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躲在禮服裏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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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季予乾丟開衣服起身往外走，下樓之後，如往常一樣靜地對田嬸說：“田嬸，我去上班了。”
田嬸還沒來得及回應，季予乾已經走到了門口。田嬸轉身看看空無一人的大廳，歎口氣，“唉，叢少爺好不容易進門了，現在又搞成這樣，唉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沐又安車裏，周嘉敏安靜地坐著，她心裏雖是很亂，但她的頭腦思路仍是很清晰，現在叢陸的誤解，季予乾的算計應當都是源於他們之間的私怨。而惟一溫柔陪伴自己的也隻有沐又安了，他應當知道一切的根源。
沐又安看看憔悴沉默的周嘉敏，“嘉敏，別難過，不管多大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周嘉敏看看窗外，“你這是帶我去哪？”
“回家啊！”沐又安說。
“回家？”周嘉敏不解地重複。
沐又安停下車，滿臉柔情看著周嘉敏說：“回我家。嘉敏，做我女朋友吧，讓我來照顧你。”
周嘉敏睜大眼睛看著沐又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實話講她把沐又安當朋友，並不討厭他，他人好相處、對自己關懷備至、長得帥、有地位、有經濟基礎，他無疑是好男朋友的人選，但是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他們之間似乎不存在男女之情，他這樣說應當是想出來安慰自己的方式吧。
周嘉敏回過神，“又安，我知道你關心我，對我好，像現在這樣陪著我就夠了，不用拿女朋友這種話來安慰我。咱們之間，永遠都是朋友，無需加個‘女’字。”
沐又安看著周嘉敏笑了，笑得如沐春風、陽光燦爛，憑他這麽多年和女生打交道的經驗看，周嘉敏現在並不討厭自己，隻是還沒愛上自己；她這樣說也不是拒絕，隻是她還沒看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有大把的機會。
在沐又安的戀愛字典裏從沒有“被拒絕”這個詞。沐又安溫柔地看著周嘉敏說，“嘉敏，你和叢教授鬧翻了，他那你也不能去了，你就住在我家吧，像你說的咱們是朋友嘛，相互照顧是應當的。”
周嘉敏搖搖頭，“不用去你家，送我去乾安藝術學院吧。”
“嘉敏，你都傷成這樣了，就別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吧，我幫你請假。”
“我不是去上班，我在學院的公寓裏住。”周嘉敏平靜地說。
沐又安聽到這，心中一下多了點竊喜，口中壓抑著好心情說：“你，你之前不是在叢陸那裏住啊？你退租就是搬到學院單身公寓裏去了？”
“是啊，叢教授幫我安排的公寓。我想他隻是不讓我在工作室工作了，還不至於叫人把我從公寓裏趕出來。”
沐又安重新啟動車子，季予乾來電話了，沐又安看了一下，把手機扔在一邊不想接，過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接起來了，“喂，哥！”
季予乾剛剛坐到辦公室的椅子上，黑著臉一本正經地說：“又安，xx方案進展怎麽樣；xx發布會的總結報告怎麽還沒出來；xx女星的簽約有問題……；現在都幾點了，怎麽還不來上班？”
沐又安拿著電話，拉著長音說：“哥，我再晚一點了，你知道的。我先送嘉敏回學院，黑臉蟲讓她受了委屈，我不能不管吧。”
季予乾當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催著沐又安來上班就是不想讓他和周嘉敏呆在一起。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周嘉敏並沒有去沐又安家裏，而是回學院，這個信息使他耿耿於懷的不快，稍有緩解。季予乾掛斷電話之前，丟下三個字，“你盡快！”
沐又安掛斷電話，周嘉敏聽出是季予乾打來的，她覺得凡是有果必有因，季予乾、沐又安、叢陸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私人恩怨，或許隻有沐又安能和自己說。“又安，能和我說說叢教授和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嗎？你們為什麽那麽討厭他。”
沐又安聽周嘉敏問的問題，先想了一會兒，之後看看周嘉敏說：“有些事說不清楚，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簡單地說或許我和哥，並不是討厭叢陸，而是敬畏，敬而遠之。叢陸也許也並不是真的與我們有多深敵意，隻是他對我們避之不及。”
“按你的意思就是相互遠離。為什麽？”周嘉敏聽得相當疑惑。
沐又安又看了一眼周嘉敏，“嘉敏，你其實也應當遠離叢陸。”
周嘉敏腦中不斷打著問號，“為什麽？”
沐又安反問周嘉敏，“你相信命運因果輪回嗎？”
周嘉敏看沐又安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點點頭說：“我相信，和我說說吧。”
“簡單一點說，就是叢陸命硬，他會克死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他很特立獨行，身邊沒親人、朋友，就他工作室那幾個人，因為隻是工作關係，才能幸免。”
周嘉敏聽到沐又安這樣的說法，深感奇怪，“那顧校長呢，之前在工作室時蘇婉說，叢教授和顧校長關係很好的。”
沐又安隨意說：“我也不知道，顧校長怎麽能和叢陸相處不受影響。就比如說你，可能是你之前離叢陸太近了，所以才受波及一次又一次出意外。”
周嘉敏沉默了，怎麽會這樣？她默默地坐了著，猜想著沐又安口中 “叢陸命硬，會克死身邊人”的真正原因。
照理說轉世前怨氣重的人，再投胎煞氣才重。而憑李煜死之前在自己懷裏的表現，他因為中“牽機毒”痛苦萬分，心心念念隻是對姐姐和自己的愧疚，對故國的懷念，隻是對於現狀表現出無奈，沒有複國的想法，並沒表現出對北宋兩個皇帝的恨，不至於有如此重的煞氣。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靈魂背負詛咒。想到這，周嘉敏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姐姐啊，你真的有那麽恨姐夫嗎？你咒他國破家亡，他都已經得到報應了！你有想過，你的詛咒會延續一千年嗎？
這一世，叢陸沒有國，他不會“國破”，但他有家，他仍會“家亡”。這樣說來，叢陸身邊的親人似乎會受他煞氣波及，而他朋友應當不會受他的煞氣殃及，所有顧校長沒事。而自己的意外，完全與叢陸無論。
想到這，周嘉敏的問題又來了，季予乾、沐又安是叢陸的親人？“又安，你們三個是什麽關係？”
沐又安有些不平靜了，這個話題是他想忽略掉，一輩子都不提。“我們三個，沒什麽關係。”沐又安隨便應付一句。
周嘉敏很認真的看看沐又安，他想回避問題。可這是要完全認識叢陸的關鍵，“沒關係，你為什麽把季總叫哥？”
沐又安看看周嘉敏，她很認真的態度，自己這樣回答似乎過於敷衍了。“我說的沒什麽關係，是指沒什麽血緣關係。我們兩家是世交，父輩合夥開公司，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子承父業，還是膩在一起。從小就他哥，一直叫到現在。”
周嘉敏追問：“這樣啊。那你們和叢陸是什麽關係，也是父輩的世交？”
“至於叢陸嘛，你如果想知道，直接去問他本人好了。”沐又安再一次規避問題。
周嘉敏知道這個問題再問也不會有答案，她話鋒一轉又說：“又安，和我說說那件禮服的主人吧。”說完，周嘉敏用手指指後座的禮服。
沐又安歎了口氣，有些事你不想提，不表示別人不想知道。如果日後周嘉敏要進沐家的門，這些事她早晚都會知道，而現在他真不願意說。“這件禮服，現在的主人是你。”
周嘉敏知道隨意打聽過世人的事情，必然會揭開在世人的傷疤。可是不問清楚，就不知道躲在禮服裏遲遲不肯離開那個靈魂，不走的原因，照理她早該投胎轉世了。自己若想幫她靈魂上路，是要折損陽壽的，況且還要損楚湘的陽壽，不問個所以然，怎麽能輕易出手。
周嘉敏盤算著，最後她平靜地說：“我是指吳媽口中的大小姐。”
心知不能回避了，就簡短截說吧。“大小姐，當然就是指的我姐姐沐又儀。”
周嘉敏轉身看看沐又安，他表情凝重，麵部線條有些僵硬，握著方向盤的手抓得死死的，落寞的嚴肅取代了以往的溫和隨性。周嘉敏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多言，隻需做個安靜的聽眾。
沐又安壓抑著悲傷說：“我姐姐很有才華，她舞跳、繪畫、彈琴樣樣精通，長得很漂亮，待人又和善，全家人都很喜歡她。她學的專業是服裝設計，她的職業規劃是畢業後回國開一家訂製服裝工作室……”
周嘉敏插話說：“回國，她不在國內嗎？”
沐又安接著說：“她在法國讀書，姐姐追隨著自己喜歡的人在法國呆了好幾年。那一年，她大學畢業，她邀請我父母和那個男人的父母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按原計劃是畢業典禮過後，舉辦她們的訂婚典禮。可就在一切準備就緒時，那男人說他不愛姐姐，他們不能訂婚。”
說到這，沐又安停住了，他知道當年整個變故的導火索就是那場要取消的訂婚典禮。他恨那個男人嗎，自己很清楚，他是想恨不能恨或偷偷的恨。
此時周嘉敏帶著同情、理解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沐又安的手。沐又安看看周嘉敏慘淡一笑，“訂婚典禮成了泡影，姐姐一氣之下，改簽了回國的機票，想比原計劃提前一周回國。豈不知，天不隨人願，她的歸國行，卻走成了黃泉路。”
周嘉敏感同身受體會著沐又安的淒楚，“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