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憶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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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擎空此時隻覺得上天給他開了個玩笑,打擊太大,一時無法承受,苦著臉說:“雲木老頭,我真的是莫擎空啊!當初反噬之後就變老了,但你也不至於認不出我吧!當初我還給你下過**丟在青樓最後被你打了一頓呢!”
雲木管家的臉紅紅的,不過是氣的,他此刻又羞又惱,恨聲道:“夠了,我相信你是莫擎空了,你怎麽現在才來?”
莫擎空訕笑:“消息有點晚,不過不還是趕到了嗎?哦,對了,你再不給那小屁孩喂點東西,估計他就真的撐不住了。”
雲木管家聲音淡淡,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憂傷:“已經讓人送吃的去了,唉,你跟我來吧。”
此刻,前廳早已堆滿了禮物,穿孝衣大臣更是在一旁悲情流露,雲木管家對這些虛偽的大臣不恥,前院根本就沒有雲王夫婦的屍體,隻是兩具空棺。而跟隨雲王爺的一些忠義之士則早就撲在棺材上大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雲王爺俠肝義膽,自然也能得到一些人的真心相護。
而那些平日裏與雲王針鋒相對的高官,此刻也都擠出來不少眼淚,倒真像是悲痛欲絕的樣子,若是讓莫擎空看到,定要說你們既然這麽傷心為什麽不去下麵陪他之類的。
戰亂初平,北朝這幾年怕是不會打過來了,這讓南朝鬆了口氣,也讓一些人的權欲越發大了,雲蒼對某些人來說實在是不利,所以暗中運作一下,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莫擎空乃天算,一切皆有法,他們該得的,他絕不會讓他們少得一分!
雲木管家把莫擎空帶到靈堂,取下三支回魂香,點燃後交給莫擎空。這裏擺放著兩口棺材,都還沒有封棺。棺材裏麵的人就像是在熟睡,隻不過臉色有些蒼白而已。
陰暗的靈堂空曠昏暗,莫擎空揉了揉眼,剛剛從太陽底下走進來還不太適應如此昏暗的光線。
棺材擺放在正中央,一切都靜的出奇,就連鳥兒也不敢在這裏鳴唱,生怕驚擾了亡魂。白色的蠟燭圍繞著棺材緩緩滴淚,像是在為亡者哀悼。白色的布幔一層一層,隔開了兩個世界。外麵是嘈雜的前院,哭聲一片,但卻溫暖明亮,而裏麵則看不到一點生機,黑色和白色交織,像藤蔓一樣一切將人束縛,透不過起來。
雲木管家又朝棺材拜了拜,莫擎空將香插進香爐,也屈身下拜,然後又徑自下跪。若不是雲木管家知曉那是莫擎空,說不定真會有人覺得自己看差了眼!莫擎空一輩子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皇權,隻除了拜師的時候跪過一次,再也沒有跪過。這一跪,讓雲木感慨良多。當年的至交,沒想到隻留一生者。
莫擎空走到了雲王爺的棺材前,似有怒,又有悲,將手放在棺蓋上,忍不住罵了起來:“雲蒼,你小子好樣的,居然就這樣走了,還把采蘋妹子給帶走了,還想一起到黃泉做夫妻啊!”莫擎空說著,眼淚突然就止不住流了下來,聲音哽咽:“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把采蘋妹子給娶回來,嫁給你這個大老粗,真是委屈她了。”說完又抹了一把淚。
雲木管家看著這一切,心裏也止不住悲傷,當年莫擎空到京城赴三年之約成為國師與雲王爺雲蒼相識,成為知己,即使王妃顧采蘋選擇嫁給了王爺,他們之間也沒有絲毫生分。說起來,這兩人當初正應了一句話——不打不相識。
雲蒼當年心懷大誌,胸中自有浩然之氣,一日上街見到正在“調戲良家婦女”的莫擎空,腦子一熱,頓時就打了起來。莫擎空那時候隻是風流不羈,遇見一個大美人就上前搭了幾句話,可是卻被人當做登徒子,心中自然是氣不過,隻可惜打不過,隻得逃。
他雖然武功不怎麽強,但輕功可是一等一的,隨隨便便就把雲蒼甩了一大截,哪知道雲蒼是個死腦筋,一直追著他不放,還說要把他抓起來,莫擎空氣急,再加上實在是跑累了,兩人就又打上了。
當莫擎空被打的鼻青年臉腫的時候,姑娘來了,叫住雲蒼,救了他一命。
莫擎空當時已經被打懵了,隻覺得這姑娘好似騎著高頭大馬,腳踏五彩祥雲,渾身金光閃閃,於是毫不猶豫地一見鍾情了。這姑娘也是一見鍾情,可惜對象不是他,是雲蒼。後來一問,才知道是顧家二房的小姐,顧采蘋,從小崇拜堂姐——第一女將顧采薇。於是,莫擎空就成了陪襯雲蒼的綠葉,因為姑娘喜歡英雄式的人物,而莫擎空在她看來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對比之下,雲蒼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就這樣,三個人自此形影不離,而在顧采蘋嫁給雲蒼之後沒幾年,顧家卻倒了,皇後從此潛心禮佛,不問政事。為這事,雲蒼也曾上書力諫過,隻可惜皇帝壓根不理,皇後顧采薇據說是在殿外跪下,不過沒得到接見,於是就在坤寧宮閉門不出,每月隻召雲王妃覲見。八年前的京都之變,改寫了多少人的命運!
莫擎空看透了朝廷的糜爛,對那個皇帝更是不喜歡,過河拆橋,真不是個好東西。雲王爺也被發配到邊疆禦敵,一切,都從這裏轉了個彎。
對於當年聲勢浩大的京都之變,莫擎空其實是知道的,他可以知道所有人的命運,但也隻是知道,泄露天機,是會遭天譴的,而且說了又如何?既定的命運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盡管雲蒼那會兒一直要他算一下解救之法,可是他從來不說,因為一切無解。
天算之人的感情都是淡泊的,他們知道許多人的未來,但沒有辦法改變,命運的軌跡早已定好,他們隻能看著所有人在這軌跡上行走,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他也不是沒有給雲蒼算過,雖說與他有關聯的人他沒辦法算命,但是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當時,他耗費三年壽命算了一次,之後久久不言。是一個“殤”字!當時隻是覺得以雲蒼的身份,可能會戰死沙場,但這是軍人的最好的歸宿,所以也沒有告訴他,至於采蘋就更不想說了,難道要告訴她將來會盛年守寡?
他沒有去算顧采蘋的命,或許是不想,也或許是怕,不過,知道了雲蒼的命運,那采蘋也不會過得太好,早已知道會離別,就不會惜別。但當一切真的發生時,莫擎空發現自己還是不知所措。
此時他早已落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雖說隔了多年未見,可是情分還是在的,他就隻有這一個朋友,一個紅顏,如今兩個人都死了,還有誰會懂他?心中本來還有許多話想說,但是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來。明明早就想好的要大罵靈堂不是嗎?可為什麽一到這裏,卻隻想落淚呢?
雲木一直站在他後麵,此時也沒有多少調侃的心思,若是在以前,看到這個頑劣的小子哭成這樣,說不定還會在一旁笑兩下,可是現在他真的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