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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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府裏有著不下百人的下人、護衛以及丫鬟,所以葉青的職責也很簡單,平日裏就是在府裏待著,如果沒有什麽事兒,晚上他們十個禁軍都可以回家,而後第二天一早再過來當差。

    看家護院基本上也不用他們,他們唯一的作用便是,在燕大小姐燕傾城出門的時候跟隨著,或者是燕鴻淵出門有重要事情的時候陪同著。

    平日裏在燕府,他們其他事情一概不用管,除非是蘇金生或者是燕鴻淵、燕傾城有所差遣,則是另當別論了。

    拜見過燕鴻淵後,葉青也徹底明白他們被燕鴻淵買過來的作用了,說白了,他們禁軍就是這些富商大賈的個人裝飾,是富商大賈用來跟達官顯貴們之間,取得一個類似於同等身份地位的象征。

    談生意、交友、宴請的時候,禁軍便成了富商大賈們必不可少的額外籌碼,以此來傳達給生意上的夥伴,一個背景勢力強大、頗具身份地位的信息。

    就像是在後世一樣,商家都會打著國家、官員等等旗號,來抬高自己的身份跟背景,一些飯店會擺放著老板與明星、名人、國家高級官員的合照,以此來告訴客人們這個飯店的品味與檔次,顯示著這家飯店老板深厚的人脈跟實力背景。

    當然,商人的目的絕對不會是單一的,禁軍在他們手裏,完全可以根據他們自身的需求隨意變化使用,既然可以用來裝飾他們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可以憑借朝廷的禁軍,來震懾一些生意上跟他們有摩擦的夥伴。

    總之,拉大旗作虎皮,利用朝廷對於禁軍的鬆散管理,以及朝堂之上兵部各位大佬們的貪婪心理,禁軍就成了權貴之家、富商大賈手裏象征身份的“奢侈品”。

    特別是如今的南宋,商人們在做生意的時候,往往不局限於宋人之間,而是與金國、大夏、大理、大食等等異域外國之間,都有著極為密切的生意往來,所以有禁軍在商人的旁邊,更能夠讓異域外國的商人,相信這些有禁軍“保護”的南宋商人,是值得他們信賴的。

    禁軍對他們來說,不外乎就是後世廣告的一種,以此來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加深別人對自己的信任,這種招數不管是後世還是現在,對於一個商人來說,都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資源。

    跟隨著蘇金生來到後院,隻見一棟別致的二樓被五顏六色的植被環繞著,從而形成了一個仿佛單獨的雅致院落,這棟二樓的兩旁,則是兩間占地不大的青磚平房。

    蘇金生指了指左側一邊青磚平房的說道:“你們平日裏歇息的地方便是這幾間房屋,右邊是一些平日裏小姐使喚的丫鬟所住,這中間的小樓便是小姐的住所。葉兄弟,切記,如果沒有小姐的吩咐,可不能隨意進入那棟樓。”

    “就是小姐的繡樓,異性禁止入內唄。放心吧,我保證我們不會隨意進出的。”葉青抬頭打量著那棟秀樓,看樣子二樓應該就是那燕大小姐衣食起居的主要的場所了。

    “異性?”蘇金生琢磨著有點兒生僻的詞,雖然明白意思,但在當下,很少有人會用這樣的詞來說話的。

    “男性、女性,不就是異性?”葉青輕鬆的看了蘇金生一眼,而後便邁步往左側的青磚房屋走去。

    相比較於後世社會階層的消失、男女平等的觀念,異性這個詞匯便運用的非常多,而如今社會階層依然嚴謹,男女並不是全部的社會組成部分,或者說,男女兩個概念,並不能囊括所有的社會階層。

    所以異性二字,在這時代並不能完全概括對人的劃分,等級觀念的存在,讓人在男與女之間,存在了更為重要、普遍的階級劃分。

    一日之間,把整個燕府在蘇金生的陪同下轉了個遍,在此過程中,時不時的能夠聽見燕鴻淵不算是明朗的笑聲,迎接著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蘇金生因為要與葉青搞好關係,從而讓他這個燕府的管家在以後的日子當中,能夠少花費一些精力,所以基本上這一天,都是陪著葉青在參觀燕府,反而把燕鴻淵這個老爺給晾在了一邊。

    人來人往的燕府確實可以被視為整個臨安城、乃至整個大宋數得上的富商,來來往往的客人當中,除了大部分的商人,同樣是也有一些官員跟官吏來府中拜訪,這個時候蘇金生往往都會前去幫著燕鴻淵招呼。

    “幾點……什麽時辰了?”葉青望著蘇金生再次離去,與老劉頭等人走回到他們被蘇金生安置的院子裏,看了看漸漸西移的太陽問道。

    來到大宋兩個多月了,困擾葉青的還是時間問題,完全是靠蒙,從來無法猜準具體的時間,而且子醜寅卯這樣的計時稱呼,對他來說也同樣陌生的很,甚至老劉頭告訴他具體的時間後,他還需要在腦海裏過一遍子醜寅卯,然後再換算成他自己熟悉的時間方式。

    李橫還沒有陪著燕傾城回來,但葉青卻已經從平靜的燕府,以及跟蘇金生的交談中,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絲存在於燕府上下,準確的說是燕府上層人物的焦慮。

    燕慶之進入仕途的速度顯然出乎了燕家上下的預料,原本以為即便是考上了進士,有了這入仕的資格後,想要真正的入朝為官,恐怕也得等個幾年吧,但顯然燕鴻淵沒有料到,朝廷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錄用了燕慶之。

    雖然隻是彬州一個小小的縣尉,但朝廷之命不可違,原本一直全權掌管著燕家生意的燕慶之,隨著朝廷的錄用之後,便把燕家的生意一並扔給了燕鴻淵。

    但燕鴻淵人看著儒雅瀟灑、風流睿智的,身子骨卻是不怎麽硬朗,隔三差五的就得吃藥,諾大的一個家業,以他的身子骨根本也支撐不下來。

    所以如今燕慶之離開兩個月後,燕鴻淵在一個人無法支撐的情況下,終於說服了他唯一的女兒燕傾城來接替燕家的生意。

    但即便是兩個月的時間,也足以使得燕家諾大的家業因為宗親、外親、妻親的人心思動,變得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相較於外親跟妻親,宗親則是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甚至已經暗地裏開始動起了分家單幹的心思。

    而且燕家同樣還有外患,南宋的商業在曆史上是極其的發達,甚至乃是封建社會的巔峰時刻,所以商業的發達也意味著競爭的激烈,一些與燕家存在著競爭關係的商家,,自然是樂於在這個時候幹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

    葉青無所事事的坐在院子裏琢磨著這些事情,有些想不通為何燕鴻淵,還要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女兒來接管家業,難道說他女兒的威望比他在宗親裏的威望還高?還是說他女兒在商業上有著不同於常人的天賦頭腦?能夠輕鬆的幫助燕家化解掉這一場危機。

    日頭眼看著就要從西邊的天際掉落下去時,李橫終於陪著那燕大小姐回來了,送到門口後,看著燕大小姐在兩個貼身丫鬟的陪同下走進了繡樓的院子,李橫才看見葉青正倚在門框邊,就像是青樓裏的老鴇子一樣,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以及燕傾城的背影。

    快步跟身後的趙乞兒幾人走到葉青的旁邊,而後讓趙乞兒等人進院子裏歇息去,李橫便停下腳步,跟在門口的葉青把今日陪同燕傾城的事情說了一遍。

    總之就是人家到哪兒自己就跟到哪兒,大半天下來,什麽事兒也沒有,就隻是跟著馬車在臨安城裏轉悠而已。

    說完後李橫再次抬頭看了看快要西沉的太陽,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後,還是對著葉青說道:“葉頭,還有錢嗎?”

    “怎麽,老娘的病情還不見好轉嗎?”葉青從門框上直起身子,而後從懷裏摸出一個錢袋子扔給了李橫:“夠不夠?”

    李橫打開錢袋子看了一眼,裏麵大概有三四十文錢,估計這已經是葉青這個月所有的生活費了。

    葉青對於他以及老娘的關照,讓他這些日子裏以來極為感動,當下看著葉青麵露感激的說道:“不夠。”

    “你大爺,不夠你特麽露出個感激的表情幹什麽?”葉青雙眼一瞪,作勢又要踹李橫,不過看著秀樓那邊走出來一個丫鬟,還是急忙把腳收了回來說道:“你先抓幾副藥吧,剩下的錢……。”

    “不能再找嫂子要了,再找嫂子的話,我李橫以後都沒臉去你家了。”李橫看著葉青思索的表情,急忙勸阻道。

    “我知道,別說你了,我都不好意思開口要了。”葉青撫摸著下巴,他心裏在琢磨著,是不是今天回去後,跟嫂子張口,把昨天買布的錢要回來呢?

    腦海中剛一升起這個念頭,葉青的視線裏仿佛又浮現出來了,早上那一塊從天而降、帶著濃濃殺氣的硯台,於是瞬間便急忙打消了這個主意。

    他不敢肯定,如果今天回去後,再跟白純提及昨天那塊布,白純會不會真上廚房拿把刀,把自己這個小叔子給大義滅親了。

    “我先抓幾副藥吧,能湊合幾天算幾天吧。所以我今日先走了,太晚的話,怕是藥鋪又要打烊了。”李橫看著葉青的神色,也不想葉青一直為他跟老娘的事情為難,隻好緊緊捏著手裏那三四十文的錢袋子說道。

    “對,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了。行,你去吧,回家好好照顧老娘吧,跟老娘說聲對不起,過幾天我再去看她老人家去。”葉青看著李橫遠去的背影,神色愣了一下,而後突然叫住了李橫。

    待已經走出幾步的李橫到跟前後,葉青看了看四下無人後說道:“明日裏你早點兒過來,我明日裏晚點兒過來,反正估計這燕府也沒什麽事兒,不會出什麽差錯,你帶著他們就行了,但記得別再跟老劉頭頂嘴了,老劉頭可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不就是以前跟著嶽將軍打敗過金兵嗎,但他那貪財的性格……我都不敢想,即便是他現在同意把他閨女許配給我,恐怕隻有天知道,他會要多少嫁妝錢了,我……娶得起麽?算了,不說了,我先走了。”李橫想起老劉頭那貪財的嘴臉,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怎麽就喜歡上他閨女了,自己這真是沒事兒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