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切嗣睜開眼，卻看見身邊站著一個穿著連帽大衣的人影，黑色的風帽遮住了臉，身形削瘦無比，就這麽注視著衛宮切嗣。

    “你是誰？”

    壓下了用令咒呼喚saber的衝動，衛宮切嗣鎮定的問著：“你是誰？”

    影子沒有回答，而是平靜的問著：“衛宮切嗣，你的正義是什麽呢？”

    衛宮切嗣怔住了，旋即冷漠的回答著：“你是誰？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影子隻是毫無起伏的語調，繼續著：“你小時候夢想成為正義的夥伴，所以，對於把一整座島變成吸血鬼的父親，你開槍射殺了他；你的養母與老師，在飛機上阻止殺人蜂失敗，為了不擴大受害範圍，你用火箭炮把飛機打了下來。從那以後，你又過了很多年，甚至，你有了自己的名字——魔術師殺手——過於正義的夥伴是什麽，你的答案是？英雄嗎？”

    衛宮切嗣冷冷的說：“你知道的很詳細啊。”

    影子隻是看著他，似乎在等候著他的回答。

    “取舍而已。”

    影子明白了。

    那個比任何人都充滿理想，卻因此而絕望的男人。

    這個人的夢想是如此單純。

    衷心希望這世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滿，如此而已。

    每個少年都曾經在心中懷揣、但在了解了現實的殘酷以後漸漸放棄的幼稚理想。

    幸福是以犧牲為代價換取的——每個孩子在長大成人後，都學會用這番道理為自己辯解。

    但是他卻不同。

    或者他比誰都要愚蠢，或者他腦袋有哪裏不正常，又或許，他屬於那種身負不為凡人所理解的天命，被稱為“聖者”的人。

    當他領悟到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被擺在犧牲或救濟的天平兩端上之時……

    當他知道這天平上絕對沒有哪個托盤會被清空之時……

    從那一天開始，他就立誌要成為這個天平的計量者。

    若是想更多地、更確切地減少這個世上的哀歎，那便別無他法。

    為了救起哪怕隻多一個人的這一邊，就必須拋棄哪怕隻少一個人的另一邊。

    為了多數人可以活下去，而將少數人滅絕。

    因此，他越是救人，殺人的技術也越加精進。

    多少次，多少次，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但他從來沒有過畏怯。

    不擇手段，不問是非，隻苛求著自己成為最精準的天平。

    讓自己絕不算錯生命的數量。

    性命無分貴賤、無分老幼，“一條”就是它的唯一單位。

    他無差別地救人，也同樣無差別地殺人。

    等他醒悟過來時，已經晚了。

    當一個人公平公正地去對待每個人的時候，那便等同於他已經無法愛上任何人。

    若是他能更早地將這個準則銘記於心的話，那倒還好。

    讓年輕的心凍結、壞死，變為一台無血無淚的測量儀器的話，他隻需繼續冷淡地甄別活人和死者，漠然度過一生，也就無需苦惱了。

    但，他不是這樣的人。

    別人高興的笑容讓他滿心歡喜，別人慟哭的聲音觸動他的心弦。

    別人絕望的怨恨令他怒火中燒，別人寂寞的淚水總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擦幹。

    在追求超越人間準則的理想的同時——他過於像一個普通人了。

    這樣的矛盾不知道已經給他帶來多少懲罰。

    有過友誼，有過愛情。

    但就算這些他珍愛的生命，和其他無數素昧平生的生命，同時放在天平的左右時——

    他也從來不會出錯。

    就算愛著誰也好，他仍然將其生命與他人視為等價，平等地去珍惜，平等地去拋棄。

    一直以來，他與他所有珍愛的人，都注定了在相遇的瞬間便等同於永別。

    沒錯，這就是衛宮切嗣。

    影子歎息：“難怪，你是不認同英雄啊。”

    衛宮切嗣不說話。

    他在思考，這個人是誰。

    一個答案在他心中隱隱有了輪廓。

    “然而，我跟你不一樣。”影子是這樣說的，“我要成為英雄，而不是正義的夥伴啊。”

    衛宮切嗣反問：“為什麽？”

    “正義沒有夥伴，他的夥伴是罪惡；英雄學會取舍，但他們也為少數人而戰鬥。”影子說著，“我，是為了自己的願望，而想成為英雄的。不是為了名號，不是為了稱讚與榮譽。我，想成為英雄。”

    “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衛宮切嗣反駁道。

    “但每個人都有被拯救的權利。”影子說道，“無論多麽渺小卑微，人類總有渴望活下去的想法。我不可能做到，但是我要做。我一個人做不到，所以我要有夥伴。超級英雄都學會了不要單獨作戰，所以才有了正義聯盟與複仇者聯盟，不是嗎？”

    衛宮切嗣沉默了之後道：“魔王大人來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影子笑了：“嘛，隻是用你來選擇我的道路而已。諾，這個東西還給你了。”

    他一指床頭，那裏有著一個裝飾華美的劍鞘：“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我估計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但是，當你見識到之後，你一定會做出我希望的事情的。”

    “你希望什麽？”

    “毀掉聖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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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有著白色頭發、穿著奇異鎧甲、麵無表情的少女。

    此刻，他她正在抱著少年。

    令少年感到奇特的是，自己竟然是嬰兒的形態。

    少女解開了鎧甲，褪下了前胸的衣服，露出了貧乳，嬌小的粉紅色的葡萄露在了外麵。

    “吃奶吧，小啟。”

    她溫柔地說著，可是他卻依稀有種感覺，這位少女是不說話的。

    他吮吸著，吮吸著。

    畫麵一轉。

    少女咬破了手指，將血滴進了嬰孩的口中。

    她把少年放在了那個門口，那個他熟悉無比、無數次跨進的家的門口。

    “活下去，小啟。”

    淚水一下子瘋狂湧出，讓他驚醒。

    姬啟仰在沙發上，昨天晚上的操勞讓他並沒有充足的睡眠。

    因此從衛宮切嗣那裏離開之後，他便睡著了。

    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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