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蜀中四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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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蜀中四友“外麵的朋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偷聽一對老公婆鬥嘴,恐怕不是君子所為吧!”屋裏傳出一聲厲喝,震得竹葉簌簌飄落。夏雪寒不禁眉頭一皺,他自問隱匿得很好,並且沒有弄出一點聲響,還是被發現了。索性也不躲藏,走到了籬笆外,靜靜看著屋裏,這時候一道綠光展動,須臾間,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出現在他眼前。這個老頭穿著一身綠色長袍,清臒的臉龐,高聳的額頭,再配上一撮山羊胡子,活脫脫一個怪老頭。那個怪老頭背著雙手,圍著夏雪寒和南夢影轉了一圈,不住地點頭,讚歎道:“真是一對兒俊秀的小娃娃!”南夢影聽到他說“一對兒”,不禁臉頰緋紅,瞟了一眼波瀾不驚的夏雪寒,心底有些小小的失落,嗔怒道:“你這怪老頭是誰?想幹什麽?”怪老頭指了指自己,聳了下鼻子,道:“我?我就是一個怪老頭咯,你們小兩口闖入我師兄的家,還偷聽我們老兩口吵架,還沒問你們想幹什麽呢!”“誰和他是小兩口了,你這怪老頭不要胡說!”南夢影的臉更紅了,雖說平日裏瀟灑不羈,但畢竟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夏雪寒拱手道:“前輩不要誤會,晚輩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準備向公輸前輩討教一些事情,還請……”“那老東西已經死了,我沒工夫搭理你們,趕緊走趕緊走!”一聽夏雪寒提到公輸絕的名字他就急了,眯縫的雙眼忽的鼓得滾圓。還不待夏雪寒說完,怪老頭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忽然他的目光掃過了夏雪寒手中的淚痕,目光中突然射出兩道殺氣,怒喝道:“你是夏雪寒?”“正是!”夏雪寒依舊白衣淩風,纖塵不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怪老頭身上的氣息忽然之間變得淩厲起來。夏雪寒輕笑道:“方才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尊駕是蜀南竹翁孟捷,裏麵的是尊夫人蘭花婆婆蘭香海,對嗎?”公輸絕自號梅花隱士,與孟捷、蘭香海,還有采菊居士莫長離,四人並稱蜀中四君子。方才夏雪寒聽那老婆婆稱公輸絕為師兄,又見到怪老頭的身法武功,自然猜到是伉儷二人。怪老頭訝異的看著夏雪寒,這個談笑自若的翩翩少年讓他感覺像是麵對著一座大山,壓抑得喘不過氣來。“老朽正是孟捷,不知道尊駕移步荒山,有何見教?”怪老頭的言語稍稍緩和了些,輕輕捋著那一撮山羊胡。“見教不敢,隻是想拜瞻公輸老前輩遺容,不知孟老前輩尊意?”夏雪寒人潔如玉,談笑間不失風雅。“天下多說師兄歿於你手,是非曲直雖有待查證,但師兄屍骨未寒,多有不便,還請見諒!”話音未落,一個老婆婆已經到了眼前,一身粗布麻衣掩不去那猶存風韻,滿頭烏絲難蓋其氣質超然。夏雪寒長眉輕挑,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老婆婆,雖然人老珠黃,但是那股空穀幽蘭的氣質卻是讓人歎服。夏雪寒笑問道:“那二老相信是雪寒出手殺害尊兄的麽?”老婆婆蘭香海月眉一顰,淡淡的說:“五分相信,五分猶疑。”夏雪寒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竹葉,朗聲笑道:“都說梅蘭竹菊品性高潔,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想來雪寒若是殺了公輸絕,今日絕對不會放任二位站在這裏。”孟捷臉上泛起一股怒色,冷冷道:“雪寒公子未免也太小瞧我夫妻二人了,雖不及你名滿天下,但你若是真殺了那老鬼,我姓孟的少不得要用這條老命和你搏一搏。”蘭香海微微欠身,道:“雪寒公子出身貴胄,這茅屋草舍不免汙了公子金軀,失禮之處,還請海涵!”這位空穀幽蘭一般的老婦人談吐間溫雅恭謹,不失禮數,縱然是拒絕,言辭也高雅不凡。“既如此,雪寒告退!得有閑暇,必當登門拜望!”夏雪寒淺淺一笑,對南夢影使了個眼色,轉身離去。沿著幽靜的竹林走了很久,夏雪寒依舊恬然瀟灑,完美無瑕的臉龐幾疑是赴瑤池仙會的仙人,因故偶落凡塵,南夢影問道:“就這麽走了麽?這一趟似乎沒什麽意義呢!”“公輸絕死了,並且已經成功嫁禍到我身上,如果你是我的對手,那你下一步會做什麽?”夏雪寒忽然笑問道。南夢影點點頭,道:“所謂的栽贓陷害,關鍵在於不能給對方解釋的機會,給眾人營造出先入為主的印象,然後趁熱打鐵讓對方把罪名坐實,這樣之後再怎麽解釋都於事無補了。如果我是你的對手,我會再製造機會,讓你坐實這個罪名。”夏雪寒看著這個睿智美麗的女孩,清風吹起她的發絲,遮住她的雙眸,唇際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那麽幹淨,那麽醉人。“沒錯,我已經見了蜀中四君子,我的對手必然會挑蜀中四君子中的其他三人下手,我們隻要盯緊他們,定然能引蛇出洞。”夏雪寒淺笑依然,仿佛天下事都在他的掌控。南夢影攏了攏額際的秀發,撇了撇嘴,道:“真不知道是誰在算計誰!”夏雪寒瀟然向前走去,道:“當你發現你在敵人所設的圈套中時,你要做的不是跳出來,而是不惜代價設一個更大的圈套。”丹陽城中,一個盲眼灰衣老人引弦拉動一把古舊的二胡,不言不語的走過,似往來於古今,或沉或浮,沿路的小調嗚嗚咽咽,傾訴著江湖上的辛苦。這是一個孤單的老人,鬢角花白,這把不飾華麗的二胡在他手中,流淌出深秋的淒涼,低沉哀怨,如泣如訴,像一個不幸的流浪兒在訴說自己苦難的遭遇。悠長的二胡聲,哀怨、蒼涼,絲絲縷縷,欲斷又連,如輕雲無定地飄浮。“陌上草萋萋,不盡離人意。讀詩三更雨,燈前夜話徐。幾時歸去作閑人,揮鋤展雲霓,紅露濕人衣。莫長離,莫長離,傷到悲處此生寂!”盲眼老人拉著二胡穿過熱鬧的街巷,朗聲而歌,聲音清越,聞者無不黯然神傷。盲眼老人一邊走一邊拉著那把古舊的二胡,雖然看不見,但是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卻沒有絲毫阻滯。他一路南行,來到一處破落的宅院,門前的一對石獅子已經倒在石階前,上麵覆蓋了一層落葉,斜掛的匾額結了一層蛛網。“吱呀!”盲眼老人推開半掩的門,簌簌的塵埃飄然而下,他摸了一根竹棍,摸索著向院子裏走去。盲眼老人在院子中央站定,院子裏散落一地的枯葉無風自舞,悠悠的二胡響起,一個幽靈般的黑色身影朝盲眼老人襲來。一雙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輕輕一彈,數十片飄飛的枯葉朝盲眼老人射去。二胡聲音驟轉,一聲尖利的聲音弦下傳出,雄渾的內力如同漣漪,圈圈蕩開,那射來的葉子紛紛化作齏粉,隨風飄散。“嗬嗬嗬,古人雲,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莫老爺子不在深山采菊,反倒在鬧市悲歌,此番風雅果然與前人迥異!”一聲嫵媚的輕笑從廢棄的房屋裏傳來,一個穿著紅衣的妖豔女子臉上掛著魅惑的笑容,蓮步款款,到了盲眼老人身前三丈處站定。盲眼老人臉上沒有半分訝異,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冷笑,道:“若是老夫潛居深山,又怎麽引得出幕後真凶。老夫耳朵不拙的話,閣下可是碧落黃泉,弄影大人,方才襲擊老夫的幽魅大人怎麽沒一道出來?”紅衣妖媚女子捂著嘴輕笑道:“莫老爺子好生無趣,人家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一雙桃花眼綻放著勾魂奪魄的魅惑,若是定力稍差一點的男子,登時就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任她左右。光是聽這聲音就讓人胸口發熱,欲火難耐,這碧落黃泉的女殺手一身噬魂術已然爐火純青,二胡被拉響,那魅惑的聲音方得消散。可是再拉一下,聲音卻是有些喑啞,想來是被弄影的內力弄偏了二胡弦。盲眼老人眉頭皺了皺,伸手朝二胡弦摸去,不緊不慢的說:“能請動碧落黃泉的人,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如今鄉間市裏都傳言是夏雪寒殺了愚兄,以老夫看來,此事定然是有心之人惡意中傷!”盲眼老人莫長離伸手調了調二胡弦,又拉了一下,聲音恢複清越,莫長離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弄影發出“咯咯”的矯笑,伸出手拉了拉有些褶皺的衣擺,一舉一動之間皆有萬千風情,矯聲道:“莫老爺子何出此言?想那夏雪寒監守自盜,奪了八音寶盒,又在寒山寺大開殺戒,這些都是江湖人士有目共睹的事呢!”益州的夏比他處更為奧熱,偶爾拂過的風也夾雜著熱浪,饒是莫長離這樣一個前輩高手,曝曬片刻,額頭上也滲出了密密的細汗。“弄影大人此言差矣,那夏雪寒若要奪八音寶盒,有千百種機會,何必送人到寒山寺,被了因和尚當眾揭穿成為眾矢之的。大開殺戒更是情非得已,莫說是他,換做其他有些傲氣的江湖高手,也必然會與他一般作為。”莫長離朝前走了幾步,到了屋宇影下,此處也稍微清涼些,又道“老夫眼睛雖然瞎了,可是這心,卻是清明得很呢!”“莫老爺子雖然看得清明,可是有些人卻寧願世人都渾渾噩噩呢,所以才有了我們碧落黃泉存在的意義,不是麽?”弄影一步一擺,朝莫長離走過來,手指輕輕舞動,“嘶嘶”的聲音從草叢裏傳來。“那個人贏不了夏雪寒,他缺了一種叫做‘仁義’的東西!”說話間,弓子拉動,古舊的二胡再度奏響。“若不是有人花錢要莫老爺子性命,小女子怎麽會忍心向一個老人家下手呢?”本文來自看書蛧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