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每個人的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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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夏雨,最是驚擾人好夢的,頭頂著一片豔陽,突然被滾滾而來的卷雲擋住,一絲陰涼就這樣不期而遇。我能感歎的就隻有兩個字了,舒坦!
那天那樹,在我眼前顛倒,我擺了個大字,仰躺在廊外,伸出的手接了一滴雨,圓潤又清涼的在手掌心裏,有人無聲的在靠近,那是教養極好的走姿,婀娜多姿,蓮步輕移。我不用側頭也知道來的是誰,鼻尖的幽香是她慣用的瑞腦,提神醒目。
我翻了個身,手肘撐著地就爬了起來,對上她的臉看一眼,又低下頭,喚道,“娘。”她旁邊跟隨的丫頭調-教的很好,至少我覺得很合她的心意。丫頭手腳活絡的拿過坐墊,輕輕又端正的放到我的對麵,她優雅的掀起裙角,遮遮掩掩間,就跪坐了下去。
這時她才看著我點了點頭,“娘來是有事和你商量,主要是娘不想讓你爹擔心。”我笑了笑,越過她的身影,遙視遠處的一隻黃肚灰背鳥,“娘說就是了,清兒還不是會聽娘的話。”
那鳥兒長得極漂亮,更重要的是,盡管是隻小小鳥,卻是自由自在的在闊天廣地上翱翔,那是我等金絲雀能夠比的?我回神,依然帶著笑,她似乎有些猶豫,看著我許久才迂回的說,“清兒今年已經是十九了,娘覺得這事拖了也還是要辦不如早些辦。我與你爹說了”
“可是婚娶一事,這是爹的意思?”我平靜的問她,放在腿上邊的手握緊了衣袖,她回頭看了眼旁邊的丫鬟,隻餘我和她兩個人時,她說,“是娘的意思,你爹他,似乎是不急,娘覺得這招雖然是險棋,但清兒遲早是要成親,不如早點的好。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但也是沒辦法,清兒?”
我低著頭,目光在她鮮紅的蔻丹指甲上流連,聽見她叫我清兒,我才看著她的臉,她還是那樣年輕,仔細看下去才發現那一點點細紋,我漫不經心的勾這嘴角問“我依稀記得娘說過,我隻是個暫時的替代,等娘壞了另一個孩子,娘便帶著我向爹爹領罪的。娘要找個大夫看看嗎?”
她怔愣了一會,好像還沒有從我的話裏回過神來,但她依然還是失態了,她尷尬的一手撐著地,一手握著拳,我條件反射的往後退,還側開了腦袋閉著眼睛,我想她本來是要揚起一隻手來打我的。我笑了一下,有些歉疚的看著她,“清兒知錯了,不該說這樣大不敬的話,不過清兒隻是在關心娘。娘?”
她冷冷的看著我,語氣也生硬了很多,“娘覺得隨便娶一個看的過去的良家女子就好,畢竟你娘就說到這裏,你是會先定親的,弱冠過後就成親,免得是非多!”
她起身時頭上珠翠叮當作響,我坐在位子上看著她走,她回頭定定的看著我,我無趣的歎口氣,爬起來彎腰跟她告別。
他走後,我瞥了一眼門邊上探出來的腦袋,歪著嘴角過去照著她的額頭就是一指彈,“看什麽呢!走了走了,瞧你這沒出息的樣!”藥菊捂著腦門不滿的瞪著眼睛鄙視我,“公子還說我呢,自個還不是耗子見著貓了!”
嘿喲喂!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唉,行了行了,衣服收拾的怎麽樣了?”和她麵對麵確實是需要勇氣,我仰頭灌下滿滿一杯涼白開,冰涼冰涼的直衝我的胃管裏撞,真是冰火兩重天。
藥菊推過來一大包行李,我挑開看了看,嘖,每次讓她收拾行李就會是這樣的結果。挑挑揀揀下,我提著清減不少的行李包,滿意的點了點頭。“我看看明日你能不能同我一起去。畢竟我一個人也太不方便了,也不知道他帶多少人。”
下半晌的時候雨停了,我隨便編了個理由拉著藥菊就出門了,她都要給我定親了,想來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我一路小跑著往傅閑潭那邊走,下過雨的路很是泥濘,不一會,我的褲腿處就沾了好些泥點子。
我是在路上碰見傅閑潭,隻是他沒有看見我罷了,拐過街角時,遠遠的看見了他的背影,先是不敢確定的,畢竟隻是一個背影,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與他相談甚歡的姑娘。我喊出了一個傅字,就沒在喊了。藥菊拉著我的衣袖晃蕩,“公子?是先生啊,你怎麽不過去?”
我回神,也是,這有什麽,隨即我臉上擺了個笑揚著扇子風流倜儻的走了過去,藥菊的嘴實在是太快了,大老遠的就衝著他招手喊道,“先生,先生!”往來的人一溜煙的看過來。
哎呀,我去!我尷尬的拿扇子擋住臉,我挪動著步子自覺的離她遠點,“這位是?”聲翠如黃鸝,麵目似嬌花。我隻能說,又是一個美紅顏啊。我嬉笑的唰的一下收回折扇,“在下阮清,國公府小公子,敢問姑娘芳名?”
“她叫子衿,是我少時玩伴。”我瞥了傅閑潭一眼,淡淡的問,“你少時的玩伴不是我嗎,哪裏來的子衿?”那姑娘似乎有些尷尬,托起帕子低著嘴角,這還真是我見猶憐啊,傅閑潭的青梅!
“小清?”我語氣有些不好,他將青梅攔到了身後,站到了我麵前擋著,嘁!我管你呢,我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對著藥菊說了聲就走,我還不鳥你呢我。“小清!等一下!”他在後麵喊了我一句,其實我走的不快的,就等著他追上來呢。結果,我自己稀裏糊塗的就把人給甩到了後麵,等我生完悶氣回神時,都不知道走到那條街了。
我看著門牌上邊的匾寫著燙金的三個大字,存菊堂。我從街頭掃到街尾,被這一水的粉紅燈籠,曖昧呼喚,調回了頻率,哦,敢情是到了紅燈區啊。
我一隻腳抬起,還沒跨過門框,手臂就被人拖著不讓進了,我回頭看,藥菊一張小臉粉紅水靈的對著我搖頭晃腦,“不行不行啊,公子,想都不要想啊,咱回去吧,走走走!”
我鄭重其事的在她麵前站定,雙手搬正她的肩,朝她揮了揮手,“別想阻止我,現在馬上立刻,轉身,抬腿,向前走!莫要在相見!”
藥菊還想過來拖人,裏邊的小倌見來了客人,還是一位絕色的客人,當即一擁而上,“這位官人來的正好,堂裏來了新 憐人,你可要好好看看,水靈著呢!”這位小倌的聲音實在是嗲,讓我一時難以接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但我是不會退縮的。
我手臂跨上那人的肩膀,笑的滿麵春風,“啊,這位美男,可否給我家婢女安排個休息的地,不然她沒地等我,怪可憐的,你看”我掏出一顆銀錠子在他麵前晃了晃,那人立即笑逐顏開鬆開我拉著尖叫的藥菊進了裏間的休息室。
我一把吧銀錠子丟進小倌手裏,“給我安排個好地方。”亭台樓閣,傍水而居,這倒是個好地方,從此處望下去,長安的一片風光就在眼前,傍晚時分,涼風徐徐,就算是沒有美男,心裏也是美不勝收啊。
“你竟然來嫖,你想死啊!”突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一口甜酒噴湧而出,嗆的口鼻酸辣。咳咳咳,我拍著胸口回頭,咳的一臉緋紅,脖頸處的經脈的湧現,還沒有看清楚是誰突然這樣咋呼。那人就已經一步過來一把將我扯到懷裏,用力的拍起我的背來。
我被拍的又一陣咳嗽,有氣無力的揮著手,示意他停下來,“幹嘛!本攻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是見你咳嗽的難受才過來抱著你的!”
誰管你抱沒抱啊,我是想讓你別拍了,聽見本攻兩個之,我算是知道他是誰了,“明,明無月,別拍我,我,我要斷氣了!”他啊一聲,唰的一下鬆開兩隻手,舉到半空中不敢在碰我。我順回氣來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怎麽在這?不會是頭牌吧!”
他狠狠的瞪我一眼,一把把我托起來,“你管我!說,是不是來瞟來了?那人就那麽滿足不了你嗎?還非要來我這瞟,你若是不滿足,跟我說一聲,我來不就行了,今日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瞟他們也不瞟我!”
“啊?”我聽的稀裏糊塗的,張著一張嘴不知道說什麽,“那個,你說誰滿足不了我,還有,你滿足我什麽?” 明無月臉色漲紅,尷尬的話都說不清楚,“混蛋!扯那麽遠做什麽,你來瞟你還又理了!”
我撇了撇嘴,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哦,我知道了,你是說滿足那個那個對吧,哎呀,這有什麽,話說,我也不是來瞟的啊,我是來喝酒的!真是,你都想些什麽啊?”
天黑下來了,重頭戲就要出現了,我伸了個懶腰,不在和他說話,走到圍欄邊上看外邊的燈海,晚風獵獵,鼓起了衣袍和長發,我回頭朝他揮了揮手,他呆了呆,才緩步走過來站到我身邊。風很大,身上批過來一件帶著體溫和熏香的外衣。我笑了笑,扯了扯,“謝謝啊!”
他別扭的瞥我一眼,鼻孔裏出氣,“做什麽!我可不是喜歡你才批的,你這樣混蛋的人,我隻是隻是,反正隨便一個人長得好看點我都會批的我也不是說你好看啊,反正你別想太多!”
我笑出聲,看著外邊的風景點了點頭,那風確實太大了,他看著兩個人被風糾纏在一起的頭發,看著她帶笑的側臉,感受到了那麽一點點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