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十裏長白不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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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十裏長白不同天
一家三口撐著傘,走在綿綿的細雨中,倒也有一番風趣。白衣勝雪的三個人,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珍珠似的小雨珠從身邊飄過,小馨兒伸出手去觸摸這涼涼的雨水,清爽極了,一張小臉兒上一掃剛才的驚恐和難過。
他就這麽倚靠在父親的臂彎裏,一隻手擺弄著娘親的秀發,另一隻手接著漫天的雨水,純真無邪,像極了一個小仙女,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兩個大人並不像她那麽歡快。
高傲的南仙一臉冰冷,臉色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而旁邊的某夢影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路低著頭,不敢看他一眼。
“爹爹,你不要欺負娘親了!”小馨兒冷不丁的一句話差點讓夏雪寒在平地上跌倒,而在一邊的某人則是一臉感激的看著小馨兒,看來關鍵時候這個小仙女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他伸手擦幹淨小馨兒手掌上的水,害怕她受涼,白了旁邊的某人一眼,一臉無奈的說道:“馨兒,你娘親剛剛都差點把你弄丟了,你還幫她說話!”
“我哪有……”
“你閉嘴,還有臉說話!”某夢影剛剛想開口反駁,但是被某雪寒板著臉冷冷的打斷,又是一臉委屈的低下頭去。
小馨兒一雙粉嫩的小手輕輕地撫過某雪寒緊皺著的眉頭,道:“娘親也不是故意的啦,再說我有這麽英明神武的爹爹,誰敢欺負我啊!”不得不說,小馨兒自小在某夢影的教化下,把那小狐狸一般的油嘴滑舌倒是學了個精通。
某夢影朝她投來了讚許的目光,當然還沒有被小馨兒感知到就被某雪寒銳利的目光給駁斥了回去。
見爹爹依舊不為她的甜言蜜語所動,小馨兒臉色漸漸變得委屈、可憐起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裏氤氳著淚花,長長的睫毛上幾乎都能滴下水來。
“馨兒,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夏雪寒見狀大驚,以為小馨兒在剛剛受了傷,強忍著沒說出來。
“爹爹是不是不要娘親了,想另外找一個對不對?”小馨兒突然地一句話讓兩個平日裏風華蓋代的絕世人物腿一軟,差點直接摔下去。
某雪寒滿腦門子黑線盯著懷裏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熊孩子,淡淡的問道:“誰教你的?”
目光自然朝某夢影那邊飄過去,某夢影連連擺手澄清“這個真不是我教的,我發四!”
小馨兒繼續委屈的說:“馨兒也知道,娘親很笨,還經常惹爹爹生氣,但是爹爹不要嫌棄娘親好不好,要是真的不要娘親了以後欺負誰啊?”
“你夠了!”這倒不是某雪寒說的,而是在一邊走著的某夢影忍不住了,這都是什麽啊。
她很笨嗎?雖然和他成親之後是有那麽一點不靠譜,但是那是出於對他無條件的信任好吧,相信他一定會為她擺平一切的,倒是某人經常嫌棄她才是真的。
“我們說話你插什麽嘴?”某雪寒一臉嫌棄的看著她。
這下輪到某夢影不高興了,秀發一攏頭一揚,嬌斥道:“馨兒遇到壞人怪我咯,你這個當父親的那時候跑哪兒去了,國家大事比馨兒的安全還重要嗎?”
“你……”
抓住了主動權某夢影立刻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哪裏肯退讓半分,趕忙步步緊逼。
“你什麽你,我看你就是不喜歡馨兒、不喜歡我了,都說夫妻七年之癢,我們還沒有七年呢,你現在就不要我們兩個了,好可憐啊……”某夢影薑不愧是老的辣,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眼睛裏麵就蒸騰起了霧氣。
一大一小那副委屈的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若是有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人看到,倒是真要以為夏雪寒欺負了她們娘兒。
“我哪有?”某雪寒黑著臉弱弱的說道。
“你哪裏沒有了,你就是有,你把國家大事看得比我們還重要,那你就去陪著你的華夏王朝過一輩子吧,我們才不要理你,被哪個壞蛋給欺負死了才好呢,省得讓你操心!”
某夢影從某雪寒的臂彎裏一把奪過小馨兒,娘倆相擁大哭,小的單純可愛、天真無邪,就像一個被天地孕育出來的最為完美的結晶。大的美麗得不可方物,一顰一笑就連天邊的日月也要黯淡下來,兩個人這“淒慘”的模樣看得人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凶手”生啖活吃了。
這下輪到某雪寒傻眼了,本來是他占據主動,但是現在倒是輪到女人得理不饒人了,無奈地瞪了仍舊在抱頭痛哭的小馨兒一眼,不禁覺得好笑,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也不多說什麽,將傘塞到了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娘親手裏,一彎腰將母女兩人抱在懷裏,低聲道:“這荒郊野嶺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別人還以為我把你們怎麽樣了呢!”
某夢影停止了“哭泣”,弱弱的問道:“難道不是嗎?”
夏雪寒白了她一眼,道:“還好意思說,你看看你把咱家馨兒拐帶成什麽樣了,好好的一個乖寶寶,現在成了一個熊……小狐狸。”
本打算說“熊孩子”,但是突然又感覺不妥,真是被這兩母女氣糊塗了。
“爹爹,馨兒現在不乖了嗎?你不要馨兒了嗎?”眼看剛剛止住哭泣的小仙女又要墜下眼淚,某雪寒徹底無奈了,朝某個正在傲嬌的夢影投去了求援的目光,在一番漫長無比的目光交涉後,似乎是以某夢影逼迫某雪寒達成了某種極為不公平的契約而結束。
“馨兒乖,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爹爹不疼你了還有娘親疼你呢,而且,你爹爹也不會不要我們的,對不對!”南夢影摸了摸小馨兒的小鼻子,最後一句話她是看著夏雪寒說出來的,沒有嬉笑,沒有平時的肆意,像是在尋求一個承諾。
“爹爹,娘親說的是真的嗎?”小馨兒淚水終於還是忍住了,傻乎乎的盯著夏雪寒,一雙小眼睛裏充滿了期待,小孩子的心性無疑是最簡單的,喜歡什麽、想要什麽,都會毫無掩飾的掛在臉上。
夏雪寒點了點頭,垂首一吻。
印在了馨兒的額頭上,還有某夢影的額頭上,這是一種承諾,也是一種無聲的回應,一吻許下天荒地老、許下蒼生天下。
一個修長挺拔的白衣青年抱著他生命裏兩個至關重要的人,緩緩地朝青石板的盡頭走去,懷抱著他的天下,懷裏的天下給他撐起一把遮風擋雨的油紙傘,路有盡頭,卻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盡頭。
身後的一座奇險無比的高山上,站著玄裳勝墨的天帝,身邊一個黑衣勁裝女子為他撐起一把油紙傘,他一如既往地冷酷,看著那白衣走遠,才喃喃道:“縱使我得到了全天下,怕是也不及他懷裏的有意義吧!”
“天帝陛下,這漫漫紅塵不知多少女子對你傾心不已,為何獨獨……”身邊那個黑衣女子猶豫了許久,還是戰戰兢兢的問道。
雲逸凡搖了搖頭,悵然道:“如果生命裏曾經有那麽一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將就,而朕,不願將就!”
***
曾在西湖旁聽風月花香,紅塵亂世是一個人的地老天荒,在那遼遠的北國,一座雪山直上雲天,素有“千年積雪萬年鬆、直上人間第一峰”之譽。
長白山位於九州大地東北地區,北起完達山、南延至千山,綿延縱橫數千裏,蒼鬆白樺舉目可見、仙鶴神鹿雲蹤縹緲。
長白仙山也是這天下十大名山之一,三大傳世古經之一的《山海經》稱之為不鹹山,從古自今皆被冰雪覆壓,人力所能探及不過十之三四,留下無盡神秘的傳說。
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無疑是對這座神秘難測的大山最好的詮釋,冬天的長白山是一段冰雪霧凇的童話,春天的長白山是一幅姹紫嫣紅的絹繡,夏季的長白山是一首蜿蜒曲折的琴歌,秋季的長白山是一卷色彩斑斕的畫卷。
不知不覺又到了朔風呼嘯的季節,向來神聖靜謐的長白聖地今年卻是熱鬧了許多,距離長白山最近的一個鎮子——白河鎮,已經被外來的客人擠滿了,這些淳樸的村民祖祖輩輩生活在雪山之麓,哪裏見過這麽多的外來人,但有所求不僅是分文不取,還熱情的招待著。
白河鎮接壤高麗國,這裏不僅有中原漢人,還有不少服飾奇異的高麗國人,這鎮子裏唯一一家酒樓就是一對高麗夫婦開的。
平日裏這鴻雁樓門可羅雀,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有一個住店的,可是就在這幾日,不知是財神爺開了眼還是瘟神君打了盹兒,這店裏幹淨點兒的柴房都住進了人,每日還有不少客人為了爭一間房大打出手。
白河鎮的外一家農舍前幾日被一夥商人包了下來,那夥商人給了房屋主人幾錠黃澄澄的金元寶讓他們這幾日先搬到別處去住,那屋主人祖上十幾輩兒恐怕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當下毫不猶豫拖家帶口搬了出去。
這夥自稱商人的人自然是雲逸凡一行,那並不寬敞的農家小屋外已經站了四五個人,他們有些焦急的在等待著,這間小破屋子能讓他們尊貴無比的天帝來住嗎
萬一天帝龍顏大怒,那後果……
還不等他們懸著的一顆心有著落,這時候,一股浩瀚無匹的氣息從門外傳來,像是滾滾的江水一樣,不可阻擋、不可違逆。
一個高貴得不像凡塵人物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墨玉般的眼眸散發著不可抗拒的威嚴,雍容高貴卻又不失俊雅,舉手投足間透發著號令蒼生的威嚴。
“參見天帝!”
屋外的幾個人齊齊跪了下去,臉幾乎貼到了地麵上,連看一眼這個男子的勇氣都沒有。
“起來吧!”雲逸凡淡淡的說道。
隻是那些人卻沒有敢起身,為首的仍舊低垂著頭,道:“天帝恕罪,白河鎮地處偏僻,天帝猝然駕臨,實在難以找到一處能容天帝下榻的宅院……”
雲逸凡掃視了這不大的農家小舍一眼,雖然破舊狹窄,倒還算幹淨,他擺了擺手道:“無妨,房屋再大,睡覺也不過隻需要床榻大小的地方就足夠了;裝潢再華麗也不過是讓眼睛看著舒服一些罷了,朕住慣了窮瓊樓玉宇,偶爾在這農家小舍流連一番想來也是別有一番意味,你們大可不必自責,都起來吧!”
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從才敢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側,雲逸凡走到一把掉了漆的大椅旁,還不等他有所動作,旁邊的一個侍從已經抬起袖子為他擦了擦椅子。
雲逸凡坐下後淡淡的說道:“這幾日將會出現萬古一見的‘三日同輝’天地異象,長白山那深藏冰雪之下的秘密也會浮出水麵了!”
“陛下,這白河鎮為何會突然出現這麽多江湖人士,莫不是誰走漏了消息?”一個侍從小心翼翼的問道。
探查這其中緣由本該是他們分內的事,不過這江湖人士像是嗅到肉味兒的蒼蠅一般聚集了過來,真要問他們為何而來,倒也說不出哥所以然。
隻是說有絕世武功、寶藏將於長白萬年冰雪之下現世,這消息口口相傳,早已不知源頭是哪裏。
雲逸凡冷笑一聲,道:“若是這潭水不渾,又哪裏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摸走水下的東西呢!”那兩個人刻意放出的消息,又哪是這些尋常的探子能尋到源頭的,都想要攪渾這一潭水,然後在另外兩個人眼皮子底下奪走那深藏雪下的秘密,手筆倒是不小。
門外與長白三聖雪山遙遙相望,依稀能看到長白山最高處那白頭峰上氤氳而出的天池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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