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蘇楓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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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帳裏， 蘇宛擦了臉，接了采蓮遞來的熱帕子，蓋在眼睛上，靜靜的歪在床邊，不言語。
采蓮本想問上幾句，看到姑娘這個樣子倒是不敢開口了，將繡著大朵大朵盛開牡丹花的紅麵青底薄被蓋住姑娘的肚子，立在一旁把那熱帕子來回的換。
馮大繞過彎彎曲曲的巷子，沿著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一路迎著蘇楓，隻是走到鏢局附近也沒看到他家大少爺蘇楓的人影兒。
他心道，大少爺不會還在鏢局練武吧?安安打算了一番，還是跟守在鏢局門口的弟子說一聲，進了鏢局。
邱青禹被邱器帶回了家裏後，邱器氣的直拍桌子，指著他，“你給我說清楚怎麽回事！哪個該殺的奴仆倒是敢罵主子了！”
陳氏裝模作樣的歪在青菊身上，臉上畫著誇張的妝扮，柔柔弱弱的從後房走了出來。
早些年自家老爺給時洛的爹時舒天走鏢的時候，陳氏見過一回時夫人，就是被一個丫鬟攙扶著，身邊圍著幾個奴仆，別提有多神氣，後來又見過幾次蘇宛被丫鬟攙扶著，就覺得自己也該這樣，倒是忘了她們一個是孕婦，一個是夜裏落了涼，身子不爽利。
氣度沒學到幾分，卻將自個看到的，覺得神氣的做派學了個七七八八。
《莊子??天運》中有這樣一句話：“故西施病心而矉其裏，其裏之醜人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矉其裏。其裏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絜妻子而去之走。陳氏這行為，可謂是‘東施效顰’,不但不為新特，且使整個人都更可厭了。
邱器本是氣的發急，見到陳氏這個模樣，倒是把火氣按了下去些，放緩語氣問道：“這是怎的，病了?”
“好好的，老爺這是咒我呢！”陳氏把帕子一甩，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了客椅上。
邱器也沒時間去安撫她，隻盯著邱青禹問。
邱青禹心裏正感傷宛姐姐連自己也氣上了，埋怨著青桃，根本就沒打算瞞，“是母親的丫鬟，青桃。”
“這是怎麽了，你們父子倆一個兩個都不給個好臉色瞧，說的都是些什麽事。”陳氏見沒人搭理自己，隻好自己插話說。隻是似乎被那父子倆人一齊漠視了。
“我們邱家倒是教出了什麽丫鬟！”
邱器知道了是誰，顧不得許多，恨的抓起茶盅就往青桃臉上摜。見老爺麵色難看的很，青桃自己就嚇的雙腿跪地，剛剛巧巧躲過了茶盅。
她隻感覺那茶盅擦過自己的耳畔落了地，發出脆響，耳邊似乎都聽到了風聲。
“老爺饒命啊，奴婢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求老爺開恩！”
“哎呀，”陳氏被實實在在嚇了一跳，“這是做什麽呢，好好的傷了人怎麽辦。”實際上她是心疼那被摔碎的茶盅，那可是特地買來的，跟蘇宛家的茶盅是一樣的，都是雕了花的。隻是見自家老爺這麽生氣，沒敢埋怨。
邱器提起腳踹了青桃一下，衝著陳氏罵道：“你說說，你這些年都成了什麽樣了。我是個大老粗，大字不識，可什麽是奴才，什麽是主子，我比你這個識文斷字的秀才家的女兒都要強的多。我看你現在還不如那不識字的婦人，比那些個婦人還要不如！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你看看，這就是你一心教導出來的好奴婢，不把主子看在眼裏，誰讓她心裏不爽快都是說罵就罵了。還是說就是你讓罵的，啊？”
“老爺饒命啊，奴婢冤枉啊，夫人，夫人！”
青菊被踢了一腳，隻覺得自個心窩子火辣辣的痛，這才真正的害怕，意識到自己的生死是被捏在這一家子的手裏，跪著挪到陳氏麵前求饒。
陳氏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是受邱器尊敬的，況自己又是個識字的，家裏的大小事務都能說上幾句。
雖說這幾年沒有往日那麽恩愛了，可邱器也從來沒落過陳氏的臉子。
現在卻在自家兒子和奴仆麵前沒了臉麵，陳氏心裏萬分委屈，哪還顧得上青菊，衝著邱器撒起潑來。
邱宅裏一片混亂。
馮大跑到了練武場，遠遠的就看見蘇楓一個人提著杆長槍在舞。
馮大是個不會武的，此刻卻覺得自家少爺白麵無須，虎背蜂腰的立在練武場上，那長槍揮出的姿勢像是筆筆生花，若是能從軍，必是個將軍人物。
滿腔的怒火到了這裏倒是平息了，在一旁靜靜立著，不敢打擾。
蘇楓在馮大進來時就知道了，收了槍式，問道：“這個點怎麽來了?再過半個時辰我就家去了。可是生意出了什麽問題？”
馮大向前幾步，“回少爺，生意並沒出問題，是姑娘。姑娘今兒去邱宅做客，去時開開心心的，卻是哭著回來的。那邱家少爺說是姑娘被他們家丫鬟當著麵罵了。姑娘什麽性子您是比我清楚的，能被罵哭了也不知罵的有多難聽……”
馮大劈裏啪啦的說了一通，沒怎麽添油加醋，但卻把姑娘的委屈勁說了個十足。
蘇楓聽了這話，把長槍掛在了陳列兵器的木架上，邁開大步就往外走。馮大在後邊快步跟著，順便把他平日看到的陳氏不待見自家姑娘的事一並說了。
蘇楓骨骼清奇，又從小酷愛習武，各類兵書都是爛熟於心，家中沒出事前，就等著日後參軍打戰，立誌是要做個好將軍的。
雖說現在是太平盛世，但時不時會有些有些邊遠民族前來犯事，想要立功建業並非不可能。
隻是兄妹三人被蘇府被蘇府舍棄後，蘇楓作為大哥，‘長兄如父’，是要承擔起養育他們兄妹兩的責任。
所以，蘇楓隻有把自己的夢想一次又一次的放逐，再放逐。
直到那次知道子鈺為了妹妹減削自己的點心錢，終於舍棄了自己的夢想。
那個夢想太有誘惑力，又太遙遠，曾經是自己一生的目標。舍棄了它，也就等於舍棄了自己的生命。
也許在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這一生不是為自己而活，因為自己已經在拋棄夢想的那一刻就已死去，活著，隻為了守護他們兄妹倆。
蘇楓，隻求二弟小妹平安幸福，便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