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鄰家有女初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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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陳魚飛快的跑回了村子,依然有狗吠之聲,還有豬糞味道,不時回頭看著,到了陳家院子門前穩了穩呼吸,聽著其他屋子沒有動靜,回了那間鎖著他的屋子,回手輕輕帶上屋門。

    片刻之後,一陣鑼聲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村民的喊聲。

    陳魚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平穩。

    有人拎著油燈到門前看了看,從燈光映出的影子陳魚認出來正是陳壯。

    邯鄲城外林中起了大火,幾個鄉村都能看到,先是裏長帶人趕到樹林,然後是亭長,最後直到有秩三老都到了樹林帶人前去救火,這麽一鬧就鬧到了縣令那,同時天也亮了。

    陳壯帶著仆人也去了樹林,出門的時候把陳魚屋子鎖上了。

    縣令是磁縣縣令,看到這火知道邯鄲郡守肯定要怪罪自己,要是不趕快滅火,怕是這縣令都無法保住,於是這鄉裏村裏都從井中取水,一桶桶的趕往樹林處,直到太陽出來這火才撲滅。

    磁縣縣令當眾表揚了陳壯在內的幾個村中大戶。

    陳壯雖是滿身碳土,卻因受縣令讚譽頗為高興,帶著幾名大漢回了陳家,同時拎回了一壺酒,宰了兩隻雞。

    陳牛打開了陳魚的房門,仆人拿過褲子給陳魚換上,陳魚如同前幾天一樣在這屋裏看陳壯與大漢們各自忙著。

    院中支起了鼎,有幾名大漢拿來木材,打好井水,把雞收拾好,放到了鼎中,還放進一些不知名的調料,用火石敲了敲,生起了火,不到一會,肉香飄了過來,有那麽股子薑片味道,陳魚聞了聞,咽了咽口水。

    居然有肉!

    幾天來陳魚接受了很多東西,從極長的筷子到簡單的飯菜,從沒有椅子到明白了衣服款式。

    雞肉很快便煮好了,仆人用俎(也就是盤子)裝了起來,拿到了陳牛的屋子,陳魚慢慢走出了屋子,由於沒有什麽大的動作,那幾名大漢也就默許了他,沒有去拿繩索。

    陳壯換了身衣服走了出來,看到了陳魚,伸手指了指想要說些什麽,但看到陳魚挺拔的站姿以及淡定自若的眼神,收回了手。

    他忽然覺得,這個隻知道胡鬧的弟弟不像是個傻子,可是頭上的大包以及臉上腫脹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一邊看著陳魚一邊跟著傳遞飯食。

    陳魚還是那麽站著,雙手背於身後,他要注意每一個細節,隻有這樣才能從本質看到這個朝代,他看到了蒸飯的器具,看到了陳壯拿給仆人的銅錢,看到了花椒以及醬,看到了父親陳牛正在喝的酒。

    陳魚走到了陳牛麵前,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父親麵前那個壺,陳牛抬起了頭,發現了陳魚的不同,怔了半晌,拿過一個盂,給陳魚倒上了一盂。

    陳魚點了點頭,恭敬接過,伸著鼻子聞了聞,抬手仰頭一飲而盡,遠處陳壯一直盯著這一幕,微微有些詫異。

    酒有些渾濁,還有那麽點甜味,但還是有著酒的香氣,陳魚放下了盂,對著陳牛躬身行了一禮。

    整個院子的仆人大漢都驚住了,不明白陳魚是受了什麽刺激。

    陳牛倒是自然,看著陳魚笑了起來,黝黑的皮膚迎著陽光,開出了歲月的花朵。

    飯食已備,那便吃吧。

    隻是這桌子上多了一雙筷子,還多了一個胖子。

    陳魚依然沒有說話,跟著眾人席地而坐,夾過一塊雞肉,嚼了起來。

    飯後,收拾妥當,仆人以及大漢依然在屋裏站著,都是望著昨天還胡鬧的陳魚。

    陳牛清了清嗓子,走到陳魚麵前。

    就在陳牛剛想問什麽的時候,院子裏來人了。

    “這是陳家嗎?”

    陳魚跟著往院中瞧著,看到了一名中年婦女,領著一名女娃,正站在之前煮雞肉的地方。

    來人也是一個村的,住了有些年月了,陳牛認識,知道其來意,起身到院中接進了屋中,指著陳壯與中年婦女說著什麽。

    村裏有姑娘聽說陳家老大受了縣令讚揚,便求著這人來陳家問個情況。

    無非就是你家大壯多大了,有沒有對象啊,我這有姑娘,看看啊老陳……

    陳牛撚著胡子點著頭,好。

    陳家雖是有些富足,但是這給陳壯成家之事上倒是慢了些,也跟這數年傅籍備役有關,以至於陳壯年至三十依然是處子身。

    於是這中年婦女開始與陳牛寒暄起來,陳魚瞥了一眼,發現這中年婦女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一種世俗之中不應有的氣質,但是這氣質隻是驚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瞥便成了鄉土之間最常見的氣勢,未說幾句,再看去就變成了另一種韻味,料想此人定是經曆過什麽,實在看不透。

    於是陳魚便將目光挪向了那名一同前來的女娃,當看到這女娃的麵容時,陳魚張大了嘴巴。

    沒有人注意躲在中年婦女身後的女娃,也沒有人注意陳魚的神情以及目光。

    陳壯幾人都認得這女娃,是這中年婦女在邯鄲郡中撿到的,因其長得秀氣便留在身旁,一直養到了如今,因此得名靈兒,沒有姓氏。

    大大的眼睛,透著一股靈氣,淺淺的酒窩,清澈的目光,細細的眉毛微微蹙著,嘟嘴看著陳魚,看著那個胖子。

    陳魚大張著嘴,顫抖的伸出手……

    “壞人!”

    就在陳魚的手要碰到這女娃的臉時,女娃抬手擋住了陳魚的爪子,鼓著腮哼道。

    “這人是誰?”

    中年婦女回頭看到了陳魚,皺了皺眉。

    “他是壞人。”女娃抬起頭說著。

    陳牛趕忙起身攔了過來,指著陳魚介紹起來。

    “他不是個傻子嗎……”

    陳牛的臉上有些不悅。

    “犬子隻是偶有頭病,近日已有好轉。”

    “那為何要襲擾靈兒。”

    “魚兒不得胡鬧!”陳牛皺著眉,拍在陳魚身上。

    然而陳魚並沒有動。

    他依然抬著手,身體如同僵住了一般,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女娃,思緒悠悠,畫麵開始變得晃動起來。

    那是在孤兒院……

    “你流血了,都是因為我。”女孩抓著衣角站在他身旁,麵前躺著幾名少年……

    “你真是個天才。”女孩捧著幾本書,甜甜的笑著……

    “你真的要去國外嗎。”

    “這個千紙鶴給你。”

    一幕幕畫麵如同慢放的膠片一般從眼前拉過,無論是在課堂,校園,海邊,花田,山間……

    一個個身影慢慢形成了一個動作,朝著陳魚走了過來,直到近了身前,又如同飛舞的花一般散成了片。

    ……

    清絕,

    影也別。

    知心惟有月。

    元沒春風情性,

    如何共與海棠說。

    ……

    慢慢的女孩的影像淡了起來,與這女娃重疊到了一起。

    陳魚收回了手,他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長得一樣的人,除了克隆,除了鏡子。

    直到他在秦朝陳家看到了這名女娃,靈兒。

    那個與他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女孩,茹。

    莫非這不是秦,而是一個夢不成?

    人言相思如毒,可以入骨。

    那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是夢境還是幻影!

    若這一幕幕為景,

    相思為曲,

    自當有詞,

    以應這相思!

    一個在千年之前秦時花下。

    一個在千年之後獨念蒹葭。

    若說沒奇緣,

    今生偏又遇著她,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經得秋流到冬盡,

    春流到夏

    ……

    “魚兒所思何事,為何竟會落淚。”陳牛與陳壯在一旁看著發愣的陳魚,微胖的臉上竟是沁出了一滴晶瑩。

    陳魚沒有周圍的人在說什麽,隻是怔怔的看著,仿佛這世界靜止了一般,眼淚靜靜的流了出來,順著衣角落在地上。

    滴答。

    中年婦女走了,出門時候女娃回過頭伸手指著陳魚。

    “壞人。”

    或許是這個女娃的動作,又或是陳魚從那鏡花水月的夢中醒了過來。

    ……

    “我去送送她。”陳魚站了起來,用袖子沾了沾眼眶……

    陳壯伸手想要攔住陳魚,看到父親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看陳魚的神態,跟在陳魚身後出了院子。

    陳壯有些放心不下這個弟弟,雖然說這幾天正常了許多,但是一想起那天頭上的包以及臉上的腫起總是能讓陳壯皺了許久的眉。

    陳魚就這麽不知不覺的走了很遠,身後陳壯慢慢跟著。

    就在中年婦女即將到家時候,路邊兩個人攔住了她和靈兒。

    “姐姐往哪去啊。”其中一人伸手往婦女胸前抓去,十足的痞子模樣。

    婦女停下了腳步,低著頭。

    靈兒抬起了頭,清澈的雙眼看到了其人的手正在捏著什麽。

    靈兒大喊了起來,聲音是那麽的清脆。

    跟隨在二人身後的陳魚聽到了靈兒的大喊,未及多想徑直朝著二人方向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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