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2 屍位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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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並不缺人口戶數,即便是前些年因為宋廷北伐的緣故,但也並沒有造成無辜百姓的大麵積傷亡。

    正是因為從真正北伐收複河東等地的疆域時,幾乎隻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所以也就把戰爭帶給百姓的危害減少到了最低。

    為躲避戰亂而流離失所在所難免,但在戰後不久,那些已經背井離鄉的百姓也好,當初的世家商賈也罷,也都是在外觀望了一陣子後,眼看並沒有什麽危險後,便又再次回到了他們的家鄉。

    逃避戰亂時,自然是能帶走的都會帶走,帶不走的也就扔下不要了,畢竟,不管如何,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當回來後,他們丟的那些田地,卻已經是被官府重新劃分,加上當時北地州府的官員,都是燕王一手任命的,所以因為燕王的虎威,加上劉克師等人對各地百姓手中田產的重視,以及對那些跑了又回來的世家商賈的刻意壓製,從而使得整個北地還能夠處於一種平衡之中。

    而隨著宋廷開始北上,尤其是開始遷都之後,謝深甫、李壁等為首的官員開始站在朝堂的中心,以及為了在最快的時間內,抹去葉青對於北地的影響力,自然而然,就要在北地各州府安插一些所謂朝廷的官員,而不是燕王的官員來治理各地州府。

    也正是因為他們帶著“政治任務”被差遣至各地州府,從而使得他們若是想要在短時間內,在各地州府站穩腳跟,必然是要先拜山頭,與世家商賈主動結交才行。

    朝廷對於這樣的現象顯然是默認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北地各州府在最快的時間內,削弱葉青對於北地的掌控跟影響力。

    而不管是朝廷還是被差遣的官員,顯然都沒有想到,當他們與世家商賈勾結一起、狼狽為奸時,會在各州府引起讓朝廷不得不重視的動蕩來。

    想要在當地站穩腳跟,就必須要得到世家豪門的支持,而想要得到世家豪門的支持,必然是要許諾給人家好處,才能夠達成利益共贏。

    世家豪門當初逃離戰亂時撇下的耕地田產,如今就成了官府指鹿為馬的最佳選擇,加上世家豪門對於當初丟棄的田產念念不忘,時刻都想要奪回來,於是官府與世家豪門之間可謂是一拍即合。

    遭受影響的,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那些普通百姓,原本以為宋廷北伐收複疆域之後,他們終於是有了盼望好日子的念頭,但誰承想,好日子這才剛剛開始,官府與世家豪門之間的勾結,就又他們打入了煉獄之中。

    一些被戶部以及禦史台扣押的關於完顏刺的奏章,被趙擴憤憤的捧起摔在地上,趙擴顯得怒不可遏!

    待平靜下來後,趙擴緊皺著眉頭,端起茶杯剛想要喝一口,但心頭未消的餘怒,使得他再次把手裏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此時就算是怒不可遏的趙擴,也不得不佩服完顏刺,不過是短短月餘的時間,完顏刺就幾乎理清楚了各地州府的矛盾,以及動蕩的根源。

    而且就算是有人在朝堂之上刻意為難他,故意刁難他的奏章,但完顏刺還是憑借著那股不怕被人報複,不怕被朝堂同僚孤立的狠勁,頂著巨大的壓力解決了不少的矛盾。

    “燕王就真的那麽可怕嗎?為何朕沒有覺得?”趙擴冷笑著問道。

    如今的禦書房內,戶部尚書、禦史中丞已經被看到他們就心煩的趙擴趕出了宮,留在禦書房內的,隻剩下了左相樓鑰、右相韓彥嘉以及待禦史知雜事完顏刺,以及最後被召過來的吏部侍郎耶律楚材。

    “四位有何看法?眼下兩淮路、以及開封、洛陽的問題越發嚴重,四位覺得當該如何?”趙擴看著低著頭的四人問道。

    看著默不作聲的四人,趙擴再次沉聲表明著自己的決心:“朕絕不會坐視燕王辛苦大半輩子功績,就這麽被朝廷給毀了!”

    聽到趙擴如此說,樓鑰等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覺得趙擴說的沒錯,是事實,畢竟,這北地還真是人家葉青一人收複的,而且還順帶手亡了金國,這些都是事實,都是毫無爭議的事實。

    隻是,朕絕不會坐視燕王辛苦大半輩子的功績,就這麽被毀了,是不是有些用詞不當呢?他隻是臣子,又不是太上皇。

    幾人隻敢在心裏如是想,而耳邊依舊是趙擴的聲音。?“這件事情吏部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左相、右相也有監督不利之責,戶部自是不用多說,而至於禦史台。”說道這裏,趙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完顏刺,最後緩了緩語氣道:“左相、右相罰俸三月,即日起,吏部如今尚書一位懸而未決,你耶律楚材乃是吏部左侍郎,自然就該你來承擔此責,罰俸半年。至於你完顏刺升遷禦史中丞,全權負責北地各州府一事兒,任何事情可直接向朕稟奏。”

    趙擴說完後,低著頭的耶律楚材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啊,當初吏部也好,左相、右相也好,在北地各州地調換、任免官員時,也不是他們這一批人啊?怎麽到現在,好處是一件沒撈到,反而把罪責都扣在了他們身上。

    但看看腳下剛剛被趙擴摔的滿地奏章,還有那破碎的茶杯碎片、茶葉沾在那七零八落的奏章上,幾人硬是吞了吞唾沫,沒人敢在此刻出聲反對。

    趙擴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四人,而後緩了緩語氣道:“既然四位沒有意見,那麽便退下吧,至於戶部尚書以及禦史中丞一事兒,完顏刺你明日朝會前,擬好奏章稟奏給朕,還有,切記給大理寺一份。至於刑部那邊,便沒有必要通知了,吏部這邊配合禦史台行事,可清楚?”

    “臣明白。”耶律楚材急忙說道。

    趙擴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語中的意思已經是很清楚了,戶部尚書、禦史中丞,恐怕明日朝會之後,最終的去處就隻有大理寺了,而到時候他們的尚書差遣,禦史中丞的差遣,也就將易手他人了。

    此時此刻,就連左相樓鑰,都不得不佩服趙擴的手段,先是質問戶部以及禦史台,而後一怒之下便給趕出了宮,這讓他們幾人看來,可謂是天子一怒啊。

    而接著便是借著此事大摔奏章,讓他們迫於龍顏大怒的壓力,不敢向平時那般奏是,於是趙擴便借著這股威壓,直接責罰他們三人,遷升完顏刺一人。

    一切看似好像都是趙擴龍顏大怒之後的決定,但若是細細去琢磨的話,就會發現,從趕走戶部尚書、禦史台中丞開始,不,是從戶部尚書、禦史台中丞進宮開始,趙擴其實就已經想好了今日決定要做什麽了。

    於是這一通胡蘿卜加大棒下來,趙擴輕而易舉的就達到了自己晉升完顏刺的目的,還讓他們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完顏刺,去年這個時候還是盧龍的一個小小知府,半年前不過是一個禮部侍郎而已,一個月前,也不過是身兼待禦史知雜事而已,但誰能想到,一個月後,便已經是禦史中丞了呢?

    這晉升的速度恐怕就是燕王都比不了啊,但好在,他是貨真價實的燕王的人,這樣看來,當今聖上趙擴如今的態度就太清晰明了了。

    那就是不打算翻舊賬,不打算搞君臣不睦那一招了,而是要君臣同心,真正為大宋江山而齊心協力了。

    走出禦書房的四人,完顏刺還有些迷迷糊糊,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兼待禦史知雜事的差遣還不到一個月,如今就一下子成了禦史中丞了,這讓他自己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樓鑰、韓彥嘉以及耶律楚材,因為被罰俸的原因,加上北地各州府還有一團亂七八糟的事情等待他們,也就沒有了心思恭喜完顏刺高升了。

    隨著樓鑰、韓彥嘉拱手離開後,耶律楚材長籲一口氣,望著頭頂的滿天星鬥:“恭喜了,不過接下來你身上的擔子也會更重了,你打算怎麽辦?”

    完顏刺雙手用力的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臉龐,呼出一口氣後,看著麵帶微笑的耶律楚材,苦笑了一聲:“先別急著恭喜我,若是不出所料,這吏部尚書的差遣,也已經是你囊中之物了。”

    耶律楚材撇了撇嘴,而後歎口氣,道:“但被罰俸半年啊,前些日子,可是有好些錢被我用來進貢燕王了,原本就是希望燕王能網開一麵,把我從這旋渦中扒拉出來獨善其身,現在看來偷雞不成蝕把米。”

    “燕王不會給你機會,如今顯然聖上也不打算給你機會。”完顏刺與耶律楚材沿著宮道緩緩向外走去。

    “看明白了,如今的大宋朝廷,並非是當年大金國朝堂之上那般腐朽,有能者居之,其實也不錯,最起碼公平。”耶律楚材嘴上如此說,但神色之間還是顯得有些落寞。

    “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完顏刺沉吟著道。

    “你我之間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今日被罰俸,也是聖上在敲打我,做官不能隻想著自己的那點利益。當然,這已經是輕的了,若不是這一月來的時間裏,跟著你沾了一些光,怕就不是罰俸那麽簡單,而是就要跟戶部、禦史台那兩位一樣,明日便會被關進大理寺了。”

    耶律楚材在完顏刺這月餘時間裏,處理各州府吏治一事兒上,自然也是出了不少力。

    當然,這其中也有當時葉青的授意,也有他跟完顏刺的交情在其中,若不然的話,完顏刺也不可能在這短短一月的時間裏,就做出如此功勞了。

    所以說,這近一個月時間裏,他們對北地各州府官場上的一些處理,完全是他們兩人裏應外合、相互配合的結果。

    若是單單僅憑完顏刺一個人,看看戶部、禦史台暗中對他的可以阻礙、打壓就知道了,一旦再加上吏部的阻礙,那完顏刺也不見得有機會拿到趙擴的賞識。

    當然,趙擴也看的明明白白的,深知其中耶律楚材的作用,所以也隻是罰俸半年,但又隱隱許諾給了耶律楚材一個吏部尚書的差遣。

    戶部尚書、禦史台中丞,說免就免,完顏刺說晉升就晉升,但唯獨吏部尚書空缺一事兒,趙擴提了,但又沒有決定是否要任免其他人。

    加上罰俸半年敲打耶律楚材,這已經足夠說明,在趙擴的心裏,他耶律楚材還算是有用的,但機會恐怕也就隻剩下這一次的機會了,若是再不把握,那就隻能是步戶部尚書跟禦史中丞的後塵了。

    “眼下打算從何處著手?”耶律楚材與完顏刺走出宮門後,瞬間感覺身上壓力陡然消失。

    終究是大宋朝廷權利至高無上的皇宮,身在其中時,難免會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簡單,明日朝會之後,我便會向聖上稟明,我立刻前往兩淮路,而你耶律楚材前往開封、洛陽兩地,當然,若是你記掛太原府的話,也可以先繞路去一趟。”完顏刺看著耶律楚材認真說道。

    耶律楚材先是愣了愣,隨即聽到旁邊傳來微微說話聲,卻隻見樓鑰已經上馬車緩緩離開了宮門前,而另外一輛馬車,顯然就是韓彥嘉的,但並未看到韓彥嘉的人影,想必人還在宮中。

    “明白了,那我便先去一趟太原府,而後再前往開封、洛陽。”耶律楚材衝著完顏刺感激一笑。

    在葉青回燕京前,耶律楚材便在太原府任差遣,如今北地各州府幾乎都沒有逃過這一次的大小動蕩,但太原府卻是可以在其中獨善其身。

    幾乎可以說,耶律楚材自從被葉青強留在宋廷後,跟著葉青鞍前馬後的被磨平了棱角,以及荒廢了幾年美好光景後,太原府就成了他施展才華的地方,也幾乎成為了他耶律楚材起勢的大後方。

    所以這一次,完顏刺不管是提醒也好,還是出於其他目的也罷,終究是把太原府的一些事情,留給了耶律楚材來處置。

    在完顏刺上馬車前,耶律楚材站在馬車下方,隨著完顏刺背影快要消失在車廂裏麵時,望著完顏刺的背影,耶律楚材突然說道:“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報答。”

    “別謝我,要謝就謝燕王吧。哦,對了,或者還有李橫李統領。”完顏刺在車廂裏轉身,掀開車簾露出腦袋笑著說道。

    耶律楚材心頭瞬間五味雜陳,艱難的點了點頭,而後頭也不回的向著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

    看著耶律楚材離開,把腦袋縮回車廂的完顏刺,對著車夫說道:“去遼陽王府,拜見燕王妃。”

    兩輛馬車從宮門口相繼離開,而此時那一輛屬於韓彥嘉的馬車,依舊靜靜的停在那裏,等待著他們的主人。

    皇宮皇後韓瑛所在的宮殿內,韓瑛親手為自己的父親韓彥嘉端上茶水,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道:“父親今日為何有空來看女兒?女兒還打算過了這兩日,便出宮去看望您跟母親呢。”?韓彥嘉笑了笑,目光先是在溢滿喜悅之情的女兒臉上打量了一番,而後又是打量著整個前廳。

    自己這個女兒生於江南,喜歡花花草草,所以不論是皇宮的後花園,還是她住的宮殿,幾乎都快要成了花房了,隨處可見各種爭奇鬥豔的花花草草。

    “聖上今日急召入宮,議事後便想著過來看看你。”韓彥嘉端起茶杯笑著道。

    一份份水果、點心被擺在了韓彥嘉麵前,韓彥嘉嘴裏也是客套著不必了。

    “你嚐嚐吧,有些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不像以前那般想吃就能吃到了,您嚐嚐,這是您以前最喜歡吃的。對了,一會兒您出宮時,正好給母親帶一些吧,想必母親也很想念這些水果的。”韓瑛笑著道,並示意宮女去收拾一份出來。

    此時的韓瑛,才注意到,父親韓彥嘉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而且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還有些拘束。

    心頭微微有些奇怪後,韓瑛在腦海裏飛快的思索了一番,便直接問道:“父親今日來,可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女兒嗎?”

    韓瑛問出後,看著韓彥嘉微微一愣,正待搖頭時,便聽到韓瑛補充道:“父親是跟朝堂上的事情有關嗎?”

    如今的韓瑛,雖然還不會主動去摻和朝堂政事,但因為這些年來,跟趙擴的感情一直很好,而且時不時前往禦書房,趙擴還會主動跟她談起一些朝堂事情。

    最為明顯的便是那一日在禦書房,跟趙擴談起了北地各路吏治時,在篩選最佳人選一事兒上,二人可是在禦書房談論了很久。

    而且如今的結果,也證明了韓瑛這個賢內助,在這一件事情上,確實是幫到了趙擴。

    加上皇太後李鳳娘,在宮裏也不再像以前那麽咄咄逼人,壓得韓瑛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所以如今韓瑛再談起朝堂政事時,就要顯得比以前從容多了,也敢於直麵這個問題了。

    “為父。”韓彥嘉張了張嘴,但看著韓瑛那雙明亮的眼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猶豫之中,既是怕自己想要說的話讓女兒為難,又怕女兒因此而擔心自己。

    終究是皇宮,即便是女兒已經貴為大宋朝的皇後,可上麵終究還是有一個皇太後。

    “父親。”韓瑛見韓彥嘉麵露難色,不由大膽揣測著,小心翼翼問道:“父親不會跟北地各州府的官場之間也有瓜葛吧?”

    “這倒沒有。”韓彥嘉飛快的搖頭否認道,他此番前來,也並不是為了這事兒。

    自從韓瑛嫁入皇家後,韓彥嘉在拉幫結派方麵一直是謹小慎微,幾乎從來沒有給人留下什麽把柄,也從來不參與進這些拉幫結派中。

    這些年來,自然是不乏朝堂之上的一些官員,因為其女貴為皇後的原因,想要拉攏韓彥嘉,但在酒宴上,隻要對方稍稍露出這方麵的口風,韓彥嘉就會如同受敵的刺蝟一樣,瞬間豎起滿身的刺來,而後不管別人再怎麽邀請他,不管是以什麽名義邀請,他都會以身體不適拒絕。

    所以這些年來,韓彥嘉可謂是做到了一個皇親國戚不參與拉幫結派的典範,真正做到了不管別人瓦上霜,自掃各家門前雪。

    韓瑛對這些也是知道的,但看著父親麵有難色的樣子,還是有些擔心的大膽猜測著。

    隨著韓彥嘉搖頭否認後,韓瑛提著的心也是瞬間落回肚子裏,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繼續問道:“那爹這次來看望女兒,總不會就真的是單純的看待女兒吧?”

    韓彥嘉靜靜的看著女兒,時不時有些糾結的咬著嘴唇,而後突然對著韓瑛說道:“爹想辭官。”

    “為什麽?”韓瑛目瞪口呆,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聖上讓做什麽為難之事兒了嗎?”

    韓瑛在腦海裏飛快的過著這些時日來,她所知道的一些朝堂之上可能關乎他父親的事情。

    韓彥嘉搖了搖頭,隨即神態之間有些落寞的道:“屍位素餐。”

    “爹。”韓瑛震驚的看著父親韓彥嘉,有些難以置信。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今日在後花園看到了葉孤城跟那叫完顏刺的臣子,而後韓瑛像是想到了什麽,好像在自己離開不久後,聖上就召了戶部、禦史台,以及父親還有左相樓鑰等人在禦書房議事。

    那麽父親在禦書房議事完後,便直奔自己這邊而來,開口就是要辭官,所以肯定是跟今日的事情有關了?

    而那完顏刺,又是整頓北地各州府吏治的牽頭人,所以今日在禦書房為難父親了?

    韓彥嘉再次搖頭,而後落寞道:“並非是有人為難父親,也不是聖上給了父親極大的壓力,而是。”

    韓彥嘉再次歎口氣,接著說道:“朝堂變了,如今的朝堂銳意進取,而不是像當年還在臨安那般,可以渾水摸魚、屍位素餐了。聖上英明神武、遇事果決、治國有方,身為人臣自然是感到高興。但爹的能力在這諾大的朝堂之上,怕是要拖聖上的後腿,甚至是會引起其他同僚在背後的非議。所以爹思來想去,便想要辭官。”

    “聖上不準嗎?”韓瑛脫口而出問道,隨即自己便笑著搖了搖頭,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了,畢竟,以父親的性格,恐怕都很難在聖上麵前張口呢。

    而且就算是父親張口了,以聖上多少有些像燕王那般喜歡袒護,以及舉賢不避親的性格,到時候自然是不願意的。

    “您是希望女兒替您在聖上麵前提及此事兒?”韓瑛懂事的問道。

    韓彥嘉想了想,隨即不言語的點了點頭:“爹就是這個意思。有能者居之,爹若是占據著右相的差遣,可又無法出力幫聖上,助不上朝廷,豈不是讓人笑話,也讓爹不得心安?”

    韓瑛下意識的撅了撅嘴,她可不認為自己父親沒有能力。

    但若是說在時刻需要力排眾議,拿出獨到觀點,需果斷決絕的處政能力的右相這一差遣上,父親那有些老好人的性格,卻是在右相的差遣上有些過於難受、束手束腳了。

    韓彥嘉並未告訴韓瑛今日被聖上罰俸一事兒,何況這對他而言,也並不是什麽大事情。

    隻是因為今日罰俸一事兒,才讓他徹底意識到,身為右相的他,必須要擔得起自己該擔的責任才是,若是一昧占著右相的差遣卻毫無作為,這才是讓他感到痛苦的事情。

    “可眼下女兒這邊也沒有合適的機會。”韓瑛思索著說道,即便是那一日跟趙擴談及政事,也是因為諸多巧合,才使得她有機會在趙擴麵前說了那麽多。

    至於平日裏,她還是謹守本分,與趙擴一起時,大多說的還是花花草草,或者是宮內一些趣事,很少談及朝堂政事的。

    “爹也不是很著急,畢竟眼下朝堂諸事繁雜,北地各州府吏治一事兒,如今還未完全解決,但一旦這件事情解決後,父親若還占著右相的差遣,就如同把父親架在火上烤了。”韓彥嘉對咬著嘴唇思索的女兒說道。

    “嗯,那女兒明白了。若是有機會,女兒一定在聖上麵前,闡明父親的意願,不過到時候聖上是何意思,怕是女兒就無能為力了。”韓瑛咬著嘴唇道。

    “那是自然。父親老了,身體也如不以前了。”

    韓瑛聽著韓彥嘉的念叨,明白這是父親為辭官在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