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憶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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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夜色下,招香閣中,頂樓雅間。隻見四名風格各異的俊朗男子圍坐一起,桌上是頂級好酒,擺著幾碟小菜,幾個小杯,再無他物。
笙簫歌舞被一道門生生阻隔在外麵,沒有姑娘伴著,屋內寂靜得很。沒人說話,沒人打鬧,四個男子就這樣坐著靜靜飲酒,時不時夾個小菜,令人不知心思。
不知過去多久,桌上酒杯有的已經倒斜,酒漬灑滿桌麵,而梅藏,胸口仿佛積鬱著太多的鬱悶,眼神恨恨的瞪著其餘三人,顯得格外異常。
又是長時間的沉寂,連一直在門外轉悠的老鴇都開始懷疑裏麵究竟有沒有人。終於,像是衝破了牢籠的囚禁與束縛,第一聲話語以刺穿一切的架勢悾悾響起。
“老子認輸!媽的,真是憋屈死我了,也就你們這幾人心機深,誰都不開口!今天你們隨便吃喝,賬都算我頭上還不行?!”
“早在開始前就說了今夜一定是你買單,何苦非要再忍這麽長時間!”元天風又是一杯,搖頭嘲笑。
而聽此話,司齊鳴也隻是夾口小菜但笑不語,洛奈最是沒有表情,對這個誰先說話誰付賬的比賽可以說是無語。
而門外老鴇終於聽到了聲音,拍著手掌想怎麽也得找幾個姑娘進去陪著。從他們進來時她就一直留意著呢,這些人非富即貴,又是年輕公子哥,弄好了又是大把銀子的進賬。
畢竟歌舞笙簫的招香閣讓幾個男子自個兒待著,這話說出去就不好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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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需要陪酒的姑娘。若是有的話,就找個彈琴的來吧!”在這風月場所,洛奈隔著門簾麵色冷淡。
低垂的簾子外是恭敬的站著的老鴇,久居此風月場所,隔著簾子脂粉味都甚是濃重,讓人窒息。隻見她努力的眯著眼,想從簾子中間的縫隙中觀察裏麵的情況。
“好嘞,那就為您找來我們這兒彈得最好的姑娘,包您幾位聽得舒心!”
她撅嘴,想著裏麵這群人真是裝的高超,都來到這兒了還不叫幾個姑娘陪著?
“等等!”梅藏立即叫住抬腳出去的老鴇,“迎花姑娘呢?她不是也會談琴,叫她來!”
聽聞又有人開口,她先是一喜,然後眉頭皺起...
“這…恐怕不行了,今晚她已經有客人了。”再開口,仍舊好生說話。
“怎麽不行,老子這裏有的是銀子,還想不想要了!”
他是豁出去了,將所有的銀票甩出去,銀票雪花般漫天飛舞,叫囂著主人的豪氣。而老鴇一下子看到這麽多銀兩也是兩眼放光,想著低手去撿,可又猶豫不決,麵露難色。
今晚迎花的老相好要來,她怎麽可能再出來見客?可是這麽多銀子就打了水漂也太可惜了!
沒得人怪,就算要怪也要怪那個老相好出手不闊氣,要不然她怎會在這裏猶豫不決?也就是迎花看上他了,才每夜都陪著他,要說這人這不值得她這麽對待。
老鴇也算是淌過紅塵水的人了,什麽沒見過。那些一心想著嫁入官家從此翻身的姑娘們有幾個會有好結果?也就是快活了一時,憧憬了一時,悲慘了一世罷了!
可她還能說什麽,迎花現在是她們這兒的招牌姑娘,天天哄著、念著都怕她一個不順心了不表演,若是那樣,還不如就順著她的心意呢。
“幾位公子您稍等,我現在就去和她說說!”說著,將地上的銀票一一撿起,收入囊中後便快步走了出去。
招香閣頂樓,寬敞的走廊中沒有一個人,隔了不到百米的距離,老鴇推門走入。
….
“媽媽您還是去找別的姑娘吧!今夜我陪別人了。”
粉色帷幔掀起,古銅色鏡麵中赫然映著一個嬌美容顏,白皙的瓜子臉,鮮紅的薄唇微微開啟又合攏,眼角上揚勾人神魄。
這個房間的一切都是粉色,床幔是粉色,梳妝櫃是粉色,就連鋪在地上的毛毯都是粉色的,映著女子的臉頰粉的水嫩,亮的耀眼!
“他不是還沒來嘛,就先去應了那幾個客官再回來,也不遲呀!”老鴇邁著小碎步走近,低著頭到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麽,然後便聽見:“這雅間中人可是難得的豪氣,出這個價隻為尋你彈上一曲,多劃算?”
一語話畢,咯咯的笑聲便悅耳響起,隻見女子粉袖掩麵,隻留充滿魅惑的雙眼留在外麵:“媽媽您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去彈上一曲便是。不過…”
“不過?”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媽媽您不用緊張,看您又一臉嚴肅的樣子!”,女子收斂笑容,露出臉龐,“您放心好了,我不是想著多要分成。而是用接下來的三天之內除了開場舞曲我便不再接客為條件。您看,這樣成嗎?”
上次薛誌山來找她時說過,接下來的三天他都會在此留宿,那麽到時若再去給別人彈唱就顯得不好了。
她於他麵前乖巧聽話,無論什麽事情都會聽他的,就連說不會給她任何名分時她都沒有說一句怨言,反而勸他要和夫人好好相處,切不可因為她個紅塵女子傷了夫妻間的和氣。
但她可從不是個好欺負的女子,更不是不懂心計。隻是在他麵前不由得想要表現的知書達理,溫柔可人罷了。
畢竟他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子,她相信也會是最後一個!隻要他不嫌棄她出身微賤,她便依舊如初般待他。
“幾位公子,迎花在此獻醜了…”
一語落畢,本是垂下來的簾子分開掛在兩邊,露出的是粉衣絕色美人雙手撫於七弦琴之上。
隻見女子媚眼一拋便直直落在洛奈身上,嘴角邪魅的上揚。手中動作卻從未停歇,一撥一挑中旖旎音色盡出。或而低沉呢語,或而縹緲深遠,再配上女子那會勾人的眼,更是讓人逃不出意境。
一曲結束,女子緩緩起身。
“好一曲憶故人!”元天風忍不住讚歎,笑語:“思念故人又別殊難誨,或感時,或傷今,欲為之訴,莫可得也。看來迎花姑娘是把我們當成傾訴對象了!”
迎花俯身低首,作是謝意。
“姑娘可還會別的曲子?”一向冷淡的洛奈開口詢問,眉宇間俊朗非凡。
“招香閣可不能隻憑著一首曲子就能站穩腳跟的”,又是媚眼看他,話語嬌柔:“不過公子生的這麽俊俏,想聽什麽,小女子再演上一曲也是無妨的…”
畢竟是紅塵女子,不僅眼神放肆,說話也是大膽得很。
“什麽曲子到是無妨,隻要不再是這般淒婉就行了。”洛奈雙手交叉環胸,將整個人的力量都寄托在靠椅上,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不知為什麽,不管是第一次見她的舞姿還是這次的琴聲,亦或是她看他的眼神,總是會讓他想起斂柔。可這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女子啊?一個張揚魅惑,一個明媚動人!
或許是這首曲子的原因吧。憶故人?為何要憶故人!故人已去,何苦空留思念,何苦…
“原來公子不喜歡這個調子啊,那迎花再為您來一曲忘憂如何?”,說著便又俯身坐下,雙手撫於古琴之上,隻等著他開口便撥動琴弦。
“蕭劍清歌,半生癡念;春盡東流,情斷難依…,前塵往事盡有萬般不舍,都綏不如忘卻的好。故是有忘憂兮,愁遣兮一說。”女子作撫琴式,又是開口慢語,“您覺得呢?”
不知為何,簾外站立的魅惑女子竟說出此番晦暗難懂的話,讓其餘三人聽的是雲裏霧裏,交換神色。
誰有斷不了的情?又是誰空餘癡念,隻待忘憂愁遣?要說是大群的姑娘們纏著他們還可以,他們可不是會癡念著別人還徒增憂愁這樣虐待自己的人!
“就彈此曲吧!”隻聞平淡得聲音再次響起,其餘三人不語。
洛奈表麵雖做的平淡,可麵前的女子卻實在是不由得讓他吃驚。隻見他聽完此話便睜開雙眼瞧向女子,隻是再看向過去的眼光多了絲探究與尊敬,少了絲厭惡與玩味。
接下來的時間裏琴聲再次響徹整間雅房,所有人都是沉聲不語。誰也不會知道,就在剛剛那一問一答間,多少暗流在兩人之間流轉。
迎花無需多言,隻一語便正中他的心口!
從進門開始她便是仔細觀察著,何人在看她,何人又在打著她的主意,對她來說一眼便是能明了的事。
可就是這個麵容冷淡的男子,從她進屋時就未曾正眼瞧上過她,一直都是沉悶著臉色不說一句話,隻是在她彈到悲情時會投來些許目光。
這目光太過悲戚了,漆黑且憂鬱的眸子裏閃著竟會光芒,看著她就像是在看著一份沉重的讓他快要喘不過氣的愁情。
就是這太過悲戚的目光讓她確定,這個成熟沉穩又有那麽點冷酷的男子,其實心中藏著如海般浩蕩的哀痛與悲傷。
他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懂得隱藏自己,那麵無表情的容顏是他最好的偽裝,那不動聲色的出擊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