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會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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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姝姐還要話要講,可已沒了力氣。
雙手從桌上跌下,閉眼之時,耳旁空曠無聲。
萬千場景在腦海中走過一遍後,徹底歸於平靜。
這毒酒正是如此幹脆,不留痕跡。
在戚子風揚拿出那酒之時,便注定了姝姐的一死。
即便她不威脅戚子風揚,即便她不貪婪到提高要求,戚子風揚絕不會將其留在這世上。
旁人好解決,這姝姐,跟在賈鋒賈銘身邊數年,早已學了一身的陰謀詭計,加之如今生活的不易,說不清何處便會將青墨的所有事情供出,將青墨拖入地獄。
這人,定是留不得的。
這一趟戚子風揚的出宮,一來為散心,二來也是為解決這個人。
青墨在宮中混的日益風生水起,正是步步高升的時機,決不能被宮外人使了絆子。
這幾日的戚子風揚一直是焦慮的,夜晚久不能寐,腦海中總在想很多事,想這宮外的仇家還有誰,想下一步應該對誰動手,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一連幾日,皆在這樣的狀態中度過。
他甚至第一次覺得疲乏,覺得自己臨近瘋魔。
直到解決了姝姐後,心中鬱結的那口氣終於解開。
夜已深,戚子風揚卻沒有歇息的打算,既然已經出宮,索性將所有心有惦念的地方全都走一遭,方可解開心結。
離開這間客棧時,戚子風揚回頭看了一眼,那油燈失去燃料後漸漸熄滅,原本紅的耀眼的一座房子,此刻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帶著姝姐的屍體,徹底被黑暗吞沒。
戚子風揚順著這條路往回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遠處便可見一處宅子。
曾經輝煌無比的安宅。
如今也早已荒蕪不堪,門前的雜草長到半扇門那麽高,淩亂到看不出這是進出的門。
裏頭同樣是漆黑一片。
戚子風揚抬著燭台朝裏走,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這荒蕪黑暗。
這是想到曾經那般輝煌之地,如今變成這番模樣,心中難免覺得有些慎得慌。
既有悲傷,又有無力感。
可越往裏走,戚子風揚越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站於大院內,四周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察覺到其中的別扭之處。
這荒蕪了大半年的宅子,如今早已破敗如荒野。
廂房的窗戶紙掉落滿地,木門早已被雨水腐蝕,一碰便破。
可在這一片荒蕪中,仍有一扇門幹淨如初,甚至門前連雜草也不曾生長,像是有某種魔力般,將所有外來入侵的雜物統統逼遠,可將每一個路過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那裏去。
戚子風揚立馬來了興趣,朝那扇門走去。
門頭上有一把鎖,一把很大的鎖,鏽跡斑駁,看上去似乎被無數種外力損傷過,已經搖搖欲墜,卻仍舊苟延殘喘的鎖在這門頭上,做最後的保護。
戚子風揚並不費力,單手朝下一扯,那鎖便自然脫落,門也打開。
他毫不猶豫走進去,立馬被一股難聞的氣味所包圍。
像是陳年的腐臭,被雨水浸濕,被年歲磨光。
戚子風揚憋住氣,四下大量,這屋子似乎也被洗劫過,早已空蕩一片,可屋子正中倒落著幾個木箱子,大大小小成群,早已缺角少蓋,亂成一團。
有一種直覺告訴戚子風揚,這箱子裏定有沒被擄走的秘密。
他強忍著嫉妒的不適感,走過去,在箱子跟前蹲下,並未直接用手撥弄,他是謹慎的,誰知這木箱上是否被人抹過毒,謹慎些總沒錯。
拔出劍來,戚子風揚快速翻動著。
果然,沒費多大勁,裏頭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一個防水布袋包裹著一疊東西,不厚,卻透出一股厚重的盡頭來。
戚子風揚小心翼翼翻開,將燭台湊近,剛一看清上頭的東西,便嚇了一跳,險些打翻燭台,將這裏毀於一旦。
那包東西,是一些早已慢慢淡出如今生活的東西。
是一些曾經安氏最大的把柄。
那是安粼光賣國的證據。
戚子風揚雖早已知曉這事,卻從未如此真切的看到過證據,點點滴滴,足以毀滅安府。
隻是如今這安府早已沒落,這證據也並無大用。
不知為何,無數人為它而來,無數人識得它的真麵目,卻從未有人能真正的帶走它。
直到今日,它到了戚子風揚這裏。
也許是老天爺的旨意吧。
戚子風揚將這包東西收好,剛要起身,卻見那露出的木箱子一角,還有另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這一下他已經將什麽有毒沒有毒拋在了腦後,直接伸手過去扯出那發著光的東西。
是一條鏈子。
通體閃亮,一顆透玉掛墜在前頭,做工精致頗具新意。
戚子風揚所見的寶物如此之多,此刻仍舊被這鏈子驚了一驚。
不知為何,並非名貴之物,卻能實實在在的打動人心。
他將這鏈子收好,比方才那證據還要用心的放在懷中,視若生命。
從這安府大宅出去之時,戚子風揚心情無比沉重。
帶著某種特殊的敬重,他將門前的雜草一一除掉,將這扇大門恢複至幹幹淨淨。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漸漸亮起。
又是一夜,戚子風揚已數日未曾閉眼,又是一夜。
該回去了吧,他看向天邊,那閃著微紅光芒的天際,充滿生機與希望。
天是晴的。
這幾日宮中很是平靜,太後依舊每日在喝藥中度過,皇後依舊操持著後宮,偶然將慕希找去共同商討吃穿用度之事,慕希忙到許久未曾與青墨見麵,二人許久沒能麵對麵坐下說說話,青墨總擔心這漸漸出現的隔閡會成為無限放大的裂痕,再補不回來。
除了慕希之外,沁良娣與許良娣倒總能見到。
二人沒事便會到茵萃殿坐坐,談天說地,盡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權當做消磨時光。
許良娣仍舊與誰的相處都如同摯友一般,原本以為的那些仇恨,睡一覺便煙消雲散。
心思深得永遠看不透。
青墨總是會防著她一些,不敢太過靠近。
日子日複一日,過的簡單,過的讓人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方,究竟為何而存在。
這一日,青墨身子不太舒適,似乎是昨兒夜裏起床喝水時著了涼,總覺得渾身乏力,昏昏欲睡。
見她不適,沁良娣與許良娣也早早的便回各自的宮中去。
青墨沒吃晚飯,半躺在長椅上發呆犯懶。
茗薇煮了一鍋白粥,放在桌上,冒著吱吱熱氣,青墨仍舊一點胃口也沒有。
“娘娘,好歹吃一點吧,一整日不吃東西,身子怎麽會好呢!”如霜輕聲關切到。
如霜最近越發細心,在照顧青墨這件事上也更加用心,點點滴滴無比細致,若是旁人看來,定會以為這丫鬟把主子當作了親人,羨慕得很。
青墨也願朝這個方向上想。
唯有晉六,他看待如霜時的眼神,依舊是看不起。
即便別人看不出來,晉六心中也如明鏡一般,她太清楚如霜的野心,這番作為不過是巴結罷了。
“不了,沒胃口。”青墨搖搖頭,揉著眉心,的確沒胃口。
閉眼休息了好一會兒,終於可以緩過氣來。
不知過了何時,正當她準備洗漱就寢時,晉六突然來了。
幾聲突然的敲門聲,把青墨嚇了一跳。
“娘娘,是奴才。”晉六聲音嗡嗡的,聽來有幾分滲人。
如霜與茗薇去燒熱水去了,此刻的大堂中隻剩青墨一人,她把門閂打開,門外站著的果然是晉六。
“怎麽了?”青墨問。
晉六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四周看了一眼,見身邊無人後,壓低聲音道,“娘娘,方才奴才照例在茵萃殿外巡視時,有人用箭送來了這個……”
他手捧一支箭,舉到青墨眼前。
方才一聽到那個箭字,青墨便一身冷汗,疲倦一天的身子似乎突然的被打通,精神無比。
那箭的頭上穿著一張字條。
青墨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小聲問晉六,“二皇子殿下回來了嗎?”
晉六一愣,不知為何突然提起二皇子殿下,他想了想,如實回答道,“奴才並未聽說二皇子殿下回來的消息,不過他一向我行我素,也從不向旁人報備行程,所以……奴才也不知。”
“噢……”青墨手指捏緊那支箭,道,“你退下吧。”
緩緩打開那箭上的字條,青墨的手一直在顫抖。
她甚至不敢看,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將那字條打開。
“臨危受命”。
仍舊是四個大字。
青墨鬆了口氣,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這是戚子風揚傳來的字條,這也是他倆之間獨有的暗號。
唯有二人可知,即便是落入他人之手,也無人能猜出其中含義。
非常安全。
臨危受命。
青墨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戚子風揚是回來了,而且有急事找她,這事可能關乎與她的生死。
臨……林……約見麵的地點,是樹林。
青墨立馬有了精神,將那箭收好,字條放在炭火盆中,瞬間化為灰燼。
她抓過一件外套,正巧如霜與茗薇也從後屋回來了。
“茗薇,我有些煩悶,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青墨有氣無力的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