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中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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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胸口起伏,連身體都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中間的手被他壓住,哪裏正隔著胸腔感受他的心跳,他撐起一隻手直起他的身子,背後梳起來的頭發垂在我的麵前,他笑出聲來,撩開我麵前的頭發,吻在我的前額。“你這樣子真像兔子。”
我一口氣滯在胸口,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我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皇上可否先起來,壓得我胸口痛。”這下換他堵著一口氣了,他臉色一囧,低頭看著我,又看看我有些貧瘠的胸口,“你往後可不要這般漢子氣,見著男子就說胸口嗎?”
我瞥他一眼,一把推開他,“微臣本就是男子,要不是你這般心跡詭異的對我,我還是當朝丞相呢。”他笑看著我,搖了搖頭,“朕這不是心跡詭異,朕是真的喜歡你,往後也會愛你。”我不知道為什麽他要說往後會愛我這種事,但我真的不喜歡他這麽說。
就好像我需要把自己的心交給這樣一個帝王一樣,這是極其愚蠢的。我想要的那個人,他會與我浪跡天涯,與我作詩沽酒,閑雲野鶴。而不是庭院深深深幾許。我側開眼睛,盯著窗外的月華,“皇上可是真的寫了那樣的信到軍前?”
他點了點頭,我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的跟他說,“皇上可知道傅丞相是在打仗!”他眼角一挑的看著我,“朕隻是想傅相知道而已,傅相向來大軍麵前穩如山。”我不想再和他說這樣的話,疲累的爬起來,掀開簾子看著他,“微臣困了,皇上回去吧。”
他點點頭,撩起衣袍就起來,“朕看著你,一會就出去。”我搖了搖頭,“皇上看著微臣,微臣睡不著。”我擋在榻前不讓步,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嘴角淺淺的笑了笑。 我坐在榻前,心裏惴惴不安,我出不去這裏,那我要怎麽告訴暖冬我沒事?
藥菊,若是藥菊能夠進來就好,隻是這丫頭見著我多半會嚇一跳,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那天,我很難才睡著,夢裏是無數遍傅閑潭的泣問,他在哭,滴滴血淚,我在驚恐中尖叫這起來,嚇壞了裏邊守夜的小宮女,我不敢再睡,我怕會夢見那樣的傅閑潭。
南城的夜,也不安穩,張嚴守著這裏邊的人已經很多夜了,可是那人就是不見清醒,那個人對於傅丞相來說到底是怎樣的人,他是不會懂得,為了一個人心力憔悴,咳咳,裏邊的人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緊張的掀起簾子進去,盔甲在他快步下,撞得鏘鏘響,“大人!”
床上的人太過蒼白,現在正艱難的要爬起來,張嚴一顆心終於放了下去,人醒了就好,“大人!這是要?大夫,大夫快來!”他走過去半扶起床上的人,軍醫聽見生意很快進來,“這這這,這是做什麽!醒來了就給老夫好好躺著!”老大夫一手拍著他的肩膀按了下去。他又嗆咳幾聲。
“大夫小心些,大人這身子!”那手勁挺大,張嚴看了不免對說幾句,大夫牛鼻子一將。“給老老夫走遠些!”他確實是憔悴了好些,這下看過去,連手骨都凸了一片,“嘖嘖嘖,瞧瞧你這樣子,這人還沒見著呢,聽些瘋言瘋語就把命整了半條!謔!”
他嘴角淺淺一笑,又咳了起來,“咳咳,那就麻煩先生把我這命撿回來,我好回去見她。”大夫白他一眼,掀開他手上的袖子,施針紮了下去,嘶,他皺眉,“呦嗬,這就痛了,曉得痛了,那就好好養著,莫要起來撩撥些有的沒得。”
他點點頭,好好的躺在了床上,老大夫也收拾起東西出了帳篷,一路走還一路搖著頭,張眼接過軍士遞過來的藥,“大人喝藥了。”他含了一口灌下去,“我那信呢?”
張嚴知他說的是那封信,親眼見著他吐了血,哪裏還敢在把信給他,“大人莫要管了,那信讓我給丟了,大人歇息著吧。”他盯著他看,沉聲說道:“莫要搪塞我,拿來!”
“大人!您這身子還要不要!”張嚴心下惱怒,怎麽這般牛脾氣。傅閑潭多說了幾句話,現下有些喘,“那時我不知,心下大駭才如此,現下沒事了,把信給我吧。”
“大人自己拿吧,就在那枕頭下,張嚴不管了,屬下出去!”傅閑潭看著那人強氣的臉,無聲的笑了笑,“這就出去了,不是要跟我說軍中戰馬一事。”
“大人休息吧,戰馬一事秦將軍已經安排好了。”張嚴看了他一眼,掀開帳篷走到外邊守夜,信紙折疊的整齊的放在下邊,拿出來時還有些溫度,上邊的血跡早已變成褐色。
拿著信紙的手攤放在一邊,他仰天看著那帳幕,眼神卻空芒,他摸著自己胸口的那個地方,吐出一口氣,“小清,他不會讓你死的,對不對。”他知道他不可能讓她死,她若是真的出事,也不會告訴他。真好,她沒事。
“你來看他了?”梓墨回頭看著那前來的人,這墓是新的,可那人正安靜的躺在這裏,梓墨端著一壺酒,自斟一杯,另一杯倒在了墓前,這幾日他與書呆子常來,賈一是性情中人,與她也是真交情,來這哭了好幾天,梓墨勸他回去了,賈一一直怪自己,出事的時候他不在京都,現下人是再也見不到了。
誰人會不傷心呢,一個好好的人,莫名其妙的說沒了就沒了,她喜歡桃花,賈一去了三海將那十裏桃花移了過來,生生的挖出種到了墓前。
他披頭散發,渾身酒氣,那曾經熠熠生輝的眼眸如今除了灰敗,再無其他,他提著一壺酒,踉蹌的走過來,“你不該這樣,她看見了也不會歡喜。”梓墨看著衛楊紅,眼裏沒有波瀾。
“嗬,大人管我這半死不活的人做什麽。”他仰頭管了口酒,癲狂的笑起來,“我這一生,大概就她一人,現下連她也沒有了,我還能做什麽?我醉生夢死便是最好!”
她出了事,梓墨是最鎮靜的,他每日都安靜上朝,與人飲酒作樂,有那麽一刻,李榮也覺得他是無情的,可他不是,那人死了,他比誰都心痛,這世間,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悲哀。他知道那個人,到死都希望著與她好的那些人能安好,不然呢,她真的會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
就算事發突然,就算真的抱病而亡,她若想讓他們知道又怎麽會杳無音信?她隻是不想欠下什麽還不清,這個人就是這樣狠心,若說無情,誰有比得過她呢?
“王爺莫要說我無情,我隻是順了她的心意而已。”他不會為她上一炷香,因為她太過無情,他也在怨恨她。衛楊紅大笑出來,手掌蓋著臉龐,一行淚就那樣湧出來,“大人倒是會說,她能有何意,隻是一片無可奈何罷了。”
他猝然回頭,揚起手一把抓住衛楊紅胸口的衣襟,“我告訴你她想什麽!”梓墨的眼瞪的凶狠,拳頭揮過去,“你以為她死了最舍不得的人是誰?不是你,是傅閑潭。”
拳頭打在他的嘴角,崩裂出鮮血,“你以為,她死了,就希望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隻會笑你傻,癡人!”他的話讓衛楊紅惱怒,他擋住他揮過來的拳頭,對著他的胸口踢了過去,“你胡說八道!”
“嗬,你是王爺,就長點王爺的腦子!癡人!怪不得她到死也不知道你的那點齷齪心思!”兩個人打紅了眼,不在廢言語,你一拳頭,我一腳的打了起來。
那一身暗紅色官袍被打的見不到了本色,他一身素色白衣也破破爛爛,兩個人發絲淩亂,臉上青紫縱橫,最終還是脫了力的躺在一邊,“哈哈哈哈!笑話!”衛楊紅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
“她是如何想得我不在乎,她最放不下的人是誰我也不在乎,我向來隻知道,她在我心上就好。”梓墨卷起袖子擦了吧臉上的血,“嗬,王爺原來也是有腦子的?”
兩個人看著各自臉上的花樣,心中陰霾好似也清掃了些。衛楊紅撩起衣袍就要走,“王爺!王爺記得今日才好。莫要不帶腦子出門。”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的墓碑,許久,“我好歹是個王爺,今日之事算是大不敬,這手下的不輕,我怎麽會忘記,大人小心些才是!”
他回到墓前,又斟酒一杯 ,“想著前些年與你同窗,怎得不知道你是這般無情的人?”他背靠著墓碑,仰頭看著天上的豔陽和流雲,丟開酒杯,提起酒壺灌下,“哈哈哈哈”他大笑,被嗆的而眼淚橫流。“你這人,也是舍不得,對吧!”
他爬起來,丟下酒壺,對著他的墓地拘了一個禮,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心中遙遙,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又有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心中如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