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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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淺棲搖搖頭,沒在說話,和虞娘順著街道去了瀲灩居。
晏嬌嬈現在不需要她擔心,所有的一切呂皇都已經安排好了,她要做的,就算當那個提刀之人。
入夜後的朝歌城越發繁華,燈火闌珊,一片紙醉金迷。虞娘從外進來,看到月淺棲不由感歎:“小姐,怪不得各國都對呂國虎視眈眈的,光這占著江南這塊沃土,又四季繁華,就是我,都看著心動。”
“所以才要行動。”月淺棲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那些賑災銀兩如何了?”
“呂皇已經派人偷偷藏到了許家的別莊,哪兒的人也已經被調換了,隻等著收網。”虞娘說道,又擔憂的看著月淺棲:“許皇夫那兒的飛影也是不簡單,小姐要不要我派人去攔攔?”
月淺棲一笑,看著窗外隱在黑暗中的紫竹,搖了搖頭:“虞娘,你以為晏嬌嬈是廢物嗎?就算有呂皇佛照一二,但管不到的地方可多著呢,她能活到現在,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虞娘一愣,隨即點頭,收起了心中的不安,看著月淺棲在燈光下晦暗不明的側臉:“晏二公主,看著是個不錯的皇子。”至少不似其他貴族王胄一般視人命如草芥。
月淺棲笑了笑,沒說話。
虞娘見此,退了出去。
“輕玨。”
話音落,一道身影飛快出現:“小姐。”
“上次讓你查的如何了?”月淺棲淡道。
其實上次晏嬌嬈去江南她便有派人跟著,隻是不曾出手罷了。
她月家雖信命,但她月淺棲,卻不是無腦之人,不能得她心,便是讓月家亡了,她也不會幫。
“回主子,晏二公主手下,確實有一隊暗衛,武功不弱,最得力的幾人均不在染鳳他們之下。但具體人數屬下暫時還查不出來。不僅如此,屬下還隱隱查到,朝中很多官員都和晏二公主有來往,但又查不出什麽。”輕玨將自己查到的一一說了出來。
聽他說完,月淺棲勾了勾唇,眼裏的神色十分幽深。
“小姐。”
這時,虞娘突然走了進來,神色嚴肅,看到輕玨也沒有多驚訝。
見她如此,月淺棲皺皺眉,心裏的不安更加重了點。
“出事了?”
虞娘點點頭,眉頭微蹙了起來,說道:“剛得到消息,衛衍不見了。”
“不見了?他不是在禁足嗎?我前天得到的消息還說他在府裏呢。”一旁的輕玨也是一驚。
“那是假的,他找人易容成他的模樣呆在府裏。唉,現在瀲灩閣的探子也不知他的行蹤了。”虞娘無奈。
輕玨皺眉:“這可如何是好,衛衍可不是省油的燈,稍不留神,又不知他要做出些什麽。”
“白景在哪兒?”月淺棲猛的問道。
虞娘和輕玨一愣,相視一眼,齊齊向月淺棲搖搖頭。
本來月淺棲說不查白景的時候,虞娘還是讓人去查了的,可不想,什麽都查不到了。
月淺棲閉閉眼,知道事情有點不受控製了,目光看向漆黑的夜空,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小姐?”虞娘有點擔心。
“不必管衛衍和白景,派人盯著晏嬌嬈的公主府,一有外人接近,立刻來跟我說。還有,將夏國招兵之事透露出去,這天下要亂,自然要越亂越好了。”月淺棲片刻清冷道。
竟然夏國想要先動,試試水,那她就讓他進了就別想出去。沒有衛衍,夏國那些皇子,何成氣候。
“屬下明白。”輕玨應了聲,就起身閃了出去。
“小姐…”
“有什麽事盡數說來。”月淺棲揉揉眉心。
“番邦已經被柳阡殤掌控了,江南的水災,晏長公主也已經平息了大半,正在善後,一個多月後大概就能回來了。”虞娘無奈說道。
月淺棲一笑,她如今還未徹底涉足這場大局,卻已經成為了徹頭徹尾的局中人,光想,便覺得累。
“不必理,你且下去吧。”
虞娘憂心的看了眼月淺棲,行禮退下。
待她離去,月淺棲看向窗外陰雲密布的夜空,一雙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瞳,在這樣的黑夜裏,依舊閃著點點奪目的亮光,像將夜幕中的繁星都吸入了眸子,美的驚人。
月淺棲站在床邊,一身九層素衣輕紗長裙無風輕揚,頭上的點翠玉簪亦是格外奪目。
“哢…”
“誰?”心下一震,月淺棲手中的銀針便已經飛出來數十根,淩厲如冰的像黑暗中的某處襲去。
隻見一道銀光閃過,四周除了月淺棲,再無他人。
月淺棲眯了眯眸子,她方才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刀光閃過,沒想到有虞娘在外頭,竟還有人能進的來。
想了想,月淺棲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不禁翹了翹唇角,眼裏全是冰冷。
子夜,朝歌城中人影零散,雖不曾宵禁過,卻已經沒有那麽熱鬧了,但萬家燈火,自然通明。
晏嬌嬈不喜人多,公主府中便也沒有多少人,加上她現在算是待罪之身,伺候的人也不需要太多。
但她終究是公主,固然這公主府,亦是精致絕倫,典雅無雙。九轉廊道,假山圓門,牡丹清池樣樣不少,唯獨缺了分人氣。
華美的如同軀殼。
晏嬌嬈這幾日亦是覺得心緒不安,到不是為晏傾雪,可具體什麽,她也說不上來,而今夜又是個要下雨的悶熱天,她便更睡不著了。
公主府中燈火點點,更難見人影,分外寂涼,對此,晏嬌嬈到沒有什麽不滿。
呂皇這次禁足她,將她逐出東宮,雖然嚴懲,可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借助這次機會,看清楚了朝中之人?那些可用,那些不可用,一目了然。如此說,她還是該慶幸的。
想著,晏嬌嬈笑了笑,勾起的紅唇異常嘲諷。
黑暗中,她的容顏深邃豔麗,一襲繡著杜鵑的素色長裙,被照著紅玉的宮燈渲染成了紅色。
沒一會,淋漓細雨便落了下來,像萬千水晶,落下的力道毫不遜色,直打的青石路發出清脆的樂聲。
“進來吧,在躲下去,可仔細著會涼。”
晏嬌嬈靠著殿門口,看著外麵的景致突然開口,神色慵懶。
“是得著涼,公主可有衣服借與在下?”清冷淡然的女聲讓晏嬌嬈驚了一下,視線不由得看向從黑暗中走出的女子。
月淺棲一身鑲著藍色碎寶石的白色對襟長裙,上麵蘇繡著翠竹,栩栩如生,她三千青絲綰了飛雲髻,隻用幾支嵌著紫水晶的上等玉簪裝飾,清貴如仙。雨水很大,她未撐傘,四周的雨水卻近不了她的身,一瞬間,真的如同隔世的仙人,不同於俗世。
晏嬌嬈看得微愣了片刻,才笑了起來:“好一個鍾靈毓秀的人兒。”
“公主過譽,您也是淺棲見過的,最尊若嬌陽的女子。”月淺棲淡淡一笑,身影已經到了晏嬌嬈麵前。
淺棲?
晏嬌嬈一震,看著她,好一會才道:“月家主?您怎麽會有空到嬌嬈這兒來?”
“自然是特意來看公主的。”
“看我?”晏嬌嬈有點意外:“那真是勞煩月家主掛心了。”
月淺棲笑而不語,眼裏的瀲灩流光如琉璃至寶。
她沒說話,晏嬌嬈也不說話,兩人就帶笑的看著彼此,隻是一個笑的魅惑冰冷,一個笑的清冷如雪。
“行了,別跟本公主打官腔,本宮可是好不容易休假的。”良久,晏嬌嬈不耐煩的揮揮手,轉身進了內殿。走了幾步,她回頭看向站在原地的月淺棲,皺眉道:“月家主莫不是真想在本宮這兒染風寒,如此想連累我?”
月淺棲淡淡一笑,沒做聲,走了進去。
晏嬌嬈一早就遣散了伺候的婢女,畢竟她可不想被人監視。
親自斟了兩杯茶,晏嬌嬈看向對麵那個極度安靜的女子,遞過去一杯,道:“月家主有何事便直說吧,天色不早了。”
“在下想跟公主下一盤棋。”
“現在?”晏嬌嬈好笑的看著她,卻撞進她黝黑的眼瞳中,那雙眼,像已經將所有事看透了一般,留著的全是淡然。
月淺棲沒回她的話,不知從那兒拿出了上好的棋盤和黑白玉棋子,自顧自的擺弄了起來,一派淡然從容。
晏嬌嬈看了她一眼,索性坐到她對麵,看著她素手飛快的布置著棋盤。
沒一會,棋盤上的局布好了,晏嬌嬈的笑意也收了起來,臉色陰沉。
“月家主這是什麽意思?”
這棋盤上的局,正是呂國如今的處境,四麵楚歌,前有狼後有虎,稍有不慎,萬劫不複。
“在下隻是想讓公主解局。”月淺棲淡笑著看著她。
晏嬌嬈無言,看著棋上的黑白子,算是明白了月淺的意思,但卻不知為何下不去手。
“月家主一向都是這麽喜歡和陌生人下棋嗎。”
“偶爾。”
晏嬌嬈的目光從棋盤上移開,對上月淺棲的眼瞳,啟唇道:“月家主不如直說目的吧,省的浪費時間,這局,本公主解不了,但一定能保持現狀。”
“是嗎。”月淺棲看著她,緩緩起身,素手抓了一把棋子,伸到棋盤上,不待晏嬌嬈開口,她便五指一鬆,霎時,數顆黑色棋子從她手中落下,劈裏啪啦的砸在四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片刻後,四下極度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