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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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狠心,眼前浮現的卻是今日琴兒杖斃時血肉模糊的場麵和那淒厲的一聲聲慘叫。她是中醫,素來隻會救人,哪裏會殺人?!顫抖著的匕首靠近白永春,卻如何都下不去刀子。
正當此時,門前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得了,快收起你的小刀,免得劃傷了自己。”
齊妙嚇的心一抖,手中的匕首就掉落在地上。
柱子後手持木質桌腿的愛蓮一下子竄身出來,見了來人就是一愣。
少年一身紅衣,白玉發簪高挽發髻,渾身濕透,卻看不出一絲狼狽。不是管鈞焱是誰?!
齊妙的心一下歸落原位,快步走向破廟門口。
“三弟,你怎麽來了?”
“二哥說擔心你,叫我出來看看。”管鈞焱捂著鼻子,嫌惡的等著白永春:“這老不死的,我替你殺了他吧。還是個男人呢,竟叫個小姑娘嚇出屎尿來。”到了近前踢了他一腳:“你既然有那個賊心,怎麽沒膽子承擔後果了?”
鞋尖兒一挑,匕首就似有生命一般到了他手裏。
白永春嚇的一個激靈,口吃不輕的求饒,含糊的說了許多話,管鈞焱和齊妙隻聽得出他說的是什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管鈞焱看向齊妙。
齊妙抿著紅唇,半晌方道:“他畢竟是阿昭的父親。我想經此一事,他應該不敢了。”
管鈞焱無所謂的將匕首隨手丟在地上:“那就暫且不殺,反正有我在呢,想什麽時候叫他死還不容易。”
齊妙歎息著點頭。的確,要白永春死容易,可是他死了,後頭需要處理的事情卻是不少的,沒的為了一個這樣的人渣髒了自己的手,說不得還要配上自己的小命。
“你不是還綁了三人嗎?在哪兒呢?我去收拾。”管鈞焱四周看。
齊妙凝眉望著管鈞焱,直將少年郎看的別開眼。
“二嫂,你看什麽。”
“你不是才來麽,怎麽知道我還綁了三個人?還是你在外頭聽了很久了?”
管鈞焱一梗脖子:“那又怎麽樣?!”
“感情你一早就來了,就是一直沒出來幫忙!”齊妙不可思議的看著管鈞焱,她懷疑這家夥根本就不是來幫忙的,分明是出來看熱鬧的!
“二嫂,我不過是瞧你處理的遊刃有餘。”管鈞焱覺得理虧,卻倔強的仰著下巴道:“你既然能處理的好,我還出來幹嘛呀,再說我也沒來多久,我來時這家夥已經躺下了。”
齊妙歎息了一聲,無奈的道:“罷了,好歹知道你來了我安全無虞。馬車其實沒壞,咱們走吧。”回頭吩咐愛蓮:“去叫上碧苑。”
“就是那個穿綠衣服的傻丫頭?”管鈞焱毫無抱歉之意的道:“才剛我看你在裏頭忙著,擔心外頭來人撞上,正看她跟兩個小廝遠遠站著,我順手將三個都打暈了。”
“打暈了!?人呢?!”
“就隨便丟在路邊。”
齊妙……
這位少俠,您也太勤快了!
三人急忙出去將碧苑撿了回來放入馬車。其餘兩人就也沒理會,反正他們過一會自然會醒來。
管鈞焱道:“另外三個咱們不帶走鎖起來?”
“不用。”齊妙冷笑道:“我已經知道他們名字,回去一問不難查出底細,回頭將他們妻兒老小控製起來,就不信他們敢去外頭亂說,至於安陸侯他丟了這麽大的人,想必自己也不會宣傳的。”
管鈞焱沉默的看了齊妙半晌,搖頭道:“果真是近朱者赤,二嫂,你跟著二哥才幾天就學壞了。”
“那也不如三弟。來救人還有站幹岸看熱鬧的。”齊妙白了他一眼,將車簾放下了。
管鈞焱無奈的摸摸鼻子,去牽了馬翻身越上。
愛蓮也不敢讓高高在上的管公子趕馬車,就自己跳上車轅。
一行人很快回了侯府,直接走沁園側院的側門進了府,並未驚動府裏的人。
才進了院子,玉蓮就迎了上來:“夫人您回來啦?世子才剛念叨您好幾次了呢。”
齊妙吩咐道:“去預備薑湯,給管公子送去一些,還有愛蓮和碧苑也都用一些,碧苑一會兒應該就醒了,你們都暖和暖和,可不要感冒風寒。”
“夫人您快去更衣,婢子皮糙肉厚,無礙的,倒是您身子矜貴,可不要病了。”愛蓮今日跟著齊妙出去,見識了她的厲害,此時又見她如此關心下人,心中對她的敬重就多了一些,下去更衣時與好姐妹們將一切都細細的說了。直為齊妙贏得了敬重,暫且不說。
齊妙這會兒到了正屋門前,猶豫著沒有動作。
管鈞焱看她那樣子,就禁不住好笑,“二哥等你呢,我走了。”隨即爽朗笑著回去更衣了。
齊妙瞪了一眼管鈞焱的背影。其實她有什麽好心虛呢,她也是被騙出去的。乍然聽聞齊好出事的消息,也不知道腦子是抽了哪股筋,她人都震的麻木了。隻顧著著急了。若不是半路上回過味兒,這會還不定被白永春怎麽樣了。
可是她這樣出去,到底還是讓白希雲跟著擔心了吧?
正想著,屋內傳來低沉的聲音:“妙兒,還不進來?”
被發現了!
反正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況且仔細追究起來,是白希雲的爹不靠譜,又不是她的錯!
齊妙一撩簾子視死如歸的大步進門,直奔內室,見白希雲靠著引枕半蓋著薄被坐著,尷尬的笑笑:“阿昭,我回來了。”
她渾身衣裳都濕透了,且還沾了許多泥汙,長發披散,臉色蒼白,那小模樣就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動物,著實是可人疼。
白希雲揉了揉眉心,“我讓婢女預備了熱水給你沐浴,你先將濕衣換下來。”
居然沒訓她?!
齊妙心情驟然放鬆,低垂著頭就開始解濕衣,見屏風上已搭了替換的衣裳,忙走了過去,抱怨道:“這一下雨,外麵真的好冷。我才剛在破廟那會兒還以為今日要大開殺戒了呢……”
她一麵褪下渾身濕衣,取了屏風後的大浴巾將身上大約擦了擦,一想待會兒還要沐浴,就沒穿褻衣,索性拿了雪白的中衣披上,又拿了長裙。
剛要係在腰間,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似有些濃稠。回頭望去,白希雲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背後的!
齊妙呆呆的扯著裙子,雪白中衣半敞衣襟,露出精致的鎖骨與胸前溝壑,最要緊的是她沒穿主腰,白衣上圍透出兩點來,濕發粘著脖頸蜿蜒進衣襟。
白希雲目光灼熱,卻沒說話。
“阿昭,你,你……”
她張大眼,隻看著白希雲走到近前,閃神之際就已被他一把按在懷裏。
齊妙雙手還抓著裙帶,因為他抱的太緊,她都快無法呼吸,他又瘦骨嶙峋將她硌的生疼,就隻好用力推他:“阿昭,你放開些。”
白希雲似乎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隻用力收緊雙臂,彎身將她圈在自己身前,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一樣。
他真的是被她嚇壞了。她能好端端的回到他身邊,再度站在他麵前,讓白希雲隻想將四方神佛都敬謝一遍,而且他也打定主意,以後不論何時,都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了。
“你是不是傻?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敢不與我打聲招呼就走?”
“你那時候在睡嘛,我怕打擾你。”齊妙聲音悶悶的。
“睡覺怕什麽的?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怕我這一輩子都要一直睡了!你難道不知道外頭有多亂,有多少人對你存了心思?”白希雲低頭看她,從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的小嬌妻撩人的模樣,偏偏這丫頭生了這幅容貌還不自知,還以為自己隻是個尋常人。
他懲罰的咬了下他的嘴唇,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白希雲才覺得心終於安定下來了。
他們之間,並不是他給她多少的保護,而是他在從她的身上吸取平穩和安定,因為有她的存在,他才有目標,生活才有個奔頭。否他重活一次,依舊要經曆不過四年就要結束的生命,明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怎麽死去,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齊妙閉上眼,雙手猶豫的圈住了他的瘦腰。習慣了堅強的心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卻覺得眼淚不自禁湧上鼻端。
在這個才剛認識幾天的人懷中,她竟感覺到安全,有一種回家真好的感覺。
吸了吸鼻子,齊妙聲音悶悶的道:“阿昭,害你擔心是我的不是。可是人家已經在外麵受過驚嚇了,也算是懲罰了吧,你就不要勒死我了。”
白希雲被她這一句逗笑了。悶悶笑聲從頭頂傳來。
“傻丫頭。”他退後一步,大手為她理好衣襟,又將裙子拉正,將裙帶係好,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幹頭發。
他的動作笨拙,卻滿含著珍視。讓齊妙覺得自己在他跟前,可以做個長不大的孩子被寵愛疼惜。
她忽然就替原主惋惜。
這麽好的男人,卻是多病的,而原主卻已經去了,由她這個陌生人代替了她的位置來享受他的疼愛。她越發的下定決心,想將他的病醫好了。
沐浴過後,齊妙渾身暖透了,就與白希雲說起了方才在外頭發生的事。
白希雲聞言略想了想,立即吩咐人去預備紙筆,寫了一封信,叫了玉蓮進來:“去將信親手交給我大哥,讓他想法子將信遞到二皇子手中。”
玉蓮道是,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