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寂靜，微風佛草，迅疾蔓生，越過主路，運貨的馬車高堆而噔噔而過這村鎮。

    他住在那間漆黑狹小的茅草屋裏，與其他同胞一道。他與他的同胞很久沒洗澡了，衣服破爛顏色深過他們的皮膚；他與他的同胞們橫豎躺在這堆幹草裏最好的位置還是靠牆，例如他的位置，而且正下方是唯一的低矮窗戶；他與他的同胞此刻仍未清醒。

    然而此刻過後，他睜開了黑色的眼睛，抖動了黑色的眉毛，向上一看越過黑牆，微光與灰塵一道進入他的視線。

    於是他覺得要吃可以吃的東西。

    他輕歎絕非哀傷的，向四周望望他的同胞，他們還睡，他就抓了抓又髒又臭又癢的腳踝，於是起來，又摸摸頭，於是輕輕地小心地越過那些障礙，門撒嬌似的發出一段聲音，於是他那麽一瞬打開了門，結果是關上了。

    他走到街上，因為他還很小而且是平頭，嘴唇又厚得過於老實，鞋子又破了，那些正常的攤子都不歡迎他的，他隻能去更遠一點但離他工作地方更近的地方吃東西，那種東西叫黑麵包還有一種叫酸葡萄汁，紫色的。

    那女人麽？

    他看到了頭戴花布巾的老板娘。心想，那女人麽？於是他微微伸出舌頭咽下口水。

    他一邊吃著黑麵包一邊上路，這段土路並不漫長，可他走起來可能很慢。

    他走上了工地，這裏有很多包袱堆了起來，還整整齊齊，事業蒸蒸日上，意味著他可以永不失業。

    還沒開始，但他已經靠和躲在一堆包袱下麵，從口袋裏拿出一本皺巴巴的原創詩集讀了起來：

    我鍾愛的一生平安的影子

    太陽光照耀你的長短

    讓你不再消失在黑暗裏

    ……

    ……

    ……

    “去死吧！”

    一聲令下，他被推進了一個狹長的死角，那堆外人又開始欺負他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麵色凝重的支出瘦弱的雙手接受。

    “住手你們這群東西！”一個有力威猛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是誰？”那群欺負他的人轉頭一看，便不由得被那強者的氣勢給嚇住了。

    “放開你們丟人的手。”那聲音說。

    “他不過是個賤.胚……”

    “怎麽，一想到他可能是賤胚你們就高.潮了？”那聲音慢慢接近，步步緊逼。

    “你以為你是誰，下流貨色保護神？”那群笑了。

    “我看你們沒一個到二十歲吧？”那聲音反問。

    “你才是丟世界最強大的國家的臉知道嗎？”中間那個頭目也很嚴肅地說，“你為了誰？瞧！”他說著把那人後麵的衣領子拉開，強行扒開他的雙手，給對麵看他的臉，那是張帶有慍怒又麻木的臉，幾乎怒吼道，“你看到了嗎？到底誰在丟人？誰在幫隻知道跪.舔的狗威脅同胞丟國家的臉？”

    “我知道你們忍很久了，因為你們高.潮了，要忍不住了。”那聲音變得很淡然：

    “對於愛國，你們要麽高.潮，要麽萎蔫，真要幹的時候也隻是xx，所以你們對我隻是誤解。”

    “他們這麽弱，活該……”

    “你們這群自卑雞，什麽事都要先日為主，一到正點就逃x。”

    “你哪一個斜眼看到我們逃了？”頭頭徹底氣了，把那人幾乎是丟下，“看來讓你這叛國賊活下來也是傷害和蠱惑同胞的禍害，所以還不如消失呢。”他說著已經擼起袖子加油幹了。

    “兄弟們，上！”隨著一聲號令，幾個人衝到前麵。

    然而對麵已經掏出手槍，瞄準了。

    “怎麽，難道你要傷害自己的同胞嗎？果然啊，叛國賊還是要這樣啊，”頭目已經猜到了，可是難免還要歎氣，盡管自己的兄弟們不免要萎曲求全，可他可不能失了興致。

    “你開口閉口就是髒話，果然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是什麽人啊，現在是文明和諧的社會你不知道嗎？”

    “文明和諧？既然如此你們幹嘛欺負他？”

    “你又為何保護他？”

    “你們沒必要懂。”

    “遲早有一天你會坐牢的知道嗎？你會被當成賣國賊……這樣侮辱自己的同胞，你不覺得你可恥嗎？你就不配做我們的同胞，你就該消失！”

    他開了槍，而且不止一下，這些都是非常淡定的手段。

    ……

    ……

    ……

    查德騎著馬悠閑地與卡爾曼同同在大路上。

    卡爾曼嘴裏叼著一根草，一晃一晃的，其實胸前還背著那個幸福的嬰兒。

    “先生！”一個光著膀子長得結實的小夥子突然在旁叫查德，這讓查德慢慢將馬向旁走了幾步，他仍然騎在它身上。

    “你好，影子。”查德饒有趣味地說，並將目光轉移到那邊軍隊守護的物資上。

    “先生，能在此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看……”說著影子指著後麵的那些武器裝備之類的說，“我正在為自由而奮鬥不是嗎？我們將戰勝那群將我不當成人看的混蛋是吧？”

    “當然，”查德堅定地說，並勒了下馬，“總統不是在宣言裏表明了嗎？這是為自由的戰鬥。”

    說到這裏，他愣住了，不免回想到過去，不過這些都是快速且片段的，如下：

    ……“謝謝你幫了我。”……“我叔叔開了家酒館，也許你可以來……”

    “你看，這是我的詩，你看這晚霞真美啊……”……“你真要去？”……“那是我的夢想，我必須要為我們該有的權益做貢獻不是嗎？”

    戰爭廢墟中，冷與火還有淒慘的小雨……

    ”查德，快走，你這蠢貨，你還年輕知道嗎！”

    年輕的查德看到那些人被壓在那片廢墟下，而自己的肩膀上卻扛著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受了腿傷的胖子。

    他最終決定走開了，其實他想：“我可以救他們的……”

    “他們隻不過是一些基礎的勞動力，而且我們實在沒時間了……”最後長官安慰道，“而你不一樣，你可是受過訓練的，將來是要當軍官的！我們是為贏得戰爭，這樣就必須學會……”

    他什麽也沒聽清，隻是回想起那夕陽下的黑影，他說自己渴望看到海，然而這裏隻是更多的荒漠。

    念詩……確實很美妙不是嗎？這算什麽勞動力，那不是天才嗎？

    “先生？”影子突然說。

    查德回過神來，回到現實之中，他突然對著遠方那些搬運工大叫：

    “xx萬歲！”

    “xx萬歲！”他們報以同樣的回答，並露出了牙齒。

    “謝謝你，先生。”影子露出了真誠的微笑，“如果沒有你的照顧，我也不會活到現在了，更不用說為黑人的平等權益做貢獻了。”

    “你父親的事我很慚愧……”

    “不，先生，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同胞，我相信他的死是光榮的，他一定心甘情願的，我很驕傲。”影子說完，沉默了一會，又向查德告別：

    “再見，先生！”

    “再見，影子！”

    查德說著，又勒了下韁繩走開了，目光炯炯有神。

    ……

    ……

    ……

    “你放心啦老查，我是什麽人啦？”那個頭戴貝勒帽，臉上還有小圓黑墨鏡，穿著帶古體“喜”的朱紅長衣的東洲商人在這群人當中非常顯眼，他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孩子。

    “我希望他能夠活的好好的。”查德仍然騎在馬上，如此說。

    “我怎麽會不讓這小家夥活好呢？我是什麽人啦？哎呀你就放心啦。”那商人說著，又捏捏小孩的臉，“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他啦，畢竟他可是我的同胞啦！”

    等與商人的車隊告別後，查德遠遠的看著，卡爾曼也騎著馬湊到他麵前，麵色有些難堪。

    “謝謝你幫了我。”查德說著，可目光仍然望著遠方，隻見卡爾曼同樣如此，他如此說：“不用這麽說，再說你曾救過我……”

    “我們走吧。”查德說著，像是懸崖勒馬回了頭，卡爾曼也回了頭，他們慢悠悠地騎著，這時候卡爾曼問：

    “我們去哪裏？”

    “這不那麽重要了不是嗎？”查德說。

    “拜托，我們的人生可還沒完呢，話說我們不如去尋找寶藏吧。”

    “嗬嗬嗬……也許吧，但我更想說，如果這是個故事，意味著我們這些都不重要了。”

    “拜托……好吧，那你認為我們後麵還可能會重要嗎？”

    “那就要看觀眾滿不滿意了，不過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喜歡我們的吧……”

    ……

    ……

    ……

    “你什麽意思？”頭目朝天開了幾槍，盡管他也不過十五六歲，可看起來比一般二十歲以上的人要凶悍多了。他看到年齡比自己小幾歲的查德將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不免有些意外。

    “該說的我都說了，”查德說，“有些事我知道我無力改變，也許做後隻剩下滅亡，但我還可以用生在這裏死在這裏的最後一分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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