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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節後的大宋都城,幾乎與人們想象中的忙碌景象一模一樣,自上元節才過去不過幾日的時間,便開始陸陸續續的有臨安的官員以及各大衙署開始抵達燕京。

    大船小船、大車小車的貨物隨著不同的官員,或者是隨著大軍走陸路、水路而被遷到了燕京,一些官員的家眷,也在第一時間追隨著他們的老爺來到了燕京城。

    幾乎可以這樣說,隨著臨安的各大衙署與官員陸陸續續的北上,雖然還沒辦法讓燕京城出現人滿為患的景象,但在臨安卻是出現了人去樓空的景象。

    原本繁華熱鬧的一國都城臨安,此時不得不麵對著它即將到來的蕭條,尤其是各大衙署與官員的離開,不單是帶動了他們本身,甚至是把一些原本還在觀望局勢的權貴,還有一些相對保守的商賈,也開始漸漸躁動不安起來,不得不選擇跟隨大潮流選擇北上。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的都願意選擇跟風北上,還是有一些人看到了南地的富庶與前景,並沒有選擇跟隨大潮流北上。

    臨安城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了起來,而燕京城則是一派繁忙熱鬧的景象,每日成千上百的官服馬車,裝滿著各種貨物進入燕京城,從而使得整個燕京城的景象,甚至比元日、上元節時還要顯得熱鬧。

    不過相比起燕京城,或者是燕京府衙、以及皇宮的絡繹不絕來,當朝左相的府邸此時倒是顯得有些冷清。

    如同元日並沒有謝深甫想要見到的人來他府裏拜訪他一樣,此時隨著其他當初駐守臨安的官員陸續抵達燕京,按理說當朝左相的府邸門前也應該會是很熱鬧的景象,往來訪客絡繹不絕才是。

    可恰恰相反的是,從臨安北上的官員,幾乎沒有幾個人會在抵達燕京後的第一時間去拜訪當朝左相,哪怕是安頓好了自己的家眷等一切事宜後,在第二時間去拜訪謝深甫的官員、權貴都是少之又少。

    謝深甫這裏門庭冷落,日漸清冷,徐誼等幾人那邊的府邸,情形與謝深甫這裏也是相差無幾,甚至就連冷清慣了的燕王府邸前,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不過這一點兒倒是讓謝深甫找到了一絲的平衡,甚至在心裏認為,或許這就是因為自己成了左相之後,對於葉青在朝堂、官員之間的權利牽製,才使得這些官員不敢去拜訪燕王吧?從而,也是為了避嫌,所以才沒有來拜訪自己吧??如此想的謝深甫心裏多少有些替那些官員感到好笑,在他看來,就算是謹小慎微也不該到這種程度才是,何況他謝深甫又不是權勢遮天的葉青,要顧忌那麽多的影響,他這個當朝左相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虧心事自然就不怕鬼敲門,這些官員既不去拜訪燕王還說的過去,不來拜訪自己……這可就是顯得有些矯枉過正、膽小怕事了,如此又怎麽能夠擔負起為江山社稷著想的重擔呢?

    徐誼、謝渠伯等人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總覺得朝廷這段時間的忙碌,好像是有意把他們幾人給排除在外,若不然的話……不該是眼下這幅局麵才是。

    看看燕京府的衙署,再看看每日前往皇宮的官員、權貴等等,以及那些官員之間的往來奔走,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這些人也不應該被完全無視才是。

    就算是因為要顧忌影響的原因,但最起碼……徐誼他們可以不被那些官吏放在眼裏,可當朝左相那邊……是不是也有些太過於冷清了呢?

    心事重重的徐誼不由自主的再次前往謝深甫的府邸,期望謝深甫能夠為自己解惑,為自己拿個主意出來的同時,葉青如今的重心,則已經從朝堂之上挪到了北麵的蒙古人身上。

    鐵木真撐過了元日、撐過了上元節,但據董晁的消息,鐵木真如今的身體是每況愈下,據說如今王帳方圓數裏內,已經不允許其他大軍出現,完全被鐵木真治下的親軍怯薛軍所包圍。

    而且就算是已經趕回王帳的朮赤、察合台、窩闊台幾人,如今就算是想要見到鐵木真,別說是靠近王帳之後才需要等人去稟報他們的父親了,而是在接近王帳還有三五裏距離的時候,就不得不開始接受檢查,至於他們身後隨行的親軍護衛,隨同他們走到這裏後,就不得不停下腳步,根本不可能再跟隨他們幾人向前一步。

    葉青本以為當自己得知鐵木真已經無力回天的消息時,心中必然是充滿了喜悅跟激動,但當他確切的得知這一消息後,心裏頭非但沒有那份預估的喜悅,反而是多少顯得有些沉重,甚至是感到有些……傷感。

    確切的說,雖然他們在絕對意義上算不得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可在某種意義上,他與鐵木真等人,又確實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所以這個時候,獨坐在湖邊想著心事的葉青,不知為何竟是有一種草木凋零的傷感。

    眼前一幕幕的浮現著他與鐵木真為數不多的交集,尤其是與他一同出征花拉子模時,兩人相處時的一些情景,自今日清晨起,便一直在他腦海裏來回不斷的出現。

    情緒有些低沉的葉青,連白純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都沒有發現,一直則是靜靜的望著還帶有一層薄薄冰麵的湖泊發呆。

    “董晁那邊又來消息了……。”終究是多年的夫妻,白純望著葉青那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往下說,頓了下後,緩緩挨著葉青旁邊坐下來,說道:“趙盼兒剛剛把消息送過來的,人現在還在外麵等著,看你……是不是要有什麽交代董晁他們。”

    “人怎麽樣了?”葉青扭頭看著一頭秀發如瀑布般的白純問道。

    “彌留之際,清明節前後吧。這是董晁的判斷。”白純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密信,而後手伸到半空向葉青遞過去。

    葉青淡淡看了一眼白純伸在半空的密信,並沒有接過來,而是長長歎了一口氣後道:“讓他們都停下來吧,不管是董晁他們,還是在雁門關的李橫、長嶺的虞允文,在清明節前都不得有任何動作。”

    白純伸在半空的手緩緩收回,並沒有第一時間應葉青的話語,沉默了一會兒後道:“你確定要這樣?”?不同於其他人對於蒙古形勢的一知半解,畢竟,幾乎每一道密信都會經過白純的手,所以對於蒙古的形勢,白純其實知道的幾乎與葉青一樣清楚,自然,也就更明白,如今對於誌在拿下蒙古的葉青而言,才是最為絕佳的機會,但就是在這個她都看出來的絕佳機會麵前,葉青竟然選擇了停下所有的動作。

    “上兵伐謀,眼下還不是用兵的最佳時機。完顏刺已經前往蒙古國了,或許他能夠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葉青回頭看著白純,笑了笑,而後繼續道:“放心,我沒有意氣用事,更沒有同情憐憫鐵木真,何況,鐵木真需要的也不是憐憫與同情。”

    白純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葉青為何會如此消沉,更難以理解的是,葉青早年雖然與鐵木真惺惺相惜,甚至他們之間也有著男人才懂的友情,可在白純看來,不管如何,葉青與鐵木真之間的情誼,也都遠遠比不上葉青與完顏璟之間的情誼才對。

    可如今,看葉青落寞消沉的樣子,白純甚至是有些難以理解,葉青為何會對鐵木真一事兒如此消沉,難道就是因為……鐵木真治下的蒙古國,在統一整個草原民族後,在葉青北伐收複失地,一統中原時,身處草原的蒙古鐵騎,攻伐下了完全不輸給葉青,甚至比葉青攻伐下還要更大的疆域的緣故嗎??白純並不知道葉青到底在想什麽,畢竟,就連葉青自己如今,頭腦裏也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茫然。

    不知為何,一下子所有的理想與豪情,在得知鐵木真確實已經病入膏肓之後,葉青則就像是一下子泄了氣一般,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奮鬥的目標。

    而此時的茫茫草原上,鐵木真的王帳方圓數裏則全是怯薛軍負責守衛,朮赤、窩闊台、二人在經過了三道檢查關口後,這才接近了如今在他們眼裏,都充滿了神秘的王帳。

    王帳內,依舊有讓他們兄弟幾人嫉妒的拖雷侍奉在鐵木真身旁,而不遠處的角落裏,則是那黑黑瘦瘦的八思巴,獨自一人孤獨的坐在那裏。

    朮赤、窩闊台向著軟塌上的鐵木真行禮,八思巴就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而拖雷則是立在一旁,在兩人起身後,親自為兩人搬來了椅子,示意其二人坐下。

    “父汗還沒有醒,大哥跟三哥就先坐下等一會兒。”拖雷禮貌的說道。

    窩闊台環視著整個王帳,朮赤則是一直緊緊盯著睡在軟塌上,看起來是那麽的平靜跟輕鬆,絲毫不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二哥呢大哥?”拖雷在窩闊台身邊小聲問道。

    “啊,你二哥在軍中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窩闊台回過神解釋道,拖雷跟著點了點頭。

    朮赤則是在一旁冷笑一聲,而後淡淡道:“怕是因為宋廷使臣來了,所以就沒空來看父汗了吧?”

    “若是我沒記錯,你朮赤昨日裏就連夜趕往了那宋廷使臣的住處了吧?”窩闊台回頭也是冷笑連連道。

    “但是我沒有耽誤今日來看望父汗,倒是他察合台,因為一個小小的宋廷使臣,竟然都不過來看望父汗,談何孝心。還記得,剛剛回來的時候,就屬他哭的最大聲,再看看現在……哼。”朮赤一臉鄙夷說道。

    拖雷則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而八思巴抬頭看了看朮赤跟窩闊台的背影,而後又看了看軟塌上熟睡的鐵木真,沒來由的暗暗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