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人性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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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姨太死了。
在牢房裏上吊自殺而死。
是趁著所有人都已經入睡的時候才上吊的。她解下自己的腰帶，把自己的脖子牢牢的掛在那個結實的死結上。
等到第二天一早獄監來巡視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僵硬，地上還留著一封血書。上麵隻有一句話：對不起，照顧好維丁。
獄監將消息帶來孟府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餐廳吃早飯。這一個消息的到來讓孟員外幾乎昏厥。
孟維丁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好奇的看著驚恐的眾人。
孟夫人叫孟玉兒帶著孟維丁先回去，沒事不要輕易離開院子。
孟維道追問獄卒：“昨天下午，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為什麽到了今天早上你就告訴我們她死了？”
“孟公子，這事發突然，我們也沒有想到。”獄卒害怕的看著發火的孟維道。
“什麽叫你們沒想到？難道夜裏你們沒有人看守嗎？為什麽一個好好的活人上吊自殺了，你們都毫無察覺？”孟維丁怒不可遏的抓住獄卒的衣領，他已經完全不見了羸弱書生的模樣，反倒像個江湖俠士一般令人生畏。
“這、孟公子，這事情不能怪我們。被關在死牢裏的都是要處死的犯人，隻需要在外麵加強守備，裏麵都是一天三餐的時候才巡看的。”獄卒驚恐的解釋。
他沒有想到孟維道發起火來會這樣的恐怖。隻見孟維道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要噴火一樣，他額頭的青筋也凸起來了。
“維道，不要跟這位小哥置氣了。”孟夫人見孟維道的狀態有些失控，就趕緊拉開他，“你八姨娘現在還在牢裏躺著，要趕緊處理才是，免得拖久了會讓維丁明白過來。”
孟維道的心裏萬般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冷靜下來。
父親一定已經心力交瘁了。如果身為長子的他不能夠在這緊要關頭為家裏分擔一點煩惱的話，那真是天大的不孝。
更何況他的內心對孟府上下都有著深深的愧疚。他想要做得更多，好為自己將來會犯下的錯誤進行事先彌補。
孟維道跟著獄卒帶著家丁來到了牢房裏。昨天來時，他是帶著些許欣慰而來，可是此刻，他卻帶著萬分悲痛的心情而來。
是什麽讓生命變得這般脆弱？他看著僵硬躺在地上的八姨太，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家丁合力將身體格外沉重的八姨太抬上了擔架，然後用米黃色的麻布嚴嚴實實的蓋著。
張大人並沒有出現，因為八姨太是自殺身亡，與衙門並無多大的關係，更何況八姨太犯的本就是死罪。
一行人抬著屍體走在街上，清河鎮的人們都好奇的看來。
他們都知道是八姨太害死了巡撫大人，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八姨太會這麽快就畏罪自殺。
“看吧，這就是壞人的下場。”一些街坊鄰居這樣說，還鄙夷的看著那已經西去的人。
“沒錯，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要做出殺人害命的事情來，真是罪有應得。”另外的人附和著。
“照我說啊！這八姨太也不至於會畏罪自殺，一定是孟家人給她施加壓力，她才不得不忍痛自殺，以免因為自己而敗壞了孟家的名聲。”不知道是誰的見解如此獨到偏激。但是其他人在感到驚訝之後又紛紛讚同。
“你說的不錯，昨天我還看到孟家的長子長女帶著八姨太的兒子去了牢房裏呢。他們一定是以八姨太的兒子做威脅，要她自行了斷，免得丟了孟家的臉麵。”
這些刺耳的聲音源源不斷的灌入了孟維道的耳朵裏。他有一種想要一把火將這個鎮子化為灰燼的衝動。
如果他是個武功蓋世的人，或者是個會些巫蠱之術的巫師，他一定會將這些喜歡胡說八道的人一個不留的殺幹淨。
可他不是，他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以前在孟府風平浪靜之時，這些人就像是餓狼一樣巴結孟府，現在孟府出了點風波，他們就落井下石。
這就是人性。這就是在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會改變的人性。
他驚呼著自己從未有過如此醜陋的一麵，也萬般慶幸自己與這些小人並不熟絡。更是慶幸他始終是要離開這個地方。
到京城去。
到京城去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素質低下、整天背後亂嚼舌根的人了。到京城去，也許他就能融入到上流社會，離開這些肮髒渾噩、不入流的底層。
但凡是個稍微有點誌向的人都不會願意與這些陰險小人共處一地。但凡是個稍微有點良知的人都不會與這些烏合之眾為伍。
這個被他逐漸熟悉且看破的街道現在在他的眼裏簡直就成了妖魔鬼怪橫行的陰曹地府。
瞧那些滿臉猙獰的人們不就是陰曹地府裏最惡毒的鬼怪嗎？還有那些正在竊竊私語的，一定是在商量要如何把好人給生吞活剝了。
用言語中傷他人，遠遠比用武器傷害他人要來得惡毒！有些時候，皮肉之傷會愈合，但是人言可畏製造出來的傷害卻永遠不會愈合。
如果一個人與我打了一架，我可能會在時間的磨合之下一笑了恩仇。但如果一個人用言語惡意中傷我，我會永遠記恨這個人，並且，永遠不會與他為伍。
嫉惡如仇，說的大概就是這個了。
孟維道走在街道上的時間越久，他就會越是痛恨這些指指點點的人。
他知道八姨太是因為心中有愧，不想給孟維丁留下任何汙點才選擇了死亡，而不是像這些閑雜之人說的畏罪自殺。
他帶著滿腔怨怒回到了孟府。孟夫人見兒子臉色難看得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一樣，就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
“母親，你不知道剛剛我回來的路上都聽到了一些什麽話。”孟維道痛恨的叫到，“街上那些遊手好閑的人，淨會嚼舌根，他們竟然說些八姨娘是畏罪自殺之類的鬼話。這種混話他們怎麽能說得出口？”
孟維道的聲音空前的大，看來的確是氣憤到了極點！
“維道，別人愛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吧！你隻要不成為那樣的人，你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麽？”孟夫人開解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好的有人說，壞的也有人說。對的有人誇獎，錯的也有人謾罵。更是有些時候，人們會被自己的見識有限而限製了自己隻能成為一個善惡不分的人。”
“可是他們怎麽能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這樣胡言亂語？難道他們連一個死人都不願意放過嗎？”孟維道依然憤怒不已。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世道。別在乎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你自己問心無愧就好。”孟夫人慈祥的說著。旁邊的人都點頭稱是，覺得她的這一番話十分有道理。
“你年輕氣盛，難免會對別人的閑言碎語看不慣，這不怪你，但是終究有一天，你會發現，那些對你指指點點的人是多麽的可悲，甚至是可憐。他們是往往是因為嫉妒一個人才會用言語去中傷。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有任何能力在其他方麵壓過你。所以，一個人要想成為強者，就必須忍受別人的瘋言瘋語，必須勇敢的走在風口浪尖。”
孟維道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隻知道討厭一個人就得大方的去討厭，絕對不能掩藏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卻從未想過要像母親說的這樣：隱忍未嚐不是一種本領。
孟玉兒帶著孟維丁在院子裏半步都沒有離開過。
外麵的下人忙進忙出。
“姐姐，他們為什麽走得那樣急？”孟維丁轉頭問孟玉兒。
“因為事情太多了，他們當然得要加快速度忙起來。”孟玉兒苦笑著。
孟維丁點點頭，表示理解。實際上，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有那麽一刻感覺到了悲傷。這種悲傷莫名而來，就像是與母親有著某種靈魂的牽引一樣。
他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他的心裏知道，這件事情與自己有關。
孟圓兒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回家來看看。可是她想起自己離家出走時所受到的屈辱時，就一狠心，又掉頭回去了李德賢的家中。
張夫人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兒子來了。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孟府的下人在井然有序的忙著。雖然看起來十分忙碌的樣子，可是誰也不會慌手慌腳。
孟員外因為深受打擊而一蹶不振，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坐在正廳裏。
孟夫人還在開解孟維道，其他的姨太太都在商議喪禮的各種事情。
“張夫人，您怎麽來了？”孟夫人看到張夫人走進來就急忙走出幾步迎接。
張夫人打量著屋內的一切，那張圓潤的臉已經布上了難以見到的哀傷！
“我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張夫人說，“八姨太的事情誰也沒有想到，她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事情不是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她的眼眶竟然也有些紅潤起來。雖然她平時頗有些囂張，可此時在麵對一個逝去的生命時，她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