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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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子裏燈火通明,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微風起得正好,吹走了嘈雜,帶來了清涼,以及青蛙的鳴叫!明月已經掛在枝頭,就像是少女胖嘟嘟的臉龐。而那些奇形怪狀的樹枝不正是少女紮得亂糟糟卻又不失為一種可愛的發型麽?

    長久的沉默裏,兩人像是又一度回到了初相識的那個夜晚!

    她是自願賣身到青樓,所以香滿園的老鴇對她管得並不是那麽嚴格!而且她的賣身契上說得清清楚楚,隻賣藝不賣身!

    有一天晚上,她心情煩悶,就跟老鴇請了假,說是想出去走走!老鴇應允之後,她便伴著夜色迷蒙華燈初上的美景獨自一人穿梭在清河大街上!

    他是衙門裏的捕快,雖然父親是張縣令,但他卻隻是一個小小的捕快。由此可知,張縣令絕對沒有徇私舞弊!那日也是閑來無事,他也走在街上閑逛!然而隻不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這個略施粉黛,容貌傾城的女子!

    他尾隨著她走到了橋上。橋上雖然往來有人,但是因為前邊街頭有人在吵架,所以人流大多聚集在那裏看熱鬧。沒有多少人會從這座橋上走過,隻是偶爾會有一兩人!

    她不知道想著什麽事情走了神,完全沒有注意到張青石的跟隨!她一襲淡綠色的裙衫,婀娜多姿,模樣動人。就像是從樹林裏走出來的樹妖一樣讓人見而生畏,但是卻又被她的容貌深深的迷惑!令人更加驚訝的是,她的舉手投足之間沒有一點風塵女子的輕浮和矯揉造作,反而有著書中女眷自歎自憐的柔情,以及詩人嘴裏常說的惆悵!

    她仿佛就像是這個太平盛世裏老天留給人們觀摩的悲情女子,她的神情之中,無不透著對自己命運的糾結!

    她輕輕的轉身,看到了站著紋絲不動的男子!他麵容清秀,眼中閃著愛意。一身黑色的長衫,讓他的清秀多了幾分陽剛!

    她知道他,但是他卻不知道她!

    她平日坐在香滿園的樓閣之上往大街上看的時候,經常會看到一個麵容清秀,但威風凜凜的官差!而現在,他就這樣站在自己的麵前,溫柔的看著自己!

    她的心中升起了少女常有的喜悅,小臉也布上了紅雲!她暗暗思忖著這個英俊的男子為何會這樣看著自己,莫不是像那些戲文裏說的一樣,早已緣定三生,今日應命偶遇?

    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站著!即使如此,但是他們卻從彼此的神情裏看到了對對方的喜愛!

    張青石剛想要開口,卻被一個跑得氣喘籲籲的丫頭擋在了麵前!這個丫頭站在芝和跟張青石之間,阻斷了兩人的視線!

    “芝和姐姐,媽媽在找你!快些跟我回去吧!”

    芝和被丫頭拉走了!

    張青石原本喜悅的心情猶如遇到了狂風暴雨!聽丫頭的意思,他大概知道了這個女子的身份!她定是香滿園裏的姑娘吧!為何貌美的姑娘大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難道上天在給了她們姣好容顏的同時也將淒苦的命運安排給了她們嗎?想到此處,他的心裏不禁生出微微心疼!

    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他決定去會會這個女子!於是他快步追上了剛剛離去的兩個姑娘!

    “姑娘請留步!”

    正往回走的芝和聽到了身後傳來一個男子極有磁性的聲音!她回頭的一瞬就注定了兩人今後定會有著不同尋常的遭遇!

    世間的事情大多與人們預想的有著極大的差距!所有人都以為張青石與芝和姑娘會譜寫一段佳話。可惜的是芝和卻因為對未來感到渺茫而糊裏糊塗的嫁給了肖員外!而張青石卻因為父親的計謀而深深的痛恨著那個‘見錢眼開’‘逢場作戲’的青樓女子!

    他們似乎都忘了第一次相遇時的美好,也忘了彼此都曾暗暗決定對方就是自己這輩子要白頭偕老的人!

    隻能說天意弄人,世事雲千變!

    此刻他們兩人站在釣月湖的亭子裏時,如果能有一個人勇敢的抱住對方,或者傾訴衷腸,那麽事情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是沒有,他們誰也沒有這麽做,甚至還都裝出了一副高傲的神情!也隻有如此,他們才能忽視心中的那份遺憾!

    “肖夫人頭上的簪子可是李師傅打造的?”

    張青石先開了口,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芝和頭上那支足足有一兩重的金簪上!那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菊花,細長的花瓣微微張開,但是又未全部盛開。每一瓣花瓣都被雕刻得非常逼真,似乎就是一朵金黃色的菊花別在她的發髻上!

    “張公子好眼力!”芝和拔下金簪拿在手裏細細的看,“估計張公子一定經常照顧李師傅的生意吧!不然怎麽能於這月夜之中一眼就認出這是李師傅的手藝呢?”

    李師傅是清河大街上李記金鋪的老板!

    李記金鋪在清河鎮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曆史。而李師傅沿襲了祖上的技藝,憑著對金器的鍛造而遠近聞名!找他製作金器,他從不收取白銀,而是以所製作的金器的重量的一半收取費用!如果芝和頭上的金簪重達二兩的話,那麽李師傅就得收取一兩黃金!即使是如此昂貴的費用,卻仍舊有不少人光顧!因為他的技術遠遠不值這個價錢!一些聰明的商販,還特地找他製作金簪,然後帶到京城,隻需轉手一賣,就可以獲得巨大的利潤!

    “肖夫人真愛說笑!清河鎮上誰不知道李師傅的手藝呢?更何況肖員外財大氣粗,而肖夫人您又深得肖員外的寵愛,他要是送您金簪,自然不會撿便宜的送給您,必須得是出自李師傅之手,才能表達他對您的愛意啊!”

    “本來以為隻有女人家才懂這些東西,沒想到張公子也這麽有研究!”

    芝和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張青石是個風流公子了!因為她與張青石相識相愛的期間,張青石從未送過她這些名貴的東西,可是張青石卻能對這些東西了如指掌!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經常光顧這些地方!那麽他買這些東西送給誰?自然是除了芝和之外的其他女子了!

    這種可怕的思維一定是芝和在進入香滿園之後才漸漸萌生的!在那種風月場所裏,逢場作戲強顏歡笑,久而久之就會變得神經質!

    “嗬!”張青石冷笑了一聲!他聽懂了芝和的鄙夷!他沒有想過這個曾與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會對他顯現出這樣的態度!這使得他的自尊有些受挫!因為那含沙射影的鄙夷無疑是對他曾付出感情的一種無情踐踏!

    這兩個人都深深的相信對方沒有愛過自己,也深深的相信他們的分開是最正確的選擇!

    是了,正是這樣的心境!

    芝和為自己曾許身麵前這個薄情寡義的男子而感到深深的痛恨!她恨自己有眼無珠才會著了他的道!不然他為何在得知她被賣給肖員外之時一點動靜都沒有?世間最無情的不是時間也不是冷血的感情,而是一個男子用謊言奪去一個女子的清白,之後卻對她的生死去路不聞不問!

    “沒錯!我是個青樓女子,可那又如何?難道僅僅隻是因為我的身份我就得受到這樣無情的對待嗎?”芝和的內心又一次起了波瀾,“像他這樣無情無義的男子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的原諒,而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他!”

    “肖夫人,張公子!”一個家丁走了過來,“大少爺讓我轉告你們,說他不過來了!兩位請早些休息吧!”

    “好的,知道了!”芝和已經搶先家丁一步離去。現在就隻剩下張青石一人呆在這亭子中了!

    如此甚好!

    他無需再麵對眾人的談笑風生,也不必再委屈自己壓抑心中的苦痛假裝平靜!

    他一個人時可以卸下偽裝。他的眼裏可以露出像他這樣的陽剛男子不該有的悲涼!他可以傷感的望著已經當空的明月,學著作一首也許不是太對調的詩以此來抒發內心的情感!他也可以假裝不小心跌入湖裏,讓那一湖春水洗去他傷痛的過往,治愈他因愛生恨的病入膏肓!若是可以,他寧可不認識那個風塵女子,不將真心托付,也許就不會換來今日的愁苦!

    那一夜初識,他們有著同樣的心情,幾乎可以說是心有靈犀,甚至他們都深深的相信兩人有著前世的緣分,才會換來那夜美妙的相遇!那種恍若舊識的熟悉感,那種一眼就可看穿的愛意,若不是前世有著深刻的糾葛,那麽今世又怎會這樣輕易的遇見?

    他的整顆心都酥軟了。在她傾城的容貌裏,在她多愁善感的內心世界裏。他多想就這樣與她了此一生,可是他沒有想到名分對一個女人來說究竟有多麽的重要!他也沒有想到隻不過短暫的分別,她就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在那些流言蜚語裏,他聽到了‘真相’,他得知自己被玩弄,得知她當真與別的青樓女子沒有兩樣!幾度沉醉溫柔鄉裏,卻不曾想一朝夢醒寒窟洞!所有的美好都在被凍結在了過去,變成了冰冷的回憶!他該如何忘卻在那煙柳繁華之地留下的多情?他又該如何遺忘這個朝三暮四卻讓他刻骨銘心的女子?

    但願光陰飛逝的同時能抹平他心中的溝壑,再讓他遇到一個更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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