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綠葉稱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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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色馬車已經撤下厚簾子,輕紗帷幔,春風徐徐的吹進來,我懶懶的靠在車背上打瞌睡,不知是不是做男子太久了,夢裏竟然是薄紗飛舞的淩波仙子。馬車籲的一聲停下,我迷迷瞪瞪的睜開眼,擼起袖子擦了擦嘴角。

    “忠叔,是不是到了?”我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忠叔手裏拿著馬鞭笑著回頭,“公子,到了。”我撩開袍子,一腳登下車。邊走邊說:“等我啊。”

    我看了一眼門口的齊王府,那門口的小廝見著人來,客客氣氣的去裏邊通報。彼時衛揚紅正在作畫,聽見小廝通報阮清來了,歡喜的有點不知所措,連忙叫人去請進來,那人剛走出幾步,又被衛揚紅叫住。“唉,等等,等一下去。”

    小路子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家歡喜的主子,突然哦的一聲一拍腦袋,看著房間裏好幾副阮清的畫作,動手開始收拾起來,衛揚紅忙的來回走動,手裏拿著好幾副卷起來的畫作,打開房間的空箱子,小心翼翼的給放了進去。

    春意盎然,天氣舒適,我在外邊等的昏昏欲睡,腦子裏無限的歪歪衛揚紅是不是和那個漂亮小妾春夢剛起呢,那麽慢。在我來回踱步了好久是時,小廝恭恭敬敬的出來迎我進去。走了幾步路,衛揚紅也親自出來了。

    我抱拳拘禮一笑,“揚紅兄。”衛揚紅心裏很是高興,這樣久沒見,還是叫他楊紅兄,小清這是沒忘記他啊。衛揚紅眼角帶著大大的笑意,也彎腰過來:“小清,可是有事?”

    我笑著一拍大腿,“哎呀,見著揚紅兄歡喜,都忘記了正事了。”他遞來一杯水,我喝一口,繼續說到:“是這樣的,我與賈一梓墨也好久未相聚了,這不,傅閑潭生辰快到了,他是我先生多年,趁這機會一起相聚,揚紅兄若是不嫌棄,一起去吧。”

    他又端來春思卷遞到我麵前,笑的既好看又溫潤,我不客氣的拿起一塊放到嘴裏,他笑著說:“自然是願意的,隻是不識丞相家的路,小清可否陪我一同前去?”

    旁邊的小路子在心裏暗暗的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哎呀,他家王爺也會耍小心機了啊,成功騙到小公子,歐耶。我揮揮手,大咧咧的笑著說:“沒問題,沒問題,我這般不和規矩,揚紅兄願意去就好。”

    一陣客套,我吃著衛揚紅端來的小吃已經吃的肚腹圓圓,走路都顛三顛。好沒形象的打了個嗝,不好意思的看著衛揚紅,衛揚紅一笑,拉著我就起來說:“小清來我府上不過幾回,回回都來去匆匆,今日正好消消食,去府裏轉轉可好?”

    小路子已經在旁邊目瞪口呆,哎呀,平時不聲不響的王爺已經這麽厲害了呀,還把小公子留下了呀,嗚嗚嗚,王爺。加油!衛揚紅忽略下路子那灼熱的眼光,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小清,這邊走。”

    “哦哦,好。”我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揉著肚子,慢悠悠的被衛揚紅擋在身側,遠處的丫鬟門看的瞠目結舌,平時孤僻的王爺竟然一臉溫馨,這表情咋看咋像,一副喜當爹的樣子啊。嘿嘿, 我這個當事人就這樣糊裏糊塗的被丫鬟門歪歪了一整天。

    三月十八日,傅閑潭生辰,我特地早早的換了一件淺綠色春衫,想著傅閑潭會穿一件喜慶一點的紅衫子,我就委屈一點當一回綠葉稱紅花吧。

    邀了衛揚紅,坐著他那輛超級豪華的大馬車,一路耀武揚威的到了傅閑潭家,他倒是節省,沒有鋪張浪費,門口就幾名迎賓 的小廝,連大紅綢子都沒掛,小氣啊小氣,進了府才見著一絲喜氣。我安頓好衛揚紅,蹦躂的去內庭找傅閑潭。

    暖冬今日特別的忙,安排吃食,安排記禮品,安排傅閑潭今日起居穿衣,還要安頓這個莫名其妙在身邊轉悠的薛景任。

    後廚人手不夠,她這個大丫鬟首當其衝頂替上,雖然以她的等級完全不要管這些,“傅兄怎麽還沒出來?”薛景任側身讓開端菜的小丫頭,心情極好的在暖冬後頭說話。

    暖冬一邊指揮,一邊皺眉的走來走去,偶爾得空了才回答,“大人在更衣,薛公子若是著急見大人可以去後廳看看小娟這是不要的,對對,這些端出去。”暖冬叫著旁邊的丫鬟吧洗好的瓜果裝好。一雙煙雨灰瞳裏滿滿的都是認真。

    薛景人饒有興趣的看她那漂亮的眼瞳,“有沒有人說你的眼睛是水性的,看起來瀲瀲豔豔的。”暖冬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呆愣愣的回答,“公子是說我看起來水性楊花嗎?暖冬不會的。”

    薛景任嘴巴半張,呆一下,在看她那傻呆的表情,終是無奈的搖搖頭笑出聲來,“非也,是說你眼睛好看,水光閃閃的。”

    暖冬忙的暈頭轉向,突然聽清楚他的話,臉龐不好意思的紅了紅,伸手推著薛景任的背就走,“公子先出去吧,這裏亂七八糟的不好。” 他被趕了出來,身後的門啪嗒一關,他笑著搖了搖頭,去了前廳。

    我蹦蹦跳跳的進了他的院子,沒有丫頭的攔截,我一把推開他的房間門,眼睛一瞪,一把捂住鼻子,我去的,美男出浴圖啊,他看見是我,輕蹙眉頭,撩過架子上的白色裘衣穿臂過肩,然後赤果果的美背就被白色的裘衣擋住,我心中哀歎,美男看不見了時,這貨猝然麵對過來。

    我眼睛再次瞪大,腦子暈暈乎乎的,白皙精壯的胸膛,水光瀲灩,腹部緊實的鏈接著幾塊腹肌,啊,我已經醉了,別叫我。“小清總是這樣?那得看光多少男子?”

    門被關上,我被他從門外帶進門內,淡淡的沐浴清香撲鼻而來,然後是他還有些潮濕的懷抱,我的鼻子熱熱的,因為臉頰被捂在他赤果果的胸膛上。男色——誘惑!絕對的!

    捂在他的胸膛,我混糊不清的說,“傅閑潭,在這樣抱著我,我都要斷氣了。”

    他輕笑出聲,鬆開手,轉身去那衣服,我眼尖手快的拿來一件棗紅色的春衫,“穿這件,穿這件。”

    他看我一眼,我伸手拍拍自己身上的淺綠色衣衫,“我特地穿的,綠葉稱紅花呢。”

    “好,小清喜歡就穿。”他有點無奈的點點頭,但還是心情極好的。

    那身棗紅色衣衫他穿的極騷包,我嘻嘻哈哈的笑了半天,他黑著一張臉就是不肯出門,我本著綠葉紅花配,死都不願意讓他換衣服。在門外小廝來催了好幾趟後,我捂著肚子拖他出了門。“‘新郎官’,走吧。”

    手裏的花燈啪嗒一下無聲掉落在地,撞擊下那搖曳的燭心斷裂,燭火也覆滅。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縱使是用了許多力氣也任然是掙脫不開。直到他鬆開她的唇舌,眼睛氤氳的看著她。她才猛然推開他,眼睛裏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她的胸口在劇烈起伏,揚起了手卻沒有打下去,因為她不敢,隻是怒視著他,在艄公錯愕的注視下,勒令靠岸,“靠岸!”艄公呆愣愣的沒有說話,半晌才誒誒兩聲,撐動小船。

    我丟下銀子,腳一跨瞪上了岸,頭也不回的就走,耳邊刮過風聲和砰砰響的煙火聲。衛子端跑過來拉住她的手。我低著頭吧敢看他,也許是我忘記了他是帝王,我心中的憤怒無以言表,這算什麽,他把我當成什麽或者是當成什麽人?

    他就那樣拉著她,眼睛裏是憤怒,是無措,更是害怕。他疑惑了,到底自己對她算什麽,她對自己又是什麽。深宮生活多年,他不明白的很多,明白的也很多。遇見她是個意外,留下她更是意外,算了吧,多想告訴自己就這樣。

    “阮清,不要走。”他看著她在自己麵前低下的頭顱,緊緊皺著的眉告訴自己她有多倔強。我緊閉嘴唇,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說什麽,一切發生的這麽莫名其妙,或者這麽讓人驚恐。

    我勉強的抬起一抹笑,“是臣有罪。”

    他沉默,歎口氣,拉著她的手,緩慢的走在人群裏,我抬著頭,故作雲淡風輕的看熱鬧,手裏卻是僵硬的連指尖都伸不開。

    就那樣走,走到人群稀疏,一路晃晃悠悠各懷心事的回了府,他鬆開我的手,我躬身行禮,目送他坐上馬車離開國公府。

    “公子怎麽了,不開心?”坐在木桶裏,往身上澆水,我突然想起那日的瓊林宴,回頭看著藥菊,“瓊林宴那日我是不是,我的衣服到底是誰換的?”

    藥菊一驚,神色有些不自然,“公子怎麽突然問這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我搖搖頭,眉頭皺著,站起身來,任藥菊為自己擦身,“藥菊說實話,可有人替我換過衣服?”

    我表情嚴肅,藥菊手心一緊,卻是想起衛子端的那些話來,那是公子的命,說了不能說就是不能說,藥菊牽扯出一抹笑,鎮定自若的說:“公子想什麽呢,那日是藥菊親自換的衣服,有驚無險呢。”

    我哦一聲,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心中越發煩悶,天啦,我不會是把北晏的皇帝給掰彎了吧。輾轉反側終抵不過夜深夢寐。

    天色將曉,驛站院子,雞鳴三遍,秦戒瑾一手舉著一壺酒,灌一大口,揚起手裏鋒利的細刃鋼刀,沁上酒液,丟開酒壇子,一個旋身舞動手裏的刀,視線緩慢晃動,刀刃上的酒液在凝滯的視線下一滴一滴從刀刃上飛開。

    反手一個翻越刀尖直指前方,飛身挑起,一套下來行雲流水。刀刃噴薄出刃氣,隔空砍斷院子裏的臘梅枝。

    挺不賴嘛,我遠遠的看著那人舞刀,要不要拍個掌什麽的。秦戒瑾感覺到來人,刀刃一收,衣袍翻飛,秦戒瑾看著眼前暗紅官袍的少年,微微皺眉,怎麽北晏的男子都這般秀雅女氣嗎?

    我走前來,剛抬頭就被眼前人臉上的刀疤嚇了一跳。眼眸自然的移開,掩起臉上的表情,我朝他一笑躬身行了個禮,“這位兄台,我來”那人睨我一眼,徑直從我聲旁離開。我收起張到一半嘴巴。甩開袖子回頭看他,“喂,還有沒有禮貌,我還沒說完呢。”

    嘁,裝什麽冷酷無情,寒麵肅穆。“小清?”我一怔,回頭看過去,傅閑潭遙遙立在遠處的台階上,臉上帶著笑。

    我摸著鼻尖走過去,手在他麵前一張,看著院子裏的臘梅,“禮物呢?”他傾倒嘴角,彎著眼眸,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輕輕放到我手裏。

    我低頭一看,柳眉一豎,撅著嘴巴不滿到:“這是我的平安符,禮物呢?好你個傅閑潭,回不來就算了,還沒禮物!”

    頭頂附上一隻溫暖的手,用力的揉了揉,傅閑潭笑著語帶寵溺,“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我揮開他的手,背對著他,小心翼翼的打開荷包,抽出裏麵一團紅繩,一塊小巧瑩潤的上好透水綠翡翠落在掌心。雕刻的是一枚歡喜佛,我拿著那玉在陽光下照,好一塊水玉。

    我抿著嘴笑,回頭把玉遞給他,“呐,給我帶上吧。”傅閑潭笑看著她,接過手裏的玉,撈開他脖子裏的長發,解開繩扣掛在她脖子上。手指碰觸著他脖子上的那段白皙細嫩的皮膚。

    我縮著脖子,嘶一聲,“你的手什麽時候這麽涼了?”

    “冷嗎?好像是有一點。”他拉過我的手放到他的手心裏,慢慢的冰涼的手暖和了起來,我熱著臉頰假裝看天,拉過他的手就走。“走吧,丞相大人,早朝要遲到了。”

    “傅,傅大哥!”一聲驚叫自身後傳來,我回頭看,一嬌俏女子驚訝的臉龐看過來,我眉一皺,傅大哥?我 翻著眼皮看睨他一眼,眼神裏都是玩味。

    低頭看著我笑著搖頭,示意與他無關。卓雅驚疑的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一股心酸湧上心頭,原來他的傅大哥不是有了心儀的女子,而是他喜歡男子。卓雅扶著旁邊的台柱,一陣眩暈。即是如此即是如此。不,她不信自己會這樣錯過的。

    卓雅強顏歡笑,俏生生的小臉寫滿我很難過。我看著眼前不過十六七的小姑娘,責備的又看了一眼傅閑潭,這桃花也太旺盛了。

    他無奈一笑,拍我額頭一把,拉著我就走,“要遲到了。”又躬身朝卓雅行禮告退。馬車晃晃悠悠,我突然想起剛才見到的男人,問傅閑潭:“剛才我看見了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那人是誰?”

    他靜靜在我對麵,閉目養神,淡淡的開口,“小清,莫要想其他男人。”我嘁一聲,翻了個白眼。“我想了你又怎滴?”

    “自然是吃醋。”我臉一紅,吃味的撇撇嘴,我什麽時候和服閑潭相熟到可以被調戲的程度了,奇怪啊奇怪。

    他睜開眼睛,嘴角帶笑的看著我,“他是南楚的大將軍,叫秦戒瑾,雖容顏有損,但卻是個滿腹才學的有識之人。”

    秦戒瑾?哦,我點頭,掀開簾子看外邊的風景,外邊的官員或低頭行走或兩兩相伴,我突然想起好久沒和賈一他們聚聚了,回頭看著傅閑潭,“你的生辰還有幾日?我叫賈一他們來慶祝吧。”

    傅閑潭眉一皺,他的生辰他兩人一起不就好了,“還有十日吧。為何叫他們來?”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楊紅都說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你怎麽就不能學習人家楊紅兄呢,對了,也叫上揚紅兄吧。”

    傅閑潭眉毛一跳,抓住重點,衛揚紅,她什麽時候和他扯在一起了?又看看阮清越發動人的臉龐,深深感覺危機感很重啊。於是點點頭,看著她道,“那就叫吧,也好久沒熱鬧了。”

    我咧嘴一笑,對他說道,“對嘛,你有什麽狐朋狗友也一塊叫來,人多熱鬧嘛。”

    傅閑潭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握,“為什麽我的就是狐朋狗友?”

    我反手拍拍他的手背,認認真真的回答,“因為本公子品格高尚,品管俱佳,懂?”

    他瞥我一眼,黑著的臉上擠出一朵寒冷又磕磣的笑。“你這新娘可是著急了?”

    我不跟他鬥嘴,出了院子,走了一會就來了前廳,壽星來了,大家都是一齊祝賀的。離人群不遠時,我鬆開他的手也到人堆裏。

    說是很多人,其實也沒有,這裏除了衛揚紅算是皇親國戚外,其他人嘛,賈一,梓墨,書呆子,算是書呆子的家屬,另一個皇親國戚衛九歌,兵部尚書杜賢遠,以及榜眼薛景任,看著薛景任,我眉毛一挑,嘿。沒想到他和傅閑潭勾結上了。

    這倒也算是個自己人的聚會了,開始時也許還有些拘謹,酒過三巡,饒是在拘束的人也給喝開了,何況還是我那些自來熟的狐友們。

    賈一是做生意的,認起朋友來一套一套的,他先是舉著一杯酒,無傷大雅的開了個小玩笑,一杯酒敬下去,說道:“傅大人即是小清的先生,那便也是我們的先生,我們也是差不了幾歲的,那就不客氣的叫先生您傅兄了,哈哈哈,來傅兄,幹。”

    傅閑潭笑的真心實意,也起身幹了這杯酒,桌子上熱熱鬧鬧的推杯換盞,衛九歌是個女孩子,好吧,算她在普通女孩裏是個漢子,但人家還是女孩子,此時一幫大老爺們紮堆的,她還是有些驕矜羞澀的。

    他手裏的筷子也不敢伸太遠,看見了好吃的,嘴裏饞了,就在桌子底下搖搖李榮的袖子,李榮靠過去,兩個人交頭接耳。“李榮,我要那個,對對,就是哪個。”衛九歌說了菜名,李榮就探著筷子指一指,然後在夾一筷子在她碗裏。

    兩人的小動作落在我的眼裏,唉,我在心裏感慨,好有老夫老妻的風範啊。在我的眼光帶動下,梓墨嘴角一勾,拿著手裏的酒杯,煞風景的走到兩人身邊,“哎,來,李兄幹了這一杯,小兩口郎情妾意的,怕是喝了生辰宴就要趕上喜宴了。”

    衛九歌臉一紅,小媳婦似得乖乖低頭吃菜,書呆子倒是放開了,心裏也是一暖,看著低著頭的衛九歌臉紅。我跟著大夥一起笑。撚起桌上的酒就喝。酒液入喉。放在桌子下的手,被一隻同樣溫暖的手握住。我想我若是臉紅了也是可推脫是酒熱的。

    歡喜一日,晚間飯畢個人回來各家,我是最後留下的,衛揚紅邀了我一同走,我笑著說:“傅閑潭會送我回去的,揚紅兄累了一天,不麻煩你繞遠路了。”

    他也不強求,換來駕車師傅和我告別,又邀了我過幾日去他府裏遊玩,我一一答應。大家回了府這裏也就冷清了,我探口氣,坐在凳子裏看那些丫鬟們進進出出的收拾房間碗筷。等了半晌,他終於出來,棗紅色衣衫換下,穿了一件淺綠色的薄衣。

    與我站一塊倒好像,一個放大版一個縮小版。“累了?”我坐在凳子裏仰頭看著他,他伸手伏在我的頭上輕輕的揉了揉。

    我點點頭,看著他寵溺的笑臉:“累死了,說吧,留我下來有什麽事,唉,你的暖冬呢?”我扒拉在他身上,眼神在他身後搜羅著,沒見到暖冬,好奇的問他。

    他一指彈我額角,說:“那不是我的暖冬,景任兄喝醉了,我讓她去送了。”

    我賊賊的一笑,嘿嘿,我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哦,我站起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箍住他的脖子問:“吼吼,有陰謀,首先,薛景任喝醉為什麽要一個女子去送,第二為什麽這個女子還是暖冬,第三,快說,你知道了什麽?”

    他嗆咳兩聲,拍拍她掛在脖子上的手,我大笑的鬆開手,揚起好奇的小腦袋聽他的回答,傅閑潭苦笑:“自然是要當這人間的月老。”

    其實是薛景任拿阮清來威脅他,阮清是他的軟肋,也不許別人拿她來當威脅,最後是答應了他的,反正除了不爽之外也不會損失什麽的。

    “那請問月老,我們現在要去幹什麽捏?”我咧嘴笑,傅閑潭也笑,拉住我去了他房間,嘿嘿,看你想要幹什麽,翻開房間的小箱子,我一怔,看著他手裏拿著的兩個大紅色花燈,不是市麵上買來的,那大紅顏色,精致的花瓣,每一處都無不用心。

    我鼻子酸酸的,接過他手裏的花燈,甕聲甕氣,“花燈節都過啦,傻瓜!”

    他眼裏隻有笑,“答應了你的,你在乎什麽時候嗎?”我搖搖頭,好在從小當成男孩子來養,這才沒有輕易哭哭啼啼的紅鼻子。“自然不在意的,欠我的人是你,又不是時候。”

    “跟我走,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他帶著我就往府外走,小青山?這裏我來過,不過晚上是沒來過的,還好一路點著小燈籠,我晃蕩著水袖,清風拂麵,他停下,我跟著停下。

    “這裏有什麽?大晚上的。” 荒草叢中,特別是春夏,蚊蟲肆虐,我被咬的特別不舒服,傅閑潭見我鬧惱了,才反應過來,趕忙解開身上的驅蚊香包係到我身上 。

    終於舒服起來,才抬眼去看,眼前是小青山的山腰,眼前那個在月光下水光瀲灩的湖麵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千歲湖,但我不知道的是,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一生一世。

    傅閑潭掏出懷裏的火匣子,輕輕一吹就亮了起來,我笑著把燈遞過去,他搖搖頭,拿著火匣子跑到了遠處,然後,我的眼裏是一大朵的紅色豔麗,以及震耳欲聾的炮鳴。還有傅閑潭回來的笑臉。

    他的火樹銀花沒有花朝節那天的宏偉與氣勢,他的是小朵小朵的,大紅色的,銀白色的,隻有這兩種顏色的,但我卻覺得,著漫天的煙火,美過了我所見的每一次絢爛多彩。

    我們不在言語,兩個人默契的像一起老了五十年的人。它是那麽的持久,久到我仰起的脖子都有些酸痛了,我問了關於我和他的第一個疑問,我問:“ 你就不怕你和你喜歡的人沒有結果?”

    我不必再問他是不是喜歡我,因為喜歡一個人和被一個人喜歡是一樣的,都會被自己心底的甜蜜和憂愁撞擊的魂不附體。

    他在我掌心裏的手慢慢回暖,看著天空漸漸萎靡的煙火,“怕,但我聽說有因必有果。”

    那個名叫一生一世的湖裏飄著兩盞大紅色的花燈,相依相偎的飄蕩在漆黑又瀲灩的湖麵,迎著風破著浪,仿佛沒有什麽能阻止那兩盞孤燈前行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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