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歡到車站乘車，飛艇廠有專列（各個火車站都有），今天專列上沒什麽人。黃歡在想今天會有幾個人去上班呢，他們上班時間很自由，所以同事之間不是經常碰到。

    列車載著黃歡疾馳而去，穿越連綿的大山，黃歡望向窗外，葛蕾說窗外的景色很美麗，黃歡看了一會兒，他不明白葛蕾所說的美麗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山（山上是翠綠翠綠的樹，翠綠翠綠的樹上漂浮著一層雲霧），黃歡覺著內心平和了不少，他迅速把目光從窗外撤回來。

    他不想變成葛蕾那一類人。雖然和葛蕾睡了十幾年，但是黃歡依然覺著葛蕾是個怪人。黃歡的父親和葛蕾的父親曾經都供職於飛艇廠，同為高級工程師，隻是黃歡的父親是一個激進的改革派，而葛蕾的父親是一個激進的自由派。

    葛蕾最喜歡的那本禁書就是父親留下來的。很明顯，父親給她留下來的不止是禁書，還有他的性格。在第九區很多中下層人民連表情都沒有，更別說欣賞自然景色了，在他們的意識裏隻有自然，沒有景色。

    不過有時黃歡又被葛蕾那種奇怪的性格所吸引。他也說不好；葛蕾奇怪的性格中好像有一種原生的力量要把他拉向另外一個世界。不過黃歡每次有這種感覺都是和葛蕾在床上，所以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葛蕾性格的力量還是她肉體的力量。

    列車駛入廠區。黃歡抬頭望去，隻見無數飛艇漂浮在七彩的雲霧間，黃歡在自己的辦公樓前下了車。

    這棟樓是一個圓柱體，黃歡坐上升降機，升到了12樓。樓道裏很安靜，黃歡早就料到了。他往前走了兩個房間，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的右大腿根那兒忽然疼了一下。黃歡從門牌的反射裏看到了自己痛苦的表情，他捏緊了拳頭，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右腿。

    “沒出息！”他在心中暗暗恨道。

    “喲，怎麽了？昨晚又和葛蕾搞多了，都走不動路了？”劉翔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正當王小山出神時，劉翔開了門，所以王小山沒注意到。黃歡有點吃驚的看著劉翔，像劉翔這麽放肆的笑在第九區已經很少見了。

    劉翔放肆的笑聲讓王小山對自己的鄙視又加深了一層。他沒有搭理劉翔，徑直走進了辦公室，劉翔冷笑一聲，給他讓開了道路。

    辦公室裏今天隻有他門兩個人。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後，王小山有點後悔今天來上班了。不過他還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桌子上擺著一份征兵條例。王小山把它拿起來看了看，就放在一旁的文件堆裏了。

    征兵條例他已經看了很多遍，看了很多版。沒有哪一版自己是合適的。這一版是最新版本，但料想和前麵的幾版差不多，改的都是細枝末節，所以不看也罷。辦公室裏的人都知道他想參軍，黃歡料想這是劉翔的惡作劇。

    黃歡開始伏案工作。盡管這份工作自己並不喜歡，但做起來非常得心應手，而且有時會覺得愉悅（每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黃歡都會停止工作，他不想讓自己的心靈陷進去）。第九區從可以承載上千人的巨艦到單兵作戰的飛艇最初都是誕生於黃歡這隻手和這支筆中的。

    其實黃歡覺著現在的工作很無聊。因為作為工程師，他的主要工作已經不是設計新的艦艇，而是保證艦艇的生產了。第九區的軍工產業好像突然停滯不前了。其實不止軍工產業，大部分產業都停滯不前了，隻有葛蕾的服裝廠在不斷創新。

    忽然，紙上出現一個黑影，黃歡知道是劉翔，他懶得去搭理他。就當沒看見，接著工作。劉翔這人也挺奇怪的，他的奇怪程度不亞於葛蕾。原因是，他居然喜歡處女，第九區的女人就是把第一次給筷子也不會給男人。在第九區的女人看來，處女是一種侮辱。

    不過有這種癖好的男人不止劉翔一個，很多高級知識分子都喜歡處女。他們忍受不了現在女人的放蕩。

    “處女和女人是兩個品種。”黃歡記得劉翔這麽說過。

    高級知識分子的收入一般都很高。他們的特殊癖好催生了一個行業：處女飼養。他們隻要交足夠的錢，就能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處女。具體的操作是這樣的，商人從中下層人民那兒把孩子買來，然後根據買家所提出的要求去培養她，等她長到十六歲，交易就能完成了。

    有不少高級知識分子因為這項服務而完成了自己的處女夢，不過最終和處女修成正果的沒有幾個。這項服務的收費非常高昂，即使是高級知識分子也很難吃消，因為這不單純是人口貿易，它還要求培養環境的逼真，要讓那些被飼養的處女在不知不覺間交到自己的客戶手上，好像她真的愛上了那個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男人。

    但這真的很難，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尤其因為客戶是高級知識分子。因為高級知識分子都希望自己的處女女朋友很有知識，而知識總是讓她們懷疑自己的處境，有一個老教授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處女女朋友，並且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那是他人生當中最幸福的一天，結果洞房花燭夜老教授被他的處女妻子殺了，並割下了他的**。

    盡管如此，還是有少數高級知識分子對處女如饑似渴，劉翔則是其中的狂熱分子。

    “我說，你就不要再工作了。我們聊一聊嗎，我想你也知道我們現在從事的工作無聊極了。”劉翔的口吻很戲虐。在第九區高級知識分子可能是最有趣的一幫人了，不過劉翔的有趣非常古典，黃歡覺著他是第五區的小說看多了。

    黃歡還是不想睬他，繼續自己的工作。他想早點完成，早點回家——等等，回家，回哪個家呢？是自己的家，還是葛蕾的家。黃歡的父親有一次隨軍出征就再也沒有回來，而他的母親前兩年去世了。他們給他留了間很大的房子，黃歡不經常去住，他更喜歡廠區裏的單身公寓。

    不過，還是回葛蕾的家吧，因為她一加班就忘記了休息更別說吃飯了，她也不會做飯。黃歡停止了手中的筆，握筆的手在顫抖，他總是這麽不自覺的像個女人似的去關心葛蕾，這一點都不像個大男人。

    不行，今晚絕對不能去葛蕾家。但黃歡也不是很確定，一旦完成工作在，自己的腿會往哪裏邁。

    黃歡長長的歎了口氣。

    “喲，又想葛蕾了。”黃歡確實是在想葛蕾隻是不是劉翔所想的那樣，黃歡望了一眼劉翔，他坐在一張桌子上晃著雙腿。劉翔長的很帥，瓜子臉，白皮膚，翹鼻子，大眼睛。頭發再長一點，簡直像個女人。

    “沒有啊。你今天來幹什麽呢？”

    “我不像你那麽幸福，一生下來就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我要努力賺錢，培養我的小處女公主。”說到這兒時，劉翔嘟囔著嘴就像個生氣的小女孩，非常可愛，黃歡苦笑了一聲，他倒還真想了解了解這些有處女情結的男人的心理啊。

    “你條件這麽好，為什麽非要找個處女呢。”

    “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和處女睡覺和和女人睡覺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雖然我沒和處女睡過覺。”

    葛蕾確實把處女之身給了他——但也許不能這樣說，因為黃歡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葛蕾忽然把自己按在地上，然後自己一痙攣，第一次就結束了，還被葛蕾埋怨了。

    “太快了吧，我還沒什麽感覺呢。”

    黃歡覺著和處女睡覺沒什麽好的，而且還有點疼。

    “那你倒說說到底有什麽不同？”

    劉翔見黃歡來了興趣，便搬了一張凳子到黃歡身邊坐下。

    “女人永遠隻會記住第一個睡她的男人，其他睡她的男人不管是誰都隻能歸為其他。”劉翔在數學方麵很有造詣，黃歡猜想大概是數學那種簡單和諧的思想影響到他的愛情觀念。

    “但這是不可避免的。一次性就睡到自己想睡的男人或女人畢竟是小概率事件。大部人都要睡好幾個才能睡到自己有感覺的。況且，第九區男女關係是完全開放的，你想睡誰就睡誰，我實在不能明白你們為什麽對處女這麽感興趣。”

    “但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以前每個男人都會有一個處女老婆。我真想回到以前，或者去其他區。”劉翔顯得有點無奈。從第九區去其他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其他區的女權不像第九區這麽發達，貞操觀念嚴重，第五區要好一點。

    “我也想回到過去，過去是大男人的時代啊。”說著黃歡就有點出神了，“不過，我對處女可一點興趣都沒。”

    劉翔四處瞅了瞅，好像有人監視他們一樣。然後一隻手遮住嘴，朝黃歡靠來。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社會發展速度忽然慢了下來，甚至停滯不前了。”

    黃歡心裏咯噔一下，盯著劉翔看了一會兒。確實，最起碼軍工產業是沒怎麽發展，黃歡有時也會想到這個問題，但他從未深究。

    “我和你說，你不要和別人說啊。”劉翔雖然和黃歡沒什麽交情（其實第九區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友誼），不過黃歡平常除了工作，基本上不說話。而劉翔有關第九區的社會形態問題思考了很久，苦於找不到人吐露，正好今天辦公室隻有他和黃歡兩個人，便想和黃歡一吐為快。

    黃歡點了點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