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馬蹄紛亂長劍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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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輕輕一笑,從自己衣裙上撕下一塊亂絲軟紗將江蘺臉上的鮮血擦去一部分,然後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也能讓站在幾步之外的溫顏聽到。
周圍躺了一片的屍體,火把全都落在地上,有的還在燃燒,有的卻已經隻剩下了點點火光,周圍再次被夜色包圍。
溫顏原本正對著一個方向看得出神,聽到葉芷這樣問,便轉過了頭,聲音中也聽不出什麽,“你最好趁著江蘺還有些力氣能帶你出去的時候趕快離開這裏,不然我不可能分開神來保護一個對誰來說都沒有用的人,你在這裏也隻會礙手礙腳!”
聽到溫顏這樣對葉芷說話,江蘺瞬間有了怒氣,正欲開口之時卻被葉芷攔住了,葉芷淡淡道,“風鴻他……你是準備滅了這丞相府麽?”
溫顏笑了聲,道,“其他人我倒是不知道,但是今晚,風鴻必須死!”
葉芷知道溫顏現在這麽說這麽做都是雲衣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問什麽,隻是道,“你一個人可以麽?”
“這就不是你的事情了!”溫顏說著對葉芷揮了下手,“你如果不想死,就趕快走!”
說完,身形一轉就像是一陣風一樣消失在葉芷的視線之間。
葉芷一手扶著江蘺,轉眼看著他道,“你怎麽樣?”
“我沒事。”江蘺身上的鮮血流的似乎有些多了,一身黑衣都被血液浸透,他站著的地上也落了一小片血液,嘴唇蒼白,“師父,我們現在要馬上離開這裏。”
葉芷本想問些什麽,但看江蘺現在的模樣,也忍住了,道,“去找大夫。”
“大夫?”江蘺的眸子猛然一緊,一雙眼睛盯著葉芷看了個遍,緊張道,“師父你受傷了麽?”
葉芷搖頭,扶著江蘺的手臂,伸手從頭上拔下了一支素銀的簪子,在江蘺後背穴道處點了幾下,先給他的傷口止血,然後才穩穩的扶起他的身子,道,“你受傷了,雖然並未傷到經脈,但現在也必須處理一下傷口。”
感受到自己手臂上葉芷手上的溫度,江蘺隻覺得自己臉上不由自主的開始發熱,想對葉芷說些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隻好任由葉芷這樣扶著他。
這時候的葉芷心中是一團亂麻,從丞相府一個側門走出去的時候,葉芷回頭看了眼丞相府,那火光,似乎更大了一些。
溫顏和沐雲衣到底做的是什麽計劃?
風鴻現在勢力那麽大,不是說要放長線釣大魚的麽?
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雲衣這麽快就開始動手的呢?
更重要的是,葉芷抬眸看了眼比她高了半頭的江蘺,這件事,又怎麽會將江蘺牽扯了進去?
正想著,葉芷和江蘺兩人已經走到了天街之上。
這個時辰,本應是萬籟俱寂的,但是現在的街上卻多了一陣喧囂的聲音,紛亂的馬蹄聲和清脆的鈴鐺聲相互交錯,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聽到這個聲音,江蘺回頭看了一眼,天橋對麵的那個街道上,正好過去一對兵馬,看裝束,像是禁衛軍。
這個聲音葉芷自然也是聽見了,但她卻並未回頭去看,臉色不變,她知道,這隊兵馬定然是沐雲衣的,而且,沐雲衣一定是帶了那把軟劍。
因為……沐雲衣那把軟劍之上的銅鈴和流蘇,都是她當年係上去的,這個銅鈴最為特殊,是當年她在西域遊曆之時所看到的,當時隻覺得一時好玩就買了下來,後來沐雲衣喜歡,她就送給了他。
這個鈴鐺也跟了葉芷不長不短的時間,所以對於這鈴鐺的聲音,葉芷是十分熟悉的。
江蘺卻並未聽出這鈴鐺的聲音,原本想開口問些什麽,但看葉芷一臉漠然的表情,猜想她現在應該也是不願說話的,於是也隻是抿了下略微有些幹裂的唇,不言語。
兩人並肩而行,繞過了天橋,葉芷輕車熟路又轉了兩個彎兒,抬眼一看,依舊是三年前的地方,素問堂。
這是一家藥堂,藥堂的牌匾旁點著的一盞花燈格外顯眼,上麵飛仙玄女衣帶渺渺,像是真的要乘風而去。
江蘺看了看這大門緊閉的藥堂,又看了眼葉芷,道,“師父,你怎麽知道這裏?”
葉芷並未回答江蘺的話,隻是問他道,“你出來有沒有帶花幸教的牌子?”
葉芷一怔,雖不知葉芷這樣問有何含義,但依舊是認真的回答了,“師父曾經吩咐過,說出去執行任務時要帶著這個牌子,所以我帶了。”
說著,江蘺伸手將一塊古銅色的牌子從腰間拿出來遞到葉芷手中,這麽不經意的一動,似乎牽動了傷口,江蘺額頭上大顆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從鬢角滑落。
因為夜深,葉芷並未發覺。
接過江蘺手中的牌子,葉芷走上素問堂前的三階石台,伸手叩響了那厚重古樸的門。
剛敲了兩下,裏麵便傳來了一個稍微蒼老的聲音,道,“誰啊。”
葉芷語氣極淡,隻說了一句話,“白芷川穹兩相當。”
裏麵立刻就沒了聲音,一片死寂。
江蘺疑惑的看著葉芷,捂住傷口的那隻手上麵的鮮血已經凝固,因為時間久了,似乎也並不覺得痛了,葉芷現在說的這句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因為小時候一直都在葉芷身邊,江蘺對藥材也是有些了解的,白芷川穹都是兩種藥材,但現在這是在藥店之外,說出兩種藥材名又有什麽用處?
好奇歸好奇,疑惑歸疑惑,但是江蘺卻一點都不懷疑葉芷會怎麽樣,他知道,葉芷從不做無用之事,如果她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一定不會將自己帶到這裏的。
果然,正在江蘺胡思亂想之時,那扇厚重的大門竟然打開了,裏麵一個胡須花白的老頭披了一件外衣,慈眉善目,看起來格外麵善,“你們是……花幸教的人?”
葉芷點點頭,“正是,我現在一個徒弟受了傷,需要借用您老人家的一些藥材療傷,故深夜冒昧前來打擾,希望您老人家勿怪。”
“沒事兒沒事兒……當年若不是你們教主,我家那老婆子的恐怕現在還攤在床上呢……”那胡須花白的老人語氣中頗為感歎,連忙將門全部打開,微眯著眼睛看著江蘺道,“看這小丫頭傷的不輕,快進來讓老朽瞧瞧。”
聽到這老人家稱呼江蘺為小丫頭,葉芷輕聲一笑,也不解釋,走進了藥堂之內。
太過於秀氣的江蘺總會被人認成女孩子,這老人家當年看葉芷也是這身打扮,一身束腕黑衣,頭上戴了一頂黑色麵紗,這老人家老眼昏花,又是晚上,看到這樣的黑衣,將江蘺當成和當年葉芷一樣的女孩子也不為怪。
江蘺鬱悶,本想解釋一下,但看葉芷像是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般的無動於衷,也放棄了解釋,跟著葉芷走進了房中。
藥堂總有一股藥堂的味道,世人皆言湯藥苦,卻少有人說這藥香,葉芷是聞慣了這些的,也不覺得不適應,隻是江蘺揉了下鼻子。
進了藥堂之內,那老人又點了一盞燈燭端到江蘺身邊,道,“小丫頭快坐下讓老朽看看傷口。”
“我不是小丫頭。”江蘺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乖乖坐下,微微眨了下眼睛,一雙桃花眼在燈光之下像是有著一層柔光,“老人家怎麽稱呼?”
那老頭將江蘺的衣袖翻開一些,看著他手腕上的傷口,道,“老朽姓張名和安,你直接叫我張老頭就行了。”
江蘺還未說話,一雙纖長的手邊伸到了江蘺眼前,手心中放著一杯熱茶,茶水是黑褐色的,裏麵不知泡了什麽東西,葉芷不顧張和安的表情,直接道,“把這個喝了。”
“嗯。”江蘺倒也聽話,也不顧手臂上的傷口,抬手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個幹幹淨淨。
張和安看著江蘺手中的空杯子,又看了看葉芷,道,“姑娘……姑娘也是行醫之人?”
葉芷轉身從桌案之上拿了一張紙,在眾多的藥屜之前站了會兒,快速的從各個藥屜中抓藥,“略通醫術。”
江蘺知道葉芷的這話說的實在是太謙虛了,張和安也是懸壺多年的老大夫,看葉芷這樣動手抓藥,也微微有些驚訝,空手抓藥不用稱重這樣的做法若非是熟能生巧定然是做不出的,而眼前的這個女子,左不過也就是十七八歲,這樣的年紀,又是女孩,有幾個人能將醫術練成這樣呢?
就在張和安愣神之際,葉芷已經將藥配好了,轉身走到江蘺身邊,將藥遞給張和安道,“這藥要煎半個時辰,中間要添入半兩蔓荊子和一兩辛夷,這個我也抓好了,就麻煩張老了。”
張和安不可思議的接過葉芷遞過的藥材,深深的歎了口氣,“看姑娘抓藥這手法就不能說是略通醫術了,說真的,老朽行醫半輩子了,像姑娘這樣子抓藥的,老朽這也才是第二次見。”
說完,又是一聲深深的歎息,“可惜,上天無眼,天妒英才啊……”
張和安走後,葉芷看著江蘺道,“站起來。”
江蘺一愣,乖乖的站起身,沒有問為什麽。
葉芷上前一步,將江蘺腰間盤著的那條鞭子取下來放到桌上,又伸手開始解他腰間的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