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華突然倒進沙發，手按住胸口，咬牙切齒地說：“你希望我早點死對吧？我死了，你能得到什麽好處？告訴你，如果我今晚死了，你一分的遺產也不會得到。”

    李世華使勁擦了一下嘴角，轉身朝樓上走去。

    王婉上前，將藥和水杯伸過去。李德華一把推開王婉。水杯裏的水蕩了出來。打濕了王婉的袖子。

    這時，樓上傳來砰的關門聲。

    李世華坐在書桌前，從鎖著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相框。這相框有七寸平板電腦大小，裏麵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親著一個九歲的男孩。男孩和女人的眼睛都望著遠方，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們的背後，是綿延的峽穀和流盡天際的河流。他們的頭頂，天是如此藍，雲是如此白。

    十七年過去了，這相片仍然嶄新如故，好像是昨天剛剛衝洗出來。但是相框卻顯得陳舊，木製的邊緣，雕花已經磨平，或留下手指劃過的跡痕，或滲著眼淚浸過的漬痕。

    多少次，李世華就像今天，凝視著相框，壓抑著悲痛，任淚水奪眶而出。多少次，他就像此時，將相框按在胸口，壓製著憤怒，讓眼淚如注。

    “媽媽……”他心裏喊著，可說不出後麵的話。

    門慢慢開了，王婉無聲無息地走進來，左手拿著茶杯，右手拿著藥瓶，她站在一側，像個封建社會的下人一般，瞅著李世華。

    李世華繼續抱著相框哭。

    過了很久，待李世華的眼淚停滯後，她說：“世華，董事長沒吃藥。”

    李世華忽然火了，低吼道：“那不是你的事嗎？”

    王婉眨眨眼睛說：“你爸把我推開了。”

    “藥一頓不吃會死嗎？”

    “不吃是不會死，但藥量不到，藥效也不會到，藥效不到，就得多吃。是藥三分毒，吃多了，總會有害處。好了這個器官，壞了那個器官。”

    王婉飛快地說著，讓李世華更加惱火。

    “你要是沒本事讓我爸把藥喝下去，你就滾出這房子。”

    “我不敢哄你爸。”

    “你……走！”李世華用力指向門。

    “世華，老板再怎麽不對，也是你爸，你再怎麽對他有意見，你也是他兒子。法律可沒規定，老爸不對，兒子就可以不孝。再說了，他跟天下的父親一樣，賺的錢，很多也都給你用了。我爸不但沒為我花錢，還賭博把房子押了，最後逼我媽和我賣|淫，幸虧警察及時解救，我和媽相依為命，艱難度日，最後到你家來當了女傭，日子總算好過些。也承蒙董事長不嫌我笨手笨腳，土裏土氣，讓我進了這座人人都羨慕不已的別墅。”

    “你說這做什麽？”李世華瞪眼道，“讓我同情你，還是讓我覺得我不是最可憐的。”

    “你當然不是最可憐的。你什麽都有，除了沒有媽媽。”王婉努著嘴說。

    “立刻滾出我的房間。”

    “那我把藥放在這，你等會讓你爸喝下。我下去跟你們運西服了。”王婉說完，把水杯和藥瓶放在桌角，轉身跑了出去。

    李世華把相框放進抽屜，發了會愣，用鑰匙鎖住了抽屜後，抓起水杯和藥瓶走到父親的書房前。

    “爸。”

    沒有回應。

    “爸，我送藥來了。”

    還是沒有回應。

    李世華推門而進，見父親雙臂放在書桌上，雙手抵著自己的額頭。

    “爸，吃藥了。”

    “放在這兒吧。”父親筋疲力盡地說。

    “爸，你喝了吧，不然有人不安心了。”

    父親沉默著。

    “我說的是王婉。她怕你出了三長兩短，我把她掃地出門。”

    父親忽然抬頭，狠盯著兒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