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百年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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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駱涯望著巨坑中的六道身影,眉頭微微一皺,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先前在鄂州城無病草堂前見到過的那兩位邋遢道士。在他的印象中,那兩位懸浮在半空的邋遢道士,長相也是一模一樣,而且地麵上也沒有他倆的影子。於是他的問題就來了,他朝向左問道:“向左叔叔,你說武夫到了五境和六境的時候,分別可以讓魂魄離體。那之前在無病草堂前的那兩位道士,也是某個人的離體魂魄嘍?”
向左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回答道:“你的這個說話可以說對,又可以說不對。怎麽說呢……”
向左撓了撓頭,繼續解釋道:“山上練氣羽士的修行方法與我們山下的武夫不同,當他們的修為道行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可以在體內修煉出一具陽神和一具陰神。陰神夜遊,陽神日行,是受天道束縛的。而吾輩武夫的魂魄出遊,雖然不會受到晝夜太多的影響,但是離體的時間有限,不會像修士的陰陽二神,可以長時間離體而出。”
“上次我們在鄂州城裏見到的那兩位武當山道士,事實上可以說是魂魄,也可以說是陰神和陽神。那個人是武當山的師叔祖,曾經與教主是結拜兄弟,後來教主創辦了魔教,他就上武當山修道去了,上山前他還說出‘天下魔教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下山’這種自封腿腳的話來。”
孫駱涯沒有深究那個道士與自己老爹的關係,倒是跟左護法探討起了那個道士的特別之處。他問道:“向左叔叔,你說那武當山的道士即可以魂魄離體,又可以陰陽二神出遊,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向左皺了皺眉,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卜三玄的身體比較特殊,他是修士與武夫兼修的。他在上山之前,就是一個練拳的純粹武夫,後來上山之後才開始修道。不過那天我看他陰陽二神出遊至鄂州城上空,況且陰神不懼烈日,想必是他已經將陰陽二神與魂魄相互結合,兩者取長補短。用陰陽二神來彌補魂魄離體的時間不足,又以魂魄來彌補陰陽二神在晝夜時分受到的天道束縛。”
孫駱涯發問道:“向左叔叔,你覺著這種情況可能會出現嗎?”
向左先是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道:“本來我也覺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當我見到那兩道身影從武當山那邊飛下來的時候,我就覺著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因為那個人已經做到了,不是嗎?”
孫駱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他在武道這一條道上走的還不是很遠,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就連江湖閱曆也都隻停留在四歲以前,他爹娘帶他下山遊曆時記得那些。雖然往後的每年,孫希平都將江湖秘聞當做打發無聊時光的有趣故事說給他聽,但是道聽途說與自己親眼所見的,實質上還是差了一些。
就拿這一次孫希平與鐵麵人的戰鬥來說,如果他今天沒有在現場,隻是事後聽人說起,說孫希平與鐵麵人將鄂州城外的青羊坡給炸出了三百多米寬的圓形大坑,聽起來就沒什麽說服力,哪有現如今他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巨坑之中,三位孫希平分別一手負在腰後,一手橫放在腹前,神態自若,完全沒有在對敵七境武夫時該有的凝重與緊張。
比較魔教教主孫希平,那三位黑袍鐵麵人倒是更有自信一些,他們三人的兩隻手分別負在腰後,額頭高抬,故意以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向麵前那三人。至於那道身形虛幻,若非注意力特別集中的人,是很難察覺到的元神身影,倒是懸浮在半空,盤膝而坐,秀氣的麵龐上流露出著玩味的笑意。
“粲粲粲,孫希平,別說我境界高欺負你,我就把境界壓在六境,與你決一生死又如何?”鐵麵人粲粲而笑,口氣說不出的狂妄。
“嗬嗬,那感情好啊,我巴不得你把境界壓得越低越好,最好是壓到一境武夫的實力,那我殺你就容易的多了。”孫希平一臉的無賴相。雖然他聽鐵麵人嘴上如是說,可心裏麵還是做足了準備,提防著鐵麵人的七境實力。他可不是什麽江湖雛鳥,任何說的震天響的承諾,在生死麵前,都成了屁話。
鐵麵人冷笑幾聲,就不再多言,眼神一挑,其餘的兩個“自己”就已經心靈相通。他們三人率先發動攻勢,出拳的出拳,踢腿的踢腿,劈掌的劈掌,都是些最通俗的武功招式,哪有七境武夫該有的架勢。
孫希平三人一一應戰,一對一,本體對上了本體,魂魄與魂魄相對,拳拳到肉,全是些傷敵七百,自損三百的路數。雙方六人全部在互換傷勢。這一幕落在遠處的孫駱涯眼中,倒還不如先前向右與司馬秋瀚兩人打鬥時來的精彩。
不過他就在地麵上看著巨坑下的六人互相打著打著,他的雙眼之中忽然就看見了另一道虛幻的身影。那道身影麵容清秀,此時正盤膝懸浮在半空,一手托著臉頰,百無聊賴的看著雙方六人在那裏互相肉搏。似乎是看得無聊了,那道身影就會伸出另一隻手在自己的嘴上拍了拍,打了個無聲的哈欠。
就在這時,孫駱涯感覺到地麵猛地一顫。
緊接著,又是一顫。
就在他吃驚的時候,隻聽耳邊傳來了向左叔叔的聲音:“少主,好戲就要開始了。”
巨坑之中的六個人,仿佛就是為了印證向左話中所言的一樣,他們六個人,分別對出了一拳,六隻拳頭轟然相撞,青羊坡的地麵為之一震。
緊接著,他們六個人又是出了一拳,六拳相交,巨坑四周圍的沙石泥土開始簌簌滾落。
砰!
巨坑之中,六個人又是拳拳相交,磅礴的氣機憑空炸響。
本就塌陷的巨坑,在六人的拳頭相互交擊的那一刻,再度崩塌!
這時候,向左高喊一聲:“散,我們再退三百米。”
霆兔衛架著向右,迅速撤離。
孫駱涯在向右的陪同下,也開始向後撤離。
就在他們所有人再往後倒退了三百多米的時候,原本都看不見樣子的巨坑,在這時猛地發出一聲巨響。
“轟”的一聲,青羊坡上的整片大地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自孫希平和鐵麵人所在的那個巨坑開始,青羊坡的地麵上開始出現一條條成人臂膀粗細的裂縫。“哢哢哢”的聲音不斷響起,裂縫逐漸擴散。當這些裂縫距離孫駱涯等人還有一百來米的時候,向左當機立斷道:“還不夠,咱們再退,退到裂縫不再擴散為止!”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之上轟然響起一道巨大的響聲。
原來是自孫希平與鐵麵人兩人為中心的巨坑開始,沿著地表上的那些臂膀粗細的裂縫,全都在一瞬間,向著地下轟然崩塌數百米!
直到向左領著孫駱涯等人退到了他們原先位置的八百米開外,地麵上的裂縫才徹底的停止擴散。可是,在他們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直徑多達一千米的巨大深坑。而在深坑之中,隻見兩道身影,渾身淌血,他們的魂魄早已經在先前外人無法看見的巨坑之中硬生生的被對方打回到了本體之中。
這時候,那道虛幻的年輕身影,緩緩從半空中站起,飄然落地,站到了那位倒在地麵上的鐵麵人的身前。男子看向那位站在原地、身形搖搖欲墜、額頭上還不斷流下鮮血的魔教教主,微微一笑,用隻有在場三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孫希平,我承認你很強,看來另一個‘我’狠下心來都要殺掉的女人,的確對你的境界提升很有幫助。不過你也就隻能是如此了吧?六境巔峰,很強了,不過還是不夠看啊。”
孫希平聽了那道虛影說的話後,那股隱忍了十五年的怒火猛然燃燒,可他還是強壓著怒火,冷笑道:“嗬嗬,你這話什麽意思?”
巨坑之中,隻見那道隸屬於鐵麵人的元神虛影抖了抖衣袖,然後將雙手負在了腰後,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可知道大唐國境之外,還有哪些人?”
孫希平道:“大宋王朝、西域、蠻夷……你到底想說什麽?”
元神虛影伸出一隻手,朝更西邊指了指,道:“在咱們大唐的邊疆之外,有蠻夷。可你知道,在蠻夷的更西邊,還有哪些人嗎?”
孫希平搖了搖頭,這個他倒是真不知道了。雖然他現在的怒火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可他的隱忍功夫實在了得,不是說他不想報仇。而是因為他還不是很確定,那個躺倒在地上的男子,是否真的是昏死了過去。既然鐵麵人的元神還存在,就說明這個人還沒到身死的地步。當然,這隻是孫希平的猜測,第七境的武夫他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並不清楚元神對於武夫來說,是否重要。
元神虛影繼續說道:“孫希平,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希望你能拋開對我的成見,仔細聽我講,我所要講的,可能關乎著未來中原江湖的興衰,甚至是大唐王朝的生死存亡。”
孫希平在看見那道虛影的神色變得異常認真的時候,連同他自己的情緒似乎也一同被渲染了。此時他的怒火已經消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則是虛影所說的那件可能關乎一個王朝就此覆滅的大事。
元神虛影轉過身,當著孫希平的麵,伸手指了指地上本體的頭部,詢問道:“你可知我臉上的這副鐵甲麵具意味著什麽?”
孫希平搖搖頭。
元神虛影道:“我曾是大唐王朝駐守邊疆的邊軍中的一員,我軍在一次與蠻夷軍隊邊疆奇襲的戰鬥中,我與伍長在內的數百人,盡數被蠻夷所俘。當我們被蠻夷中人押送到蠻夷之地時,我們見到了幾位渾身澆築著青銅甲胄的人。”
“那些人我們從未見過,而且我相信在咱們大唐的曆史中,也從未提及過。他們找來鐵甲,給我們這些俘虜穿戴上,然後用沸騰的鐵水從鐵甲的空隙中澆灌而下,企圖將我們也製作成如他們一樣的青銅甲人。”
“在當時,我們之中有數十人全部死在了沸騰的鐵水澆灌中,隻有少數人,承受住在鐵水的澆灌下,血肉與鐵甲的徹底融合,不過大多都在劇烈的痛苦中徹底昏死了過去。你要知道,那種痛苦就好像是將你的人皮硬生生的撕扯開來,然後將血肉與滾燙的鐵甲牢牢的粘固在一起,真的是叫人恨不得就這樣一死了之。”
“可偏偏我在從軍之前是武人出身,底子厚,硬是被我給挺了過來。或許他們當時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死了吧,因為這些事他們沒少幹,每次俘虜來的人都死在了這種實驗中。可能正因為這樣,那些青銅甲人才會與蠻夷人言談無忌。他們說要幫助蠻夷人攻打中原,到時候中原的女人他們要一半。中原的地盤,他們可以不要,全都給蠻夷人都無所謂。”
“他們還讓蠻夷人盡情的攻打中原,到時候,他們青銅甲人隻需要往陣前一站,什麽刀槍劍戟都是無所用功。除非是中原的江湖武夫來了,才能將他們引以為傲的青銅甲胄給打碎。”
“後來,我們這幾個活下來的人,一直裝死到被那些人當做是死人拋屍荒野,等到他們離開,我們才拖著殘廢的身體躲藏起來。隻是好景不長,一開始僅憑自己的毅力頑強活下來的人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後來我才發現,自己之所以還沒死是因為我的武道底子厚,既然想要活命,就得不斷的練武吊命。”
“你可能不知道,像我們這種人皮都被鐵水融化掉的人,在武道一途簡直是如魚得水,我從一開始的二境武夫,在半年內就晉升到了三境武夫,然後在第二年,就修煉到了四境武夫。那時候,我的身體已經能夠活動自如,身體上的鐵甲重量也漸漸習慣了,等我回到中原以後,我就找人祛除鐵甲,可是沒人可以將鐵甲打開,他們都說鐵甲一開,我的命也就隨之沒了。”
“所以,我就穿著那一身鐵甲在中原待了將近十年,十年裏我的境界突飛猛進,到了六境巔峰的時候,我聽說在極南之地有一種毒藥,可以溶解鐵器。如我所願,身上的鐵甲被毒藥給溶解掉了,可我的皮肉也遭受了毒藥的侵蝕,所幸在那十年裏,我認識了不少奇人,其中就有用毒至出神入化的高手。”
“他用以毒攻毒的辦法,將我體外與體內的劇毒全部排出幹淨。而我也因此因禍得福,達到了七境的實力。說實話,自從被迫與鐵甲融為一體後,境界的提升的確是快的超出想象。可自從這副鐵甲脫掉之後,我的境界再無任何的提升跡象。”
“你知道十五年前,我為什麽沒有直接殺掉你的兒子嗎?我就是想著,等你從荊州回來,看到自己半死不活的兒子以後,心中的那口怒火能夠燒的更加猛烈,隻有仇恨才能讓你在武道一途走的更遠,才能讓你在短時間內將境界提升至最高。”
“眼下,百年期限將至,青銅甲人的計劃也要開始實施,你孫希平還是生的晚了,如果早生個二三十年,那你成名的時候也會更早一些,那時候,我就有辦法讓你在武道一途走的再遠一些。”
孫希平聽完元神虛影說了那麽多難以置信的事,眼下,他心中的怒火也已經徹底的沉寂了下去。不過,元神虛影所說的這些話,他真的得認真考慮考慮。因為話中不僅提到了中原的江湖,還提到了王朝的覆滅。
雖然大唐王朝不是他孫希平的,可至少跟他有關,而且還跟他的兒子有關,最關鍵的,還是跟那位早已離開人世的人有關。所以,他不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大唐王朝的滅亡。
於是,孫希平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將他自己的困惑盡數問了出來,“既然你的境界是武夫第七境,那為何不去蠻夷之地,將那些青銅甲人全部殺光?他們的青銅甲胄,你應該很輕鬆就能打破了吧?”
元神虛影聽了之後,哭笑不得,道:“看來是我先前沒跟你說清楚。既然我都能在身穿鐵甲的情況下,武道修為突飛猛進,那他們那些身穿青銅甲胄,不知道活了幾百年的老不死,他們的境界難道就會低了嗎?”
孫希平追問道:“你見過的那幾名青銅甲人,境界大概是多少。”
元神虛影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元神亦可出竅。”
孫希平腦海一震,心中已是了然。
元神虛影說道:“雖然我不敢確定第七境就是那些人的最低境界,但我敢肯定,第七境對於青銅甲人來說,隻不過是滄海一粟,是那冰山一角罷了。”
他用極其認真的表情說道:“孫希平,你可曾聽說在第九境之上,還有陸地神仙境?”
孫希平難以置信道:“你是說……他們青銅甲人之中,有人到了傳說中的陸地神仙境?”
元神虛影點了點頭,道:“所以我才會說,你即便是到了六境巔峰,可還是不夠看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