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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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醜時三刻。

    鷹山城縣衙監牢內,撲鼻可聞濃重的血腥氣。

    孫駱涯坐在長凳上,一臉凝重地看向地麵上那五位側躺在血泊中的人影。

    他們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用滿嘴開始泛黃的牙齒,將一名同為正道中人的男子活生生給撕咬致死。

    男屍的脖頸處,被人撕咬開了動脈,血如泉湧,在這一個時辰的漫長時間中,男屍體內的血跡早已透過屍體上的多數傷口而流失殆盡。

    除了脖頸處的致命傷口外,男屍的腳踝、手臂等多處,都有明顯的咬傷,但是這些都沒脖頸處的傷口來的慘烈、致命。

    孫駱涯視線挪轉到了另一具屍體上,那是一具女屍,額骨被人當場砸裂,皮膚開裂,血跡斑斑。女屍已經死了有一個時辰。

    他記得這名女子應該是叫柴月姬。

    數旬以前,孫駱涯曾在萬事通萬老爺子那邊,得到了一份名單。

    名單是他對比兩份江湖武夫的點評而得來的。

    其中就有那位被他一刀斬掉頭顱的老人紀濤言。

    孫駱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隻要是他想要記住的名字,隻需看一遍,然後在心裏默念一遍,便可記住。

    紀濤言,男,六十歲,荊州人士。

    章河卿,男,四十五歲,兗州人士。

    瞿九易,男,二十七歲,徐州人士。

    牛亦,女,三十歲,鄂州人士。

    時含風,女,二十四歲,贛州人士。

    白華衣,男,三十歲,荊州人士。

    申燕衝,男,三十三歲,幽州人士。

    柴月姬,女,二十七歲,徐州人士。

    淩恨軒,男,二十九歲,兗州人士。

    羅昭西,男,四十歲,徐州人士。

    熊洛雲,女,二十八歲,兗州人士。

    畢真瀚,男,四十三歲,渝州人士。

    柏斬,男,五十五歲,中州京城人士。

    塗小凡,男,二十二歲,揚州人士。

    汪影煙,女,二十一歲,中州人士。

    以上十五人,除卻紀濤言早已被孫駱涯斬殺,其餘十四人隻剩其五。

    當初這十四名寄主被關押在監牢中時,孫駱涯就曾來過一次,那一次曲紅蓮就大致與孫駱涯說過了其中幾名寄主的身份,以及以往過去所行的惡事。

    事後,孫駱涯有天得空,就去孫希平那邊找來了監牢中十四名寄主的畫像,畫像的旁邊都有標注名字,在那之後孫駱涯便記住了這十四人的身份。

    除卻七位被聯合殺死的寄主,與其餘兩位的“淘汰者”,剩下的五人,分別是章河卿、瞿九易、牛亦、時含風,以及白華衣。三男兩女,最年長者是章河卿,四十五歲;而最年少的,也是二十四歲的時含風。

    如今這五人已經筋疲力竭地側躺在地上,胸口大肆起伏,粗氣不斷。原本他們的身體狀態就被控製在最無力的階段,使得他們連越獄逃跑的念頭都不曾具有。

    可他們仍是在生存和死亡的麵前,在短暫的相互蹲坐在一起時,便決定聯手幹掉一半的寄主。

    十四人分別被勾刀穿過了琵琶骨,相互廝殺時,就是以最原始的方式置人於死地。

    沒有任何的花裏胡哨成分,那七具以不同姿勢躺死在冰涼地麵上的屍體,就有多數人的雙眼被人戳瞎,脖頸處多有掐痕,麵龐上淤青血跡都有。

    而活下來的七人,實則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傷口不在少數。但他們七人是勝在抱團殺人,一開始便是以多打少的局麵,使得那最先死去的七人還有少數人在內訌,這便更讓他們當時占據了天大的便宜。不過到得最後,七人,還是死了兩人,隻剩下如今的五人。

    此時的曲紅蓮早已遠離那片血跡斑駁的是非之地,她遠遠地站著,在見過了一個時辰前,五人以眼神交流,在短時間內便確定了要將四十三歲的畢真瀚給咬殺,那副場景真正是怎個慘字了得。

    畢真瀚死前的大肆咆哮聲,以及劇烈的防抗自然是讓其餘五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不過這名老匹夫的內力在被噬返內力蠱吸取得所剩無幾不說,又因為勾刀鎖住了琵琶骨,使他有力反抗也是無處使力。

    更何況他的四肢骨骼都被子虎親手給卸了下來,死前能動彈的也隻有一顆頭顱而已。可一顆頭顱,怎比得過五顆?

    真是一口牙難敵五口牙的慘境。

    曲紅蓮冷冷地瞥了眼地上的五人一眼,語氣冷淡道:“你們可不要抱有任何的僥幸心理,現在你們能活著,完全是我的心情比較好,還沒想著讓你們五人之中,誰去赴死。”

    地上五人一聲不吭,兀自側躺在血泊中。

    曲紅蓮一臉平靜地看向他們,“你們也不要想著先前教主他老人家與你們說的那筆買賣,我們角鷹山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你們從江湖之中擄掠到山上來,自然也能夠殺掉你們,然後再重新擄掠新的十五人。即便我們不殺你,就以你們如今這副半殘廢的身體,回到江湖上的境遇,可能還不如待在角鷹山吧?據我所知道的,你們這五人在江湖上的仇家,可不是一般的少吧?”

    見他們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曲紅蓮心中難免覺著好笑,她冷笑著說:“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們,我們角鷹山之所以會抓你們到上山,並且抽光你們體內的內力,目的就是將你們與生俱來的先天內力轉嫁到我們少主的體內。”

    話音剛落,曲紅蓮能明顯見到那五名側躺在地上的江湖中人,各自都微不可察地動彈了一下。

    她繼續笑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就是當初教主大人要與你們做的買賣。你們最好在我把話說完之前下定決心,跟我表個態,不然……嗬嗬。”

    曲紅蓮冷笑之後,語氣就變得有些輕快,她說道:“我分別用數量不等的噬返內力蠱從你們這些寄主的體內抽取了將近二三百年的後天內力,這些內力不出意外都會轉嫁到你們五人的體內,除此之外……”

    不等曲紅蓮繼續說下去,那五名側躺在血泊中的寄主立即掙紮著抬起頭,看向那位紫裙女子,異口同聲道:“我願為魔教教主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曲紅蓮目光俯視五人,就像在看待五條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的野狗,即便他們如今連動彈一下狗腿都做不到,不過她還是嫣然一笑,道:“放心,我們角鷹山還沒有要你們做牛做馬那麽過分,可要你們的命嘛,是早晚的事,這點先不急。”

    曲紅蓮笑臉動人,惹得那十一位囚虎衛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旁的孫駱涯則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而子虎卻是麵無表情,置若罔聞。

    側躺在血泊中,衣衫染血的五人,當他們見到紫裙女子的笑容時,絲毫感覺不到此女的笑容有多甜美,隻覺著脊梁骨一陣發涼,仿佛有一塊冰錐在上麵一節節滑過一樣。刺骨的寒冷。

    對於這五人的態度,笑眯著眼的曲紅蓮,心中還是十分滿意的。她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教主大人說了,從你們十五人武胎中抽取的二三百年內力,會反哺給活下來的人。也就是說,這二三百年內力,你們五人能汲取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話音戛然而止。

    地上五人表情沒有如何的欣喜若狂,也沒有如何的期待憧憬,反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靜。

    可他們表麵上越是表現的平靜如水,心裏麵卻是一反常態的幾近癲狂。

    要知道,一個人修習內力殊為不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偷懶光顧著閉門造車般地修煉內力,才有可能習練出一年的內力。

    即便他們十五人本就是天賦異稟之輩,可他們之中除了那位紀濤言,能在六十歲的高齡,補齊了一甲子的內力之外,其餘人多多少少都空缺了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內力。

    而隨著他們的年歲增長,對內力的修煉積攢也會愈加困難。這也就直接意味著他們對練武之前所空缺的內力,會很難彌補。

    武學一道,都有練武要趁早一說。

    一般而言,十一二歲的孩童練武算是很早的了。

    而對於一些世代練武的家族來說,他們的孩子在剛滿月的時候,就會有武道宗師替他們舒筋活骨,打通體內的竅穴經脈。

    年齡再稍長一些,就開始拉伸筋骨,甚至還會讓他們浸泡藥浴,洗滌肉體內部的汙垢。這種做法,在武道上稱之為洗髓。

    對於武夫而言,洗髓越早進行越好,也是越早洗髓,對武者而言,就越有利益可循。

    對於擁有先天武胎與天生劍骨的孫駱涯來說,他剛滿月的時候,是孫希平親自動手替他洗髓開竅。自然的,他對武道一途的天賦資質與卓絕的悟性,都與幼時洗髓較早密不可分。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件事情,孫駱涯很有可能年紀輕輕便是武道宗師,或是劍道大家了。自然地,這與當今武林人士相信魔教少主唐王孫是個武功蓋世的大魔頭,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若非是孫希平霸占江湖宗師榜榜首珠玉在前,即便是角鷹山刻意散播出去的謠言,也很難會讓正道人士相信。畢竟一位年紀輕輕就武功蓋世,這類人在十數年前的那座江湖,還是很少見的。可若是魔教教主孫希平親自交出來的魔教少主呢?那這樣的可信度,將會更高一些。

    曲紅蓮一臉平靜地看著那五位養氣功夫十分了得的寄主,即便她知道這些人的心中已經欣喜若狂,可表麵上仍是沒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欣喜表情,這等修心功夫,實在不一般。若是說的難聽一些,他們的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沉。

    不過曲紅蓮可不在意這些,即便他們五人在心中養了小鬼,她曲紅蓮照樣可以用義父之前提及的方法,在這五人的體內動點小手腳。

    之前孫希平與萬事通在望星崖畔聊過之後,就與曲紅蓮商量了在寄主的體內飼養蠱蟲的建議。當時曲紅蓮就一口應承下來,連連誇讚說這辦法好。隻要這五人日後膽敢對魔教少主有異心,就讓蠱蟲吃光他們五人的心肝,讓他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事實上,幾天前,當曲紅蓮從這十四人的體內取出噬返內力蠱時,就已經趁機在他們的體內分別飼養了不下五隻小指大小的“吃心蠱”。

    在蠱蟲界,吃心蠱種類繁多,而曲紅蓮這種小指大小的吃心蠱,是可以吞噬心肝內髒來壯大自身的,據說每一隻的體型最大可以提升到拇指大小。

    雖然體型足足翻了一倍,可即便如此,要想吃掉一整顆人心還是有些困難。不過勝在這些吃心蠱勝在數目多。

    再者,心肝不能與皮肉相比較。皮肉損失了一丁半點,還是可以自行生長回來的。

    可要是心肝這些內髒器官,少了一塊兩塊,暫且不提寄主是否會就此死亡,光是寄主本身被吃心蠱吃掉心肝,所造成的錐心之痛給折磨的死去活來。

    到時候也隻有淪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份了,也別說是什麽暴起殺人造反了,恐怕連從地上坐起來的能力都沒有。

    話雖如此,可這吃心蠱還是需要蠱師在一旁操縱才行,否則也隻會一直沉睡在寄主的體內,就如冬眠的蜇蟲一般,不會損害到寄主一分一毫。

    念及此處,曲紅蓮的心中忽然有些警醒。她就想著,到時候駱涯下山的時候,她自己是不是也跟著去,才能安心。或者說,她過些天就教會孫駱涯如何操控吃心蠱。

    曲紅蓮心裏有了這個念頭,便暗自下定決心,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一定要抓緊時間先教會孫駱涯如何操控吃心蠱。

    心中有了打算,曲紅蓮也就不再拖遝。一來,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醜時三刻,已算是第二天了。這二來,義父拜托給她的任務已經接近了尾聲,收官也在這幾日,隻需將內力返還給這些人就算告一段落了。這第三,也是最主要的,還是她不想這位駱涯弟弟過於等候。

    曲紅蓮臉色平靜地看向那十一位並肩而立的囚虎衛,語氣平淡地吩咐道:“替他們五個把四肢脫臼的骨骼都給接回去,然後丟回牢中。”

    話音剛落。

    十一位囚虎衛立即抱拳領命,開始蹲下身,替五位倒在血泊中的男女寄主接骨。

    “嘎拉拉”的接骨聲響,不絕於耳。

    曲紅蓮充耳不聞,牽著孫駱涯的手繞道離開了底下監牢,離開前也不忘順手攬過了掛在木架上的狐裘,還不忘囑咐道:“對了,你們離開前,記得把屍體和地麵處理一下。是丟出去喂狗也好,曝屍荒野也罷,總之我明天來的時候,不想看見血跡和屍體。”

    正在替五名寄主接骨的囚虎衛,立即停下手頭的動作,雙手抱拳,麵朝那襲紫裙與年輕男子的背影,高聲應承道:“屬下遵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