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忘憂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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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風曉蝶輕輕一笑道，不論別的，就隻為她如今能告訴她這一切，她就很是感激。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又怎會不知冰晨她絕非人類，而她接近自己的目的，隻為奪取那隻狐狸的命，她的身份，她的一切，都是在欺騙她，不，應該說她欺騙了所有人。
本應對她恨之入骨才對，可惜，此情此景，麵對冰晨，風曉蝶卻是怎麽也恨不起來，其理由，或許隻有她自己才知曉吧。
冰晨麵對風曉蝶口中的這一句道謝，一時沒怎麽反應過來，她皺皺眉，有些不解，她剛才已經說得這麽清楚了，為何在她眼前的這個女人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反而向她道起謝來。
“冰晨，謝謝，謝謝你這些年來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輕輕的，輕輕的話語從風曉蝶嘴裏巧妙的說出，徘徊在她們之間。
冰晨雖有些疑惑，卻也在風曉蝶說出這話的一瞬間了然於心，她很想大聲的反駁於她，“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陪伴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啊，是你才對，是你風曉蝶啊”，可是，話到嘴邊，又欲言又止，她害怕失去，她說不出口。
“無論前世，或是今生，我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我原以為我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我甚至曾天真的幻想過有那麽一天，我能與他攜手共赴忘憂之國，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從不知他心中的苦楚，而你，雖並非人類，卻是真心待他。”
風曉蝶與冰晨四目相對，似乎想要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麽，可是，除了她那雙美麗的且平靜異常的翡綠色眼珠外，其餘的什麽也沒有。
風曉蝶鬆了口氣，她暗自懊惱，她這是在想些什麽呢，怎麽會朝那方麵想呢，她在回來的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幾乎把她的這一生都考慮進去了，從前未想過的，或是從不敢去想的，以及她無法想象的今後她的未來。
風曉蝶也曾有過幾經遲疑，她這麽做究竟是對是錯，如今她已成為了一個平凡人，已經不可能再回歸從前那樣神女的身份，她也應該回到人世去過她本來的生活，一個普通人類應該過的生活。
可是她自問，她真的能夠放得下嗎，還是當做這一切從不曾發生，回想當初，在她剛來到萬宗寺的那會兒，她總是那麽的想逃回家去，可現如今，那段和簫隕朝夕相處的日子才應該是她最美妙的時刻吧。
她從一開始就十分明白，隻是一直不願承認罷了，無論是皇蛇女和司馬落，還是她和簫隕，無論再怎麽努力，這終究還是一場不會有結果的戀情，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憑一己之力改變一切罷了。
事實證明，她依舊無法改變，果然如最初簫隕所說的那樣，人類和妖怪結姻絕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的，即使再怎麽改變，終究是天命不可違，如果哪一天真的脫離了早已預定好的軌跡，那麽要付出的代價，將是不可承受的。
她想過的，她真的想過了，如果在最初，當皇蛇女來萬宗寺向她請願時她沒有答應，而是直接拒絕了她呢，那麽她是否還會為情陷得如此之深；如果當初她不是一廂情願的想要去往妖界接簫隕回來，那麽他或許會比現在活得更加的逍遙自在；如果在妖界時她能清楚的了解果子的事，那麽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果子他也不會因為自己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什麽也不要改變，才是最好！”
風曉蝶忽然憶起在上次麵具人給她製造的幻境中，也就是慕果為她創造的那幅虛幻中，她清晰的聽見慕果給她說的，當時的她隻是一心找到簫隕，就完全沒有把這當做一回事，現在想來，果子他當時就已經預測到了這種情況，才特地來警示自己的。
冰晨驚訝的望著此刻的風曉蝶，似乎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個在前不久還需要他人來保護的小女孩，何時起，已變得如此的堅強。許久過後，她開口了，終於，麵對著她眼前的這個女人，說出了一直徘徊在她心中的那個決定。
“我要帶他離開這裏。”
冰晨緩步走到慕果的身邊，望向那張她一直未曾見過的，隱藏在麵具下的麵孔，輕聲的說“我會將他帶離這個地方，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風曉蝶聽見冰晨的話沉默不語，並未有任何不對勁的神色，仿佛在來之前就早已料到，的確如此，她先前就清楚，冰晨絕不會隻為了告訴她事實的真相就特地把她叫來這個地方，一定還有其他的什麽事，可當她真的說出了這種話後，她的心在動搖。
如果真如她所說，果子他走了，離開了她的身邊，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這不正是她所期望著的嘛，如今的他已經忘記了過去，忘記了她，她又有何值得放不下的呢。思量片刻，最終，她點點頭。
“你…不阻攔嗎？”
冰晨微微一頓，不明白風曉蝶怎麽會是這個反應，按理說，最不希望青梅竹馬離開的人應該是她啊，可她的反應卻是這樣的平靜，仿若那就是一個與她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他走了，甚至連一丁點兒的留戀也不曾有過。
“我沒有理由阻止他，你們要走就快點走吧。”
冰晨聽見她這話，有些溫怒了，她的主人為了她變成這般模樣，她怎麽可以這樣無動於衷。
“這麽多年，他為了我犧牲太多太多，可我卻從不曾為他做過什麽，如今的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隻會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所以這次換作我來守護他。”
平靜的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堅定，冰晨知道，風曉蝶說的都是真的，原本的餘怒也在她的堅定中漸漸抹去，不留一點痕跡，其實有一點冰晨並不知道，風曉蝶不是無動於衷，也不是毫不關心，而是她是真的在乎他啊。
正如冰晨所說，她的笑容才是慕果最大的幸福，那她呢，又何嚐不是，她沒有問，她離開這裏後他們是要去哪兒，也不想知道他們今後的打算，也許，讓他遠離這裏遠離她，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也隻有讓他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他才能真正的得到幸福。
風曉蝶堅信，在如今的這個社會裏，唯一能讓果子他得到幸福的，也隻有冰晨了，她雖為妖，也曾傷害過許多人，可她看得出，她在慕果麵前眼中所流露出的情感。她既然不能親自回應他的心意，那麽就讓她幫助他得到幸福。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這次我偷偷出來，要是讓白麵生他們擔心可就不好了。”風曉蝶故作輕鬆的拿出手機翻看了下屏幕，然後迅速揣進兜裏轉身即出。
“如果遺忘可以了卻一切痛苦，那麽…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這是風曉蝶在踏出病房門口時背對著房裏的二人說出的唯一的話。看似平靜的背影隱藏著的滿是落寞，強忍著的堅強隻不過是另一種偽裝。
從此，兒時情誼不複往昔，青梅竹馬行同陌路。
在離開病房後，風曉蝶坐上了會萬宗寺的那趟車，不知不覺間，眼眶已有些濕潤。
今後，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嗎？或許是吧！
明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可再次回憶時，卻是說不出的揪心的痛，畢竟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在簫隕和慕果之間做出了選擇。
“簫隕”
風曉蝶輕聲念叨著，他已經失蹤好幾天了，連一點音訊也沒有，而且就連白麵生和那兩隻小鬼也不清楚他的下落，似乎他憑空消失了般，怎麽能讓她不在意呢。
在思索中不覺間她已回到了萬宗寺，前腳剛一踏進去，如她所料的，白麵生飛的一下向她撲麵而來。
“小小蝶，你究竟去哪了，害我好找啊。”
白麵生不滿的撅起了嘴，衝她問道，他以為她又是瞞著他去找那隻狐狸了，否則，她怎麽會平白無故的離開神寺一整天，而且最重要的，她竟然不告訴他一聲。
風曉蝶自是看出了白麵生眼中的焦慮，雙眉深皺，腦中不僅閃現過昨日的場景。
昨日，她頂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萬宗寺，沒想到出來迎接她的竟然就是白麵生，她後來也問過他，這段時間他究竟去哪了，她甚至還以為他被誰抓走了呢，可他卻始終對他當時的事隻字不提，也罷，不提就不提吧，風曉蝶相信，他總不會要害她吧。
“小小蝶，你相信這個世上有忘憂國的存在嗎？”正當風曉蝶向他擺擺手準備進到裏屋時，白麵生忽然從她的背後叫住了她。
風曉蝶疑惑的回過頭來，微皺眉頭，不明白白麵生為何忽然這樣說。忘憂國，她是知道的，傳說中的世外桃源，那裏很美麗，很安詳，沒有仇恨，沒有陰謀，世間萬物，皆能和平共處，是世人所夢想的地方，她也曾聽聞皇蛇女提起過，說她也曾幻想過能在有一天與司馬落共赴忘憂國度。
或許，對於那些生活在人世正飽嚐著煎熬的人們來說，那裏就是他們心中的另一個天堂啊。
可風曉蝶心裏十分清楚，在這個世上，根本就不會有忘憂國的存在。麵對此刻白麵生的話，她還是選擇了搖頭，自嘲一笑“這世上，不會有那個地方，”淡淡的語調，不留痕跡的把她的心情流露出來，她跟本就不會相信，這個世上忘憂國度的存在。
白麵生看了看她，又暼過頭去，好幾次欲言又止，片刻之後，他依舊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