以隨護們看他的眼色時,他輕輕頷首。但采蘩接下來的話讓他怒意陡生,恨得咬牙切齒。

    “讓男子搜身也沒什麽大不了,關在帳裏反而惹閑話。我就在這兒,自己來。”采蘩甩開隨護們的手,竟開始脫外麵那件春衣。

    向琚麵色鐵青。他的話有很大的羞辱意,可他心裏也很清楚,到了最後,他不會讓人真占她便宜。要麽她妥協,要麽--他篤定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一般女子早就嚇得腿軟了,采蘩可能堅持得久一些,卻也會服軟。然而,到了這個地步,她沒有服軟,反而給了他當頭一擊。眾目睽睽之下,她自己脫衣服。他死死握拳,才能忍住上前的衝動。不,他不信,她還能真脫個精光?!

    春袍一件。一路以來都是被囚被禁,獨孤棠來救,卻也沒能帶兩件好看的衣服來。所以,春袍很舊,造紙又給弄髒了,綠柳青褪成蒼綠,連繡花也沒有一朵,現在--燒了,不可惜。

    采蘩將袍子往火盆裏扔,火舌肆舔,吃得津津有味。

    春袍之內是雲白綢裙,絲袖上裝。采蘩低頭解腰帶,綢裙落地,是雪裏裙。她撿起來,照樣喂火。但絲衣翻下肩,刺痛向琚的雙眼,能看到凝雪的肌膚和藕臂。肚兜是湖藍錦,繡藤蔓繞枝,無花新葉,發芽可愛。那雙手卻沒有遮擋的意圖,毫不猶豫把絲衣扔進火去。

    素手解衣。

    若是他和她的新房之內,他該多享受這份華麗的風情。但這時,他不用看就能知道,在場的多數漢子正以一種什麽樣的眼神在期待接下來能看到的春景。這讓他如芒在背,咬牙都快撐不住了。

    他茫然望著她。她居然還在微笑,像純雪一般,無垢潔白。他突然懂了,她真心不在乎。不在乎他,不在乎每一個眼神如狼的其他人。她的心隻屬於一個男子,一個叫獨孤棠的男子。那男子給於她的自信和信任,讓她像開在雪中的紅梅,傲然芬芳。即便人人能看,即便隨人采摘,誰也觸不到她的梅魂。

    美玉公子突然慚愧。

    “住手。”他道。

    她的手停住。如果非要倔到底,那就是傻瓜。她本有目的,本就在賭,當然見好就收。

    “進去。”向琚又道。

    采蘩沒有半點遲疑,轉身入帳。

    白老頭在向琚旁邊問,“怎麽跟西穆王交待?”

    “有什麽不好交待?你們都親眼瞧見的,她身上哪裏還能藏凶器?”向琚麵色好看不起來,“還不去搜刺客?!前兩天讓人燒了糧,今天又讓人傷了公主,幾萬人都吃白飯的。”說罷,大步而去。

    大家忙找刺客,向老爺子卻若有所思。他和燁兒一樣,聽完笑麵的描述,肯定就是采蘩傷了三公主。但凶器呢?采蘩脫到那樣,大風顯盡纖腰細腿,除非她藏得是針。可是,三公主的傷有匕首大小,貼身藏不住。他走到火盆那兒,幾件衣服裙子燒得灰飛煙起,眯眸冷望,抬手叫人把火盆子翻地,卻沒有發現任何金屬器類。

    這麽大年紀,自認為什麽鬼把戲都瞞不過雙眼,向老爺子卻難得疑惑萬分。而且,他還驚訝采蘩的冷靜。一般人若知道自己隻剩一年的命,恐怕慌張得不行了吧。

    小混蛋鑽進營帳,看見采蘩已經披好一件舊衣且挽起袖子,擔心變成了好奇,“小姐姐要幹嘛?”

    采蘩把頭發紮成一束,“幹活。”

    “這時候還想著造紙?”小混蛋對采蘩已不僅僅是佩服了,崇拜得不行,“小姐姐到底怎麽做到的?”

    “做到什麽?”生火,倒料,攪動,漸漸專注。

    “怎麽教訓那個笨蛋公主的啊?”太好奇,太好奇。

    “還是我弟弟呢,跟別人一樣,往我身上潑髒水。”采蘩抬頭,笑得妖裏胡哨,“要說我是凶手,也行。拿出凶器來。”

    要不然,就都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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