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鮮血埋葬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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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很冷，很冷，在這片冰地上，感受到的，除了如死一般的沉寂，還能有什麽。似真似假，亦夢亦幻，冰地上的女子依舊是那一身可愛的裝扮，但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變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她。
烏黑的雙馬尾已全然散落，順看背上的弧線下垂直達腰間，她緩步朝著簫隕所在的方向走來，在距他十米遠的位置停下，其中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動作，隻是無神的望著前方，或許，她的心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死了，如今的她隻不過是一具會走動的軀殼。
“你為什麽騙我？”
冰冷的聲音不帶一點高低起伏，像是在問他，又似在問自己，頃刻間，女子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寒冰砌成的長劍，無情的用利刃指著對麵的男子。
簫隕苦笑了笑，看著麵前冷漠的女子，記憶的片段浮現在眼前，絕美女子決絕的眼神，冰冷的話語，長劍一起，在他臉上留下了這條不可磨滅的傷痕。
眨眼之間，女子飛撲過來，長劍向前一揮，一束金色的劍光撲麵而來，同樣的人，同樣的動作，恍若回到當初，電光火石間，刀光距簫隕還有毫米之差時，卻被他輕巧的躲閃過去，緊接著，就聽見‘哐當’一聲，似什麽東西碎裂，側過身看見的，原來是方才他所站著的那片厚實的冰麵如今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裂痕。
看著又繼續朝他攻擊前來的女子，簫隕繃緊了拳頭，修長的指甲嵌進肉裏卻渾然不知，嘴角冷笑番，似是在朝笑著自己的無知。
這個女人，當初傷他那麽深的女人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自己，她方才所說的，說自己騙她，至千年前他們相遇後自己何曾騙過她，一直以來都以她為中心，就算妖力全失又怎樣，就算容貌盡毀又怎樣，即使受盡天下人的唾棄又怎樣，隻求她能好好的，可到頭來，卻被一次又一次的傷得體無完膚。
這次，他再也不要重蹈當曰的覆轍，再也不要，像是下定決心般的迅速躍上空中伸手一擋，接過女子迎麵前來的一擊。
刹那間，火紅色彌漫了這個蒼茫的世界，那一刻，如火如荼。
“彩纓，今日，就讓我們徹底結束掉這一切吧。”
簫隕淡然一笑，看著前方無神的女子，終於，說出了他一直想說卻未曾說出口的話。
是時候，該結束了……
在這片幽深之處，血跡像一條長龍彎彎曲曲的延伸至漆黑的洞內，麵具人無力的捂住胸前的血跡背靠在牆氣喘籲籲，但血滴還是如同泉水般的從兩指間滑落，看來是受了十足的內傷。
冰晨一直在洞內等候著自己的主人，卻發現主人是這幅模樣回歸，急忙上前攙扶，可誰料卻被麵具人一把推開，冷冷的看她一眼。
“我沒事，你下去吧。”
冰晨雖然是妖，也不懂得什麽人情世故，但麵具人對她的厭倦她也是知道的，她了然一笑，不顧他的反對，繼續來到他的身側，問道“主人，你怎麽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冰晨埋下頭，心疼的看著自己的主人，她可以容忍別人打她罵她，可麵前的這個男子是她唯一不能去觸碰的底線，如果誰敢傷害他，傷害自己的主人，她就算傾其所有，也定會把那個傷害他的人千刀萬剮。
麵具人看著冰晨麵露凶光的模樣，似乎已經推測到她此時的想法，冷冷一說，“如果我說了傷我之人是誰，那你想怎樣。”
冰晨顯然設有意識到麵具人此時正圧抑著的憤怒，依舊蹲到他身側不知所謂的講著“在不知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當然還是先下手為強。”
冰晨輕輕的抬起指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個下滑的動作“當然是…殺了他。”還在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興奮的她並沒有注視到麵具人眼中出現的淩冽，隨之他深呼一口氣對著冰晨擺擺手“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主人還是讓我先醫治你的傷吧。”冰晨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如何都要醫治好自己的主人，決不能看著他繼續下去。
“滾，我叫你滾啊！”
麵具人衝她大喝一聲，繃緊了的拳頭一把錘在身旁的石台上，他未曾想到這隻妖怪依舊是這樣，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也如此，動不動就是殺人，難道在她的眼裏，人命就真的是這樣一文不值嗎。
看見冰晨像受到驚嚇般的走後，稍緩片刻，自嘲的笑笑，可自己真的還有資格說她嗎，他當年不就是看中了她的心狠才使計從斬妖天師的手中把她救下不是嗎，為了完成他的那個夙願，他終歸是欺騙了她。
染血的右手緊抓胸前，眼前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頭緒。
“彩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千言萬語說不出的苦衷，手腳也因失血過多開始變得冰冷，傷口發出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但這些卻也不及他此時的心痛，朦朧中，又看見了那個陽光女孩，有些氣喘的聲音輕念著她的名字。
“彩纓，對不起，這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能夠拯救你的方式，即使你日後恨我，就算知道真相後要殺我，我也在所不惜。”
冰晨一直在角落的一邊靜視著自己的主人，死咬住的嘴唇流出絲絲血跡，誰也不會明白她此時是怎樣的心情，她雖然曾經殺人無數，人人得而誅之，但至從主人把她從斬妖天使的手中救下的那一刻起，她就發誓要改過自新，可十年過去了，為什麽她依舊走不進他的內心。
停頓片刻，冰晨暗自捏緊了拳頭，身體無法停止的顫抖，十年，整整十年，她守護著他，她陪伴著他，可是，為什麽卻不能換來他的一絲笑臉，就簡單的因為她是妖嗎。
蒼茫的世界……
默然抬頭,靜寂的天空盡顯蒼茫,它無力的揮灑著純潔的雪白,不知那落下的是天使眼淚的結晶，還是對世間不平事的申訴。
簫隕無力的躺倒在冰地上奄奄一息，嘴角流出的血跡滴落在這片潔白之地上，這些，足以證明他此刻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向外流逝。
“想我簫隕曾風光無限，我看上的東西沒有一個拿不到手的，可唯獨卻屢屢敗在你手。”帶有一絲自嘲的仰天苦笑幾聲“嗬，今日葬身你手我並不後悔，隻盼，能有來世……。”
話，戛然而止，斷然沒有了下文。
原來，死亡將近，他這才明白，他此生唯一的願望，隻盼，能有來世。
隻盼，能有來世，他，不再為妖……
隻盼，能有來世，他，身為人類……
隻盼，能有來世，他，可以放棄所有，隻願與心愛的女子攜手一生。
恍惚間，絕美的女子舉起長劍，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麵前的他隻是一個她獨有的玩偶，任人擺弄。
清脆的一聲，手中的劍驟然從手中脫落，就在方才，長劍不知怎麽的竟然劇烈抖動起來，不，不是劍在動，而是手，女子驚愕的看著她自己的手，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是下定決心要殺他的啊。
不，不要，彩纓，快住手。
此時，在她的體內仿佛有另一個她在呼喚著她的名字，似在全力的控製著她的身體，可與她不同的，便是回蕩在自己心間的那個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活潑開朗陽光樂觀，那是彩纓，冰之國公主一生所追求的，直到死後都無法尋得的東西。
看著依舊躺倒在地上頻臨死亡的男子，女子冷漠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笑意，隻是這股笑意卻是那樣的陰冷，無論怎樣，今日是誰也阻止不了她的了。
微閉雙眼，輕輕念動著咒語，地上的長劍猛的浮上空中，在她的施法下，瞬間變成數千萬把鋒利的刀刃，徑直的朝著簫隕刺去。
落雪無痕，情何以堪，是愛是恨，終歸用鮮血埋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