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的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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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十二月半,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今日晌午才改了小雪下下來。院子裏堆了好幾個雪包,幾天前還有興致玩雪,今日起就凍的不敢出門了。
我一股腦的將書推開,腦袋貼到棋盤上,額頭壓著幾枚棋子,凍的透心涼,靜謐的房間傳來吱呀一身悠揚,門被打開,灌進來一股寒氣往我這邊襲來,脖子的雞皮疙瘩立起來,我狠狠的縮了縮脖子。看向進來的人。
“怎麽是你?”他向這邊走過來,撣了撣肩膀上的殘雪,伸手移開旁邊的書,自顧自的坐到了我對麵,麵對我的疑惑。
傅閑潭微揚嘴角,“國公爺叫我來的,現在學棋。”
恩,我點頭,雖然棋藝不精,現在學點的話,也許還行,“怎麽會叫你去下棋?”
我不太會下棋衛子端因該是知道的吧,我也不太明白,對於傅閑潭的疑惑,我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先生既然來了,就教我下棋吧”
傅閑潭一怔,抬起頭看我,我也看過去,不知不覺竟然叫出來了,我幹笑兩聲,手指邊分著棋子邊說,“忘記了,如今你是丞相,不是先生。”
“小清”他探出手按住我的手臂,透著手臂的袖子我也能感覺到傅閑潭的體溫。那雙鳳眼裏的神色我看不懂,手臂一揚,我毫無痕跡的掙開他的手。
“我教你下棋,我就還是你的先生”我拿過黑子將白子推給他,我不回答,他試探性的叫我,“小清?”
啪嗒一聲,黑子落下,他還在看我,我不耐煩道,“我已經落子。”
他一動不動,等著我,眼睛裏是沉沉的執著,這樣的表情,讓他那略顯成熟且冷清的臉有點孩子氣,我嘴角一撇,嘖一聲,道,“先生,請落子。”
聽見這聲許久未叫的稱呼,兩個人都有點失神。“恩,弱者,與人下棋盡量要先落子,搶占先機。”
他一麵講解一麵下棋,嘴角的笑一直都掛著。讓人看起來有一股子親切感。
哦,微張著嘴巴, 我看了眼下在中間的棋子,“但是”
他語調一轉,手下啪嗒下來一顆棋子,我抬頭盯著他的嘴唇輕啟。“但是,占據的位子很重要”
半晌,額頭沁出了一絲汗,看著棋盤上的焦灼,在看看傅閑潭的氣定神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大有棄盤悔棋之意。“棋子放置的位子不同,其效率也相應不同,角上圍的最多,邊上次之,中腹最不易圍空”
“恩,先生繼續”大概是看出我再沒有耐心。
他停下來指著棋盤,開始和我講解起來。“你過來看。”
“ 哦,好。”我揚起腦袋,起身走到他旁邊,將腦袋湊過去,看著棋盤上白子把黑子殺的片甲不留。他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的透過後背傳過來。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的長發擦過臉頰,鼻尖幽幽的傳來檀木和蘭花的香。臉頰的側輪廓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薄薄的皮膚下能清楚的看見淡青色的毛細血管和絨毛。長而卷翹的濃密睫毛一下一下的撲扇刷在眼瞼處。
背後的人半天不說話,我孤疑的回頭,麵前是一張放大的冷清的臉,長長的鳳眼裏眼球嗎明亮,上麵映照著自己微微有些錯愕的臉。
傅閑潭眸色微顫,下一刻又恢複如常,用極輕的語氣吐出三個字。“你很香。”
“什麽?”我呆愣著,看著他嘴唇動了動,但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麽。
疑惑的表情就想一隻吃飽了的倉鼠,傅閑潭忍住小,隻是勾著嘴角,“我說看棋盤,看見這顆棋子了嗎?”他修長白淨的手指,指著棋盤上的棋子。
朗聲道,“這一顆,若是下在著,你起碼可以挽回十步棋。”
“棋子下在角上不僅得空多,而且易守難攻,先占據的一方可以逸待勞,可聽清楚?”
“恩,先生說的記住了。”
我移動腳步,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困在了他的懷裏,心中一絲不自在,想要退出來。
使了點力推開他的手時,身體猛地一輕,他手未著力,往下傾倒時手慣性的想拉住他的衣服,傅閑潭猝不及防的被連著一起拉了下去,時間一時凝滯,一分一秒都緩慢起來,身體倒下,嘴角磕在牙齒上吃痛,然後嘴唇敷在了兩片冰涼柔軟上。
鼻翼間是相互交織的呼吸,大腦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瞪大了的眼睛裏飄過空茫,亮的像光一樣的東西一遍一遍隨著心跳的旋律在眼前閃動。
我的兩隻手抵在傅閑潭胸前,無聲的感受著裏麵不規律且強有力的律動。白光斷裂,腦子立馬清醒,使勁推開傅閑潭,一把從地上爬起來,碰的一聲一腳踢開門,門打開,寒風津的我腳步一頓,下一秒就衝了出去。鞋子踩著雪裏哢擦哢擦,伴著藥菊的叫喚,在空曠的院子裏組成奇妙的聲響。
靴子踩在雪塊上,發出哢擦哢擦的響聲,我親了傅閑潭!右手附上左心房,隔著衣料傳來撲通撲通的顫動,為什麽心跳的那麽快,為什麽一點也不討厭。
嘖,我用力皺眉,一腳踢出一堆雪,站在原地發愣,“哎呦,擋什麽路啊。”
耳邊傳來的罵聲將我拉回現狀,我抬起頭,看著人潮湧動的大街,不知不覺已經出了府,哎呀,煩死了,我瞪著雙眼,煩躁的揪著頭上的頭發。
著時候回去傅閑潭說不定正等著他,要他怎麽辦?回去道歉?怎麽說,說他不是故意的,還是告訴他,別糾結了我是女子,你還占便宜了?
走走停停就走到了城門口,一怔,我回頭往小攤走去,買了隻燈籠,順著樓道口就上去了,風很大,刮得臉生痛,衣袍被風鼓起,冷風刷刷的往裏灌,我站著發呆,一片雪花飄落在鼻尖,我伸出手想要接住外麵飄飄灑灑的雪,卻在落入掌心是盡數融化。
掌中冬雪憐不得啊,我揚起腦袋呼出口氣,藥菊說,我總有一天回明白的,但我沒想到明白的這麽快,我自嘲的笑出身,繼而扶住胸口笑的顫動起來,笑出眼淚的眼睛暗淡下來。“傅閑潭啊,傅閑潭,可惜”可惜什麽?可惜他永遠和我不可能,還是可惜自己終於知道自己喜歡他。
城牆裏的風刮的我透心涼,等下來時,街上小販都在收攤了,我提著燈籠,失魂落魄的走回府,“小清!我揚起低垂的頭,望向聲源,傅閑潭焦急的臉就這樣闖進來。
我勾起嘴角,下一刻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我用力想推開他,他的手卻越收越緊,我掩藏起那份莫名的感情,猛然退出他的懷抱,低頭淺淺的說了句,“對不起,冒犯先生了。”
“小清,你”
“公子,公子!”藥菊焦急的聲音傳來,手裏拿著黑色大氅,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過來拉著我左右看。見我沒事才放下心來。
紅著眼眶罵我,“公子是想做什麽,這樣晚出來,都找不到人,出事了怎麽辦?”
傅閑潭欲言又止,但眉一直皺著,我想誰被一個男子親了都會覺得不舒服。我放下眼光不去看他,喜不喜歡是我的事,就算一輩子都不會被知道,或者厭惡都沒關係。反正我一輩子也隻能這樣了,好在還能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藥菊替我披上大氅,心中又實在是氣惱,作勢就要打我,我縮著脖子躲打,兩個人就這樣笑笑鬧鬧的打鬧了一會。府裏其他人也尋了過來,大家鬆了口氣,準備回家,我與藥菊並肩而行,走了沒多久,就變成我於傅閑潭並肩而行。
他側頭眼神複雜的看著我, 最後平靜的叫了我一聲,“小清”我恢複往常模樣。
朝他告罪行禮,“是小清的錯,還請先生原諒。”
他微微一笑,我心中一動,覺得再也無法直視他了。“小清,誤會,我不曾怪罪。”我收起旖旎心思,他不怪罪才怪,要不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知道他的性子,興許我還真以為他不怪罪。
哼仔細一想,自己又覺得不值,他一二十四歲的男子,指不定還和多少人親過呢,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呢,多虧啊。我撇他一眼,將心裏話說了出來,“先生,已是二十有四了,也不算丟了什麽大虧”
他臉一紅,想是聽清出我話裏有話,眼神露出一絲無措的看著我,緊張的說,“不是的,小清是第一個”我一口氣哽著上不來,咳了兩聲,話說傅閑潭一臉嬌羞是什麽意思?平時不是一張小冰臉,又一副正經模樣的嗎!
藥菊三兩下的老是回頭看著我們兩,都被我用眼神殺了回去,派人送了傅閑潭回去,回房沐浴近身,藥菊滴流著小眼神,一副求知欲旺盛的表情,最後在看見我嘴角的擦傷自後,恍然大悟。
一語驚人的,嗆得我猛咳嗽,“公子,可是被先生強吻了”我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想到了剛才的情形,確實有點像強吻啊,我點著藥菊的額頭,調笑著說,“小菊不純潔哦,那裏聽來的浪蕩詞語。”
藥菊一囧,也不在和我玩鬧,正經的問我,“公子,可是喜歡先生?”
我沉默著往身上澆水,“我是男子。”
藥菊沉了眼,半晌抬頭,感傷的說,“公子是不是小姐,別人不知道,您自己還不知道嗎,要不是婦人夫人那般,小姐又何必”
“藥菊!禍從口出,以後萬不可這般”我還能怎麽辦,是不是女兒身又如何,這輩子也隻能這樣了,從我是阮清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是這樣了。
藥菊替我氣不過,揪著小帕子,氣惱額咬了咬嘴唇,半晌眼睛一亮,“公子,其實先生他早”
“好了”我打斷她,現在我不想聽見關於傅閑潭的任何事。藥菊閃亮亮的眼睛又暗淡下去,想起了衛子端的話,再也沒有勇氣說下去。
夜是那麽的不同,又與每天的那麽相似,唯一改變的是今夜裏那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