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緣起緣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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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緣起緣滅

    才一見麵,她冷不丁的嗔罵了夏雪寒一句。

    夏雪寒一臉愕然,問道:“怎麽了?我又哪兒招你了?”

    “鬼七是我父皇手下第一影子刺客,在我爺爺當政時就在大內效力了,你怎麽可以和他硬拚?”南夢影朝夏雪寒吼道,眼角眉梢卻是滿滿的柔情。

    下一瞬,那嬌弱的身子卻像是一隻小貓一般依偎到了夏雪寒懷裏,“豬,你以後要是再敢這樣……”

    “鬼七啊,是挺厲害的呢!”他抬手攏了攏她散亂的長發,已經不再光亮柔順,那修長的手指不禁有些顫抖。心裏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懊悔,雙手死死的環抱住懷裏那個女子,一句話也不說,隻是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南夢影一張俏臉有些發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不知所措,輕聲嗔怪道:“豬,你幹什麽呀,弄疼我了!”

    夏雪寒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和她融為一體。他把頭埋在她的玉頸之間,下頜搭在她的肩上,就像一個小孩子。“別動,女人!”言語間有幾分孩子般的小性子,也有幾分大男子的霸道,“讓我抱一下會死啊!”

    “我真的,愛死現在這個樣子的你了!”她輕輕的說道,輕的隻有她自己能聽到。

    南夢影本有些憔悴的麵龐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斬緣塔的青燈古佛,不知日月的寂寞,隻因為知道他一定會來,這個小小的信念支撐她一直堅持到現在。

    還記得當初的盛世長安繁華似錦,落日樓頭,那稚嫩的少年頭頂著絢麗的光芒,那嬌小憐人的小女孩豔麗的不似凡人,第一次相遇,便是從此許下了一生。

    這一聲低得幾乎隻有南夢影一人才能聽到的呢喃,卻讓夏雪寒眼眶有些發熱,他真真切切的聽到了,每一個字。

    “傻瓜,我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對不起,對不起……”若是這世間有一個女子肯拋下一切相信你、等你,那便是負了天下也不可負了她。

    “豬,你今天是怎麽了?真的讓我受寵若驚誒!”南夢影雖是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是跟吃了蜜餞一般甜蜜,“那你以後千萬不可以讓我等太久哦,就一百聲吧,我從一數到一百,如果你還沒有出現在我身邊,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嗯,你就數到一百,我一定會出現,一定……”細嗅著她身上淡淡的發香,耳邊傳來她輕輕的鼻息,他有一瞬間竟想著這輩子都不再放開,就這樣一輩子,一生一世……

    南夢影突然玉頰緋紅,原來站在斬緣塔下的元宗皇帝一直抬頭看著他們,臉上掛著一個慈父的欣喜。“鬆手啦,我父皇在下麵看著呢……”

    “啊,”夏雪寒猛的往後麵退了幾步,一張堪比謫仙的俊逸臉龐在黑夜裏都能看出那充血的赤紅,尷尬的把頭別向一側,沉聲說道,“女人,你怎麽不早說!”

    “我怎麽知道名滿天下的雪寒公子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著我,竟然連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都不知道。”南夢影笑嘻嘻的走到夏雪寒麵前,臉上狡黠的笑容活像一隻小狐狸,“咦,臉好紅哦,害羞了啊?”

    “你是豬嗎?”夏雪寒沒好氣的白了南夢影一眼,把剛剛那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她。

    “你才是呢!”南夢影嘻嘻一笑,過去挎住了夏雪寒的胳膊,“走啦,去見我父皇!”

    當世注重禮法,尤其對男女之事格外注重,在對女子的方麵幾乎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授受猶不可親,更逞論南夢影這般。

    但是南夢影仿佛天生地就的瀟灑不羈,這般的女子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來,她那獨特的氣質卻是讓人怎麽也生不出褻瀆之心,縱然是板正苛嚴的理學老古董也會覺得這隻是一種灑脫,不會生出有悖常理的想法。

    夏雪寒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拗不過南夢影的生拉硬拽,隻得依從了她。

    兩道素白的身影在漫天雪花之中劃過一條弧線,衣袂飄飛,絕世出塵,緊扣的十指,傾世的容顏,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紅塵最無瑕的璧人。

    元宗皇帝一臉笑意,靜靜看著飛揚而下的兩人,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夢兒,你們過來!”

    元宗皇帝此刻不再是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而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他雖是在對南夢影說話,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看著夏雪寒,這讓夏雪寒頗有些不自然。

    若放在平日,夏雪寒的氣場必然要勝他幾分,他雖然是稱尊北域的帝王,可夏雪寒十年江湖,名滿天下,卻又輸給誰過。

    可是此刻手裏拉著他的女兒,就這樣被他看著,就像是一對背著雙方父母私會的小鴛鴦被抓了個正著一樣,讓他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心裏雖然有些不自然,可是拉住南夢影的手卻是沒有放鬆,反而更緊了一些,南夢影眸光微微瞟向他英俊冷傲的側臉,心裏一陣甜蜜。

    “好好好!”

    元宗皇帝大笑了三聲,走到了兩人麵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夏雪寒,頗有幾分屠夫打量案板上小豬崽的意思。

    夏雪寒抬起了眼睛,不避不閃,正對上他射來的淩厲,當世兩個處在權力、威望的巔峰的男人,就這樣對視著。

    “十歲寫下《論鹽政十策》,被譽為三百年來第一奏疏,其中的治政方針沿用至今;十二歲,運籌千裏平匪患;十六歲,泰山絕頂劍氣翻飛,隻身斬了當時江湖中凶名一時無兩的淮南四大凶徒;十七歲,一劍平滅五毒教,殺盡為禍作亂的教主和十長老;十八歲,披上戎裝,與我遼國大戰數十場,多少遼國熱血男兒染血你手,河陽城一戰,獨退千軍萬馬。朕說的可有差錯?”元宗皇帝微曲雙指,不急不緩的說道。

    夏雪寒劍眉微挑,眉宇間不失應有的幾分狂傲,淡淡的應了聲:“沒錯!”

    “父皇,你要幹什麽?”南夢影聽見兩人言語間已經有了些許摩擦,忍不住出聲問道。

    元宗皇帝朝她擺了擺手,目光依舊是朝著夏雪寒的,臉上卻多了些莫名的色彩,“你南朝視我大遼如蠻夷,若是夢兒隨你去……”

    “她便是我一世天下,縱然是血染青天也不會讓人傷她半分!”夏雪寒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冷冷的說道。

    元宗皇帝點了點頭,道:“今天站在你麵前的不是遼國皇帝,而是一個殷切期盼自己女兒能夠平安幸福的父親。將來你若是負了她,你雖然文才武略傲視天下,但是朕卻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悔不當初!”

    夏雪寒眸子冷冷的掃過他,道:“若真有那一日,無需你動手,屆時雪寒也無顏再活在這世上!”

    “父皇,他……”南夢影有些急了,她深知身邊的兩個男人都是天地間最高傲的男子,都有不容觸碰的逆鱗,若是一言不合,結局必將一發不可收拾。

    夏雪寒不待她說完,朝她使了個眼色,將她往身邊拉了拉,衝著元宗皇帝說道:“今天我要帶她走!”

    這句話不夾雜一絲的感情,比這紛紛揚揚的雪更要凜冽幾分,根本不像是在對未來的嶽丈提親,而像是在宣告一件早已注定的事。

    元宗皇帝本來慈祥和藹的麵龐突然變得冷了起來,冷哼道:“我承認你有狂傲的資本,但是你用這種語氣跟你未來嶽父說話,不嫌太失禮了嗎?”

    “父皇,你說的是真的?”還不等夏雪寒反應過來,南夢影已經歡喜得叫了出來。

    夏雪寒白了她一眼,直接將她的話忽視了,道:“還請皇上成全,雪寒也不願傷了和氣!”他的言語略微柔軟了些,聽來卻也不失風度。

    元宗皇帝再不看他,也不再說話,隻是對著南夢影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夢兒,隨父皇過來,父皇有幾件事要交代!”也不等南夢影答應,就背負著雙手轉身離開。

    南夢影看了看元宗皇帝,又看了看夏雪寒,噙動嘴唇剛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那被夏雪寒緊握的手鬆開了,一股寒意從手心直鑽她的五髒六腑。

    夏雪寒卻把頭轉到了一邊,盯著遠處的宮殿出神,隻留下一張完美到讓人神往魂飛的側臉。

    南夢影咬了咬嘴唇,一陣小跑跟上了元宗皇帝,走到他身邊攙住了他,柔柔的說道:“還以為父皇要關夢兒一輩子呢!”

    元宗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玉手,繼續往前走,歎了口氣道:“夢兒,你別怪父皇,父皇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縱使,縱使父皇不放你出來,還有他不是也會來救你麽?”元宗皇帝朝著夏雪寒的方向努了努嘴。

    瀟灑如南夢影也一時羞紅了臉,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裏,她就像一朵嬌豔的牡丹,動人心魄。

    “夢兒,你此番就隨那夏雪寒去了吧,朕相信他會一輩子對你好的,這裏父皇有些事情要與你交代……”

    夏雪寒在原處等了一炷香之久,他沒有去偷聽的意思,甚至連眼睛也沒有朝那個方向瞟一眼,等來人的腳步聲傳過來,他的身上已經落了一層雪。

    南夢影的眼眶紅紅的,也不知道她方才聽了什麽,而元宗皇帝卻有一種卸下重擔的灑脫,慢了南夢影三四步,朝這邊走來。

    等到離夏雪寒隻有幾步遠的時候,南夢影弱弱的回過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元宗皇帝笑了笑,朝她擺了擺手。

    她終究是到了他的身旁,她看著他肩上發間的雪花,細心的一一為他拂掉,他一動不動,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柔。

    元宗皇帝就這樣看著,等夏雪寒身上最後一片雪花落下,他的眼中湧現了莫名的情緒,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道:“夏雪寒,朕今日在這裏與你約法三章,你若是能辦到,朕把夢兒托付給你,若是辦不到,哼哼……”

    夏雪寒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靜靜聽著他說下去。

    “一,你斷然不可讓夢兒受半點委屈,落半滴眼淚!”

    “那是自然,我會傾我一生疼愛她!”

    “二,雖說大丈夫三妻四妾,像你這種身份更是無可厚非,但是朕不許你再納其他女子,隻許有夢兒一人!”

    “我這輩子有她一個就夠了!”他伸手重新把那冰涼的手抓了起來,緊緊的。

    “三,這天下就要亂了,你萬不可讓夢兒卷入這亂世中,讓她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可以嗎?”

    最後的這一句,元宗皇帝再沒有之前的嚴厲,反而帶有幾分哀求。

    夏雪寒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會護她一世!”

    隻這短短幾個字,卻比泰山還重幾分。

    元宗皇帝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了,隻留下一個蕭瑟的背影。

    南夢影想要追上去,抱著自己的父皇大哭一場,因為她記得父皇剛剛說那番話時的決絕,也許,也許再也……

    父皇從來都是胸襟廣闊的漢子,平日裏就連皺下眉頭也是不多見的,今天卻不知道歎了多少氣。

    那背影隱入滿天雪花,消失不見,一個孤獨的老人,獨自走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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