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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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的好,“傷筋動一百天”。

    蘇楓幾日前接了一趟鏢,已經離開惠江。

    蘇子鈺成天被困在蘇宅裏,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多走動,每日裏隻能溫書備考。

    這真的像是高級牢籠的待遇啊,可是待遇再好它也是牢籠。

    他對日日重複這樣生活的妹妹充滿了同情和憐惜,所以,他決定帶著妹妹一起出門。

    當然,關鍵是自家妹妹盯得太緊,憑借自己的力量走不出去這個宅門。

    由於蘇子鈺半路被追殺,有一家莊子的賬目還沒來得及核對。幸好他們隻是拿錢辦事,陳嬤嬤從頭至尾都沒露麵,因此五日前,陳嬤嬤也帶著店裏的夥計下鄉去了。

    蘇子鈺尋出那件鵝黃色的羅衫,還有蘇宛後來修改的幾套衣服,一齊放進單獨的一方空箱子裏。

    喚了蘇宛來,“自己尋一身穿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二哥,可是大夫說你不能劇烈運動。”

    “你二哥是帶你出去散散心,不是打架,不需要劇烈運動。散心懂嗎?心情舒暢了才有利於身體康複。”

    蘇宛把眼珠轉了轉,立刻同意了。

    自己挑了身衣服就要回房間換。

    剛走出去,又止了步子。

    “二哥,我沒男靴啊!”

    真麻煩。蘇子鈺不知從哪個箱子裏掏出一雙自己十三歲穿的靴子。

    那時候,家裏還比較拮據,兄弟二人什麽都緊著妹妹,對自己是能省就省。這雙靴子被穿了很久,雖然沒壞,卻顯得很舊。

    他把靴子遞過去,“這是我最小的靴子了。你先將就穿上,到了鋪子裏給你現買,到時再換了。”

    說著,臉上竟露出了不舍得表情。

    二哥,你真的是夠了啊!

    “我知道了,一定會好好愛惜的。”蘇宛鄭重其事的表示。

    不多時,一個俊俏小子走了出來。

    一身鵝黃色的羅衫,映襯的精致的小臉越發明媚張揚。

    如果忽略那雙明顯大了幾號的舊靴的話。

    蘇子鈺圍著她轉了幾圈,總覺得不像男孩子。突然間靈光一閃,讓丫鬟把陳嬤嬤用來描眉的黛石塊拿來。

    在蘇宛彎彎的眉毛上畫了幾下,力道有些重,蘇宛的身子不由的微微向後靠。

    蘇子鈺是真的是把自家妹妹當宣紙來繪畫了。

    藝術創作結束,他再仔細端詳了她,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眉毛一變粗,少了幾分柔美多了一些英俊,就連整個人的氣勢也顯得足了些。

    又幫自家妹妹梳了男孩子的發型,末了又在她額頭點了顆赤金砂,用白麵把她耳朵堵住。

    蘇宛的艱苦裝扮時間終於結束。

    正要長長舒口氣,就見蘇子鈺拿著把扇子往她頭上一敲。

    幹嘛呢,真是個愛惡作劇的哥哥,蘇宛捂著頭無聲控訴。

    “記住,你叫,叫,就叫蘇皖,是我兒時同窗的弟弟,來惠江遊玩的,算是表弟。明白了嗎?”

    蘇宛乖巧的點了頭。

    樂的他彈她額頭,“真乖,孺子可教也。”

    “二少爺,你們這是要…小姐不能出門,嬤嬤不會同意的。而且,大少爺也不知……”

    采蓮在一旁見他們要出門,忙出言阻止。

    蘇子鈺把握著扇子的手一揮,似乎把什麽東西隔開了一樣。

    “閉嘴,輪不到你說話。要是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事,我就拿你是問,聽到沒。”

    他看向采蓮,似乎換了個人一樣。渾身散發著凜然的氣質,不容抗拒。

    采蓮大眼睛裏含著淚水,似乎沒料到二少爺會當著姑娘麵凶自己,定定的看著他。好像在期待他下一句的出言安慰。

    蘇子鈺見到她的這副模樣,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冷聲說道:“把柴房裏的那些柴全劈了。劈不完,也不用吃飯了。”

    “二少爺,我根本就劈不動啊,姑娘…”

    蘇宛在一旁皺皺鼻子,看到采蓮一副可憐模樣,雖然疑惑哥哥的態度,但並沒有出言阻止的打算。

    “劈不動,那就把自己東西收拾收拾,該哪來回哪去。”

    “奴婢劈的動,奴婢這就去劈,求二少爺別趕我走。”

    說著,采蓮就哭著奔向柴房了。

    巷子裏,穿著二哥的大號靴子,“吧嗒吧嗒”的響,走起來很費勁,蘇宛越走越慢,與二哥的距離越拉越大。

    蘇子鈺感覺到了,停下腳步笑著看她。

    “鞋不合適走起來不舒服吧。過來,二哥抱你。”

    “不要,我大了。而且,二哥還在生病。”

    蘇子鈺笑著等她走近,“二哥牽你走總可以吧。”

    蘇宛笑眯眯的,顯然很高興。

    “二哥,為什麽要那樣對待采蓮。好凶,宛兒都有點不認識二哥了。”

    蘇子鈺暫時沒有說話,慢悠悠的牽著她的手穿過或窄或寬的巷子。

    他把她的手緊緊握著,似是擔心她的走失,又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迷失。

    他看著前方,仿佛在看著虛空,慢慢的對蘇宛說著他自己在塵世間感受到的冷暖。

    “宛兒,有人曾說過,‘錦上添花無人記,雪中送炭恩於天。’可是,宛兒可又知道,有的人雪中送炭,救活的卻是條中山狼。

    做人,不能泯滅良心,不能沒有善心,可也絕對不能讓善心泛濫,淹了自己。宛兒知道這世間有多少人寵妾滅妻,而那些妾有一部分就是曾經的丫鬟或者歌姬。”

    聽到這,蘇宛張大了嘴巴。

    蘇子鈺笑著摸摸她的頭,“嚇到了?我還以為陳嬤嬤會跟你說這些呢。”

    “陳嬤嬤平日裏都是教我辨識各類藥草的氣味,還有就是刺繡,禮儀啦。從沒說過這些。二哥,采蓮以後也會這樣嗎?”

    看來陳嬤嬤也沒舍得讓妹妹過早接觸這些,就是不知道這樣做對她是好是壞。

    蘇子鈺暗暗想到。

    “二哥!”

    “嗯?”

    “我在問你話,采蓮也會嗎?”

    “這個,絕對不會。二哥保證。”

    她要是敢有這個心思,二哥會讓她死的很難看。

    “可是,宛兒要明白,你是主子,她是丫鬟。丫鬟的生死是握在主子手裏的。善待她那是主子仁慈。可是若是因此讓讓奴才有了怠慢之心,輕慢之意,那個奴才就該受到嚴厲的處罰,好讓她長了記性。

    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讓有奴才有越過主子的行為。若是有了,不論大小,那個人都絕對不能留在身邊了。知道了嗎?”

    蘇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還是不明白。

    “可是,二哥。采蓮她對我很好啊。”

    “二哥知道,隻是嬤嬤這段時間不在家,她的言行舉止有點變回原形了。倒是會裝可憐博同情了,也不知從哪學的。”

    說著,就盯著她瞧,蘇宛的臉紅了,微微低下頭,隻顧踢著石子塊,耳朵卻支了起來。

    蘇子鈺看到,眼角帶笑,扯了扯她的臉蛋。

    “宛兒是大哥二哥的妹妹,怎樣都不為過。可是,她是個丫鬟。今天能當著宛兒的麵裝可憐給二哥看,也許哪天宛兒嫁了人,她就能背著你的麵甚至就在你麵前,做給你夫君看,懂了嗎?”

    蘇宛想到嬤嬤不在時采蓮曾自作主張的想進二哥屋子打掃。

    若是給二哥知道了,定是不能留她了。想到這,她狠狠的點了點頭,不願再多說采蓮。

    可是蘇子鈺卻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給自家妹妹上一課。

    “我們家條件富裕之後才買了采蓮。她在家裏,除了陪你玩耍,洗洗你跟陳嬤嬤的衣物,偶爾做個飯,也就沒什麽讓她做的了。柴火都是讓馮大,有時是大哥、二哥劈的。

    大哥二哥的衣物或者房間都是我們自己或者陳嬤嬤動手的,再不濟,這些日子二哥的衣物都是讓馮大洗的。跟那些不富裕家裏的孩子比,采蓮過的足夠好。

    也許,一開始她很感激我們。但是時間長了,她就覺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就會想要更多。就好像你給快要餓死的人一頓飽飯,那人也許會銘記一輩子你的一飯之恩。但是,也有可能,他會怨恨你,為什麽隻給他食物,而沒有連衣物、金錢一並給了。

    古話有雲:鬥米養恩,擔米養仇。這類例子史書中比比皆是,北燕王高雲不就是因此而死。宛兒,要學會如何禦人,而不是一味的對別人好。懂了嗎?”

    蘇宛認真的聽了進去,鄭重的點了點頭。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有時候,對待人事的優柔寡斷,不是善良,而是自我的慢性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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