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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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裏蒸汽沸騰,隱隱綽綽中淳於澈的臉色紫黑的嚇人,洛妧熙懸著顆心守在大木盆的旁邊,掐算著時辰,每隔一個時辰就給他換水換藥。

    整整一夜的時間,洛妧熙毫無困倦之意,瓊山更是心急地追問道:“洛姑娘,少將軍的毒……”

    洛妧熙調了新的芨芨草與龍骨子放到大木盆裏,麵無表情地道:“若是到天明,少將軍還不醒,就是無力回天了。”

    她的神色突然黯淡起來,挺直了腰身,緊緊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恍然若失地道:“少將軍要是有何不測,我定會隨他同去。”

    令人窒息的痛楚排山倒海地向她湧過來,幾乎要將她全部淹沒。

    整個心仿佛被人攥在手心裏揉捏,已經碎得不成形狀。

    隻是她將這所有的痛楚歸咎與愧疚,是她恩將仇報,是她枉顧了淳於家十年的養育之恩。

    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麽要波及到他們的身上,可是娘親那邊又怎麽辦,她已經沒有了爹,又怎麽可以再丟失剛剛相認的娘親。

    外麵的天已經泛起了淡藍色,洛妧熙隻覺得時間在身邊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天際泛出魚肚白的時候,淳於澈青紫的臉色明顯好轉,逐漸恢複了紅潤,洛妧熙吩咐最後一次換熱水與配好的藥草。

    洛妧熙目不轉睛地盯著淳於澈的變化,他的臉色已經銷匿了病色,睫毛微微抖動。

    “少將軍,少將軍……”洛妧熙聲線有些發抖地喚著淳於澈,似乎她隻要這樣聲聲不停地喚著,就真的能將她喚醒般。

    直到多年以後,淳於澈還經常回憶起那日的清晨,那樣焦急緊張又脆生好聽的聲音。

    淳於澈緩緩張開了雙眸,原本犀利俊美的眸子,似乎變得沉鬱黯然,他隻感覺渾身上下都是陣陣酸麻,卻也恍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一絲不掛的被泡在木藥盆裏。

    洛妧熙琉璃般的雙眸被水光洗得透亮,激動地叫道:“少將軍,少將軍你終於醒了。”

    淳於澈唇角撩起絲絲冷意,依舊是冰冷刺骨的聲調問道:“既然要殺我,何必要救我,你是要用我證明你的醫術有多高明嗎?”

    洛妧熙像是犯錯的孩子,什麽話也答不出來。

    見她不回答,淳於澈接著道:“你要給本將軍穿衣服嗎?”

    淳於澈雖然是將軍府的少主人,卻從來不用奴婢服侍,近身事都是瓊山一人全權料理。

    洛妧熙這才意識到他**裸的身子,她的臉色瞬間有些緋紅,了塵師太曾經說過醫者父母心,在醫者麵前似乎連男女之別都沒有了。

    現下淳於澈身上的毒素已經被蒸掉,洛妧熙神情慌亂地對著瓊山道:“給少將軍穿上衣服,穿好後立刻通知我,我就在門外,雖然毒素已經清除差不多,為了不留後患,我還要為少將軍立刻施針。”

    洛妧熙低垂著眼簾,有些慌不擇路地退了出去。

    瓊山給淳於澈穿好衣服,將他安置在床榻上,卻並沒有立即將洛妧熙叫進來,他深知淳於澈對洛妧熙的感情,思量了下還是開口道:“少將軍,剛才您運功過度就昏厥過去了,您沒看見洛姑娘是受人威脅逼不得已才給您下毒的。而且她為了救您,自己差點……差點就連性命都丟了……”

    淳於澈能想到洛妧熙下毒,定然是受了白若瑤的指使,卻沒想到白若瑤會以命威脅。

    “她……會為了我丟命,她這樣沒心沒肺的女子會為了我丟命嗎?”淳於澈唇邊勾起譏誚的弧度,似乎是在嘲諷自己。

    “少將軍您有所不知,您能醒過來是服了解藥的。”瓊山焦急地道。

    “她給我下了毒,又給我喂了解藥?”淳於澈還是不解,或許不是不解,是要清清楚楚。

    “那毒藥是青蓮盟的人逼迫洛姑娘下的,洛姑娘當著青蓮盟的人的麵也喝下了毒酒,並且以性命要挾,要給您先解毒,她才會服下解藥。”瓊山終於道出了實情。

    “你說什麽,她也中了毒,她也喝了那毒酒……”淳於澈隻覺得心裏翻山倒海,再多的痛意與誤解仿佛就在瞬間煙消雲散了。

    瓊山使勁點了點頭,補充道:“洛姑娘也中了毒,可是卻強撐了一整夜,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淳於澈的唇角微微動了動,想說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來,外麵響起了突兀地敲門聲,“瓊山,你給少將軍穿好衣服了嗎?”

    瓊山開門讓洛妧熙進來,淳於澈注意到她的臉色已經煞白如雪,卻將銀針袋子抱在胸口,小心翼翼地道:“少將軍,你躺好,奴婢要再給你施針,毒素如果清除不徹底,終究會傷了功力。”

    淳於澈斜睨著專心致誌給他施針的洛妧熙,她的樣子一絲不苟,清秀醉人的側顏更加使人癡醉。

    洛妧熙施完最後一針,她稍稍欣慰地站起身,卻隻覺得眼前眩暈不止,眼見著就要倒下去。

    幸虧瓊山眼疾手快,在她要倒下去的刹那,伸手扶住了她。

    “妧熙,妧熙……”淳於澈不顧身上的銀針,掙紮著起身,對著瓊山大聲吩咐道:“快去請大夫,快去。”

    淳於澈將身上的銀針全部拔掉,雙手死死抓住洛妧熙的一隻手,真切的痛意撕扯著她。

    洛妧熙並無大礙,隻是因為中毒後整夜未眠,沒有休息導致的疲累昏厥。

    淳於澈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

    三日後,清晨的風還是有些許的涼意,淳於澈站在院子裏石刻棋盤的麵前。

    瓊山將純銀色披風拿給淳於澈,關切地道:“少將軍的身體剛好些,這麽清冷的天氣在這裏站著,很容易著涼的,還是進屋子裏去吧。”

    淳於澈仍然站著未動,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撫著上麵的棋盤,那溝溝壑壑似乎通過她的手指到了他的心裏。

    “她苦練棋藝,是想有一天跟那個人對弈呢?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都甘之如飴,我是時候放開她了。”

    淳於澈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瓊山商議。

    “少將軍,其實,洛姑娘還是很在意您的。”瓊山怯生生地說出自己的意想法。

    “她對我的在意隻是想報恩還情,始終都隻是主仆之情罷了。”淳於澈撐開的手掌不自覺得捏成了拳頭。

    晚膳過後,洛妧熙來到淳於澈的房間,飛蝗又開始嘰嘰喳喳地叫著:“離開,離開,離開……”

    淳於澈先於洛妧熙說出了她想聽的話,“你敢毒害主子,本來我是應該將你送到牢房裏好好反省的,可是看在你服侍了老夫人十年的份上,我饒過你這條命,隻是以後不想再看見你,你可以永遠離開淳於家了。你我主仆之情盡毀,若是再讓本將軍碰到青蓮盟的人意圖不軌,定然不會再放過。”

    洛妧熙本來是想告訴他,他想離開淳於家,好好照顧她失散十年的娘親。原本以為脫離了他的刁難,她會欣喜若狂,可是此時此刻心情卻極為複雜,竟然有絲絲不舍。

    她跪倒在地上,有些動容地道:“多謝少將軍成全,十年前的恩情,妧熙至死不忘,望少將軍以後擅自珍重。”

    淳於澈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刺入了喉嚨,艱難地道:“若是他日再見,你不用再自稱奴婢,從今日起你我再也不是主仆。”

    這麽多年,每當他聽到她說奴婢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是覺得這是橫亙在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從未介意與她身份的懸殊,可是她卻將這兩個字看成是保護自己的盔甲。

    任何她對他的關切都是奴婢對主子,她似乎也時時在用這兩個字來提醒他,她從未對他有過癡心妄想。

    洛妧熙退出了淳於澈的房間,淳於澈覺得自己繃得很緊的弦忽然間就斷掉了,他用雙手按在床榻上,似乎連自己的上身都支撐不住了。

    洛妧熙離開別院三日內,淳於澈水米未進,卻依然強撐著身子給飛蝗喂鳥糧。

    瓊山看到桌上的筷子還是原模原樣地擺著,淳於澈連碰都沒有碰。

    “少將軍,你吃些東西吧,這幾日您連淳於府都沒有回去過,老夫人要知道您傷心至此,定然會責怪奴才沒有照顧好你的。”別院離著軍營距離近,淳於澈就以此為借口,在這裏收留了洛妧熙,如今洛妧熙離去,他隻覺得這裏的景致都不如從前了。

    這時候,外麵來人稟報,說是淳於府老夫人的丫鬟紅冉來了。

    紅冉穿著鮮豔的紅衣,頭上插著的蝴蝶銜珠的金釵,很明顯就是用心打扮的。

    她雙目灼灼地望著淳於澈,有些發嗲的聲音道:“少將軍,您多日沒有回將軍府,老夫人體諒您是軍中事務繁忙,可老夫人她對您十分思念,特意吩咐奴婢安排了晚宴。”

    “知道了。”淳於澈不耐煩的聲音,“回稟奶奶,我晚上過去。”

    “少將軍,奴婢看你都有些消瘦了,您是大梁國的棟梁,可得好好的……”

    “奶奶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你可以回去了。”淳於澈的聲音極盡不耐煩。

    紅冉隻得識趣地退下。

    洛妧熙跟隨白若瑤與蕭騰來到青蓮寨,白若瑤閉門不出,洛妧熙隻得找到蕭騰,“蕭叔叔,娘親身陷仇恨,妧熙不孝,不能殺了少將軍為娘親分憂。可是當初,淳於南翊到底是為何要殺我蕭家二十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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