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家賊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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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呂鄰雲一口氣一滯,利字當頭,自然要三思,“到底,有我們什麽好處?”
“這裏是亡命之徒、三教九流匯聚地方,也是塞外買賣馬匹匯聚地。你雖鄙夷我們中原人狡詐,但定也明白,我們中原還有許多奇人異士。一旦你護著我們黑風寨,讓黑風寨日益壯大,草原上,誰也不如你方便招攬奇人異事、買進駿馬……此外,天底下沒有白不容易一點黑地方,倘若你本事夠大,中原刀槍劍戟、鹽鐵,你也能買到。”玉破禪極力想著好處來說服俟呂鄰雲。
俟呂鄰雲沉默地抬頭看向山上,見金折桂穿著一身紅衣,身量仿佛又拔高了一些,“你們會繼續留黑風寨?”
“是。”
“好,倘若你當真有能耐這裏做買賣,我要知道馬匹都是哪個部落買進賣出。”俟呂鄰雲眸子微微晃動,倘若這邊當真有個買賣馬匹市場,倘若那市場夠大,整個草原一舉一動,都會被他知道,“魁星姑娘做什麽呢?”
玉破禪眼睛受損厲害,此時還蒙著紗布,隻向山上轉了下頭,就道:“監工。”
俟呂鄰雲嗤笑一聲,玉破禪道:“不如將軍借我一些人手,如此屋子早早地建好,買賣就能早早地開張。”
“做夢。”俟呂鄰雲向外走了兩步,又轉身道:“倘若你拿出一匹汗血寶馬來換,我到是能答應。”
“既然將軍不答應,那玉某就不強人所難了。”玉破禪拱手送客。
俟呂鄰雲也不氣惱,待見金折桂向這邊走來,步迎上去,“今日文城裏有集市,你去看看嗎?”
金折桂原以為俟呂鄰雲不肯再搭理她,此時聽他開口,又是詫異又是疑惑,“我走不開,隻是,倘若你們集市我們寨子外頭擺,我倒是能去看看。”
“好,明日,我就叫人你們寨子外擺集市。”俟呂鄰雲不肯被動地跟玉破禪合作,心思一轉,就對金折桂開了口。
金折桂疑惑這人早先還要殺她,怎地如今又是一副對她言聽計從模樣?
到了第二日,俟呂鄰雲果然叫人將集市擺這邊,眼瞧著山寨裏難民忍不住出來拿自家東西換東西,心裏很是滿意,背著手,心想這群人初個個都要殺他,如今對他雖不是笑臉相迎,但也不是滿臉殺氣了。
金折桂也去看了看俟呂鄰雲搬來集市,見所謂集市裏賣都是些皮毛、牲口,略看了看,見玉破禪愁眉苦臉,就有意對他說:“怎地,瞧見俟呂鄰雲輕輕鬆鬆地搬來集市,你不甘心了?”
玉破禪笑道:“若為了這點子事不甘心,那我早氣炸了。”笑容一收,就道:“信送出去了,至今還沒收到回音。其他地方就算了,西陵城消息,不該那麽遲還沒收到。”
金折桂拍拍他肩膀,“草原不好走,又才化雪,再等一等。就是那鬱觀音怎地還不把咱們馬送來?叫人去催一催她。”
玉破禪點頭後,卻見一人有意擦著他肩膀走來,聽那人開口,就知那人是俟呂鄰雲。
“魁星姑娘,你瞧,能拿自己東西去換別人東西多好。魁星姑娘可有想換來東西?”金折桂搖搖頭,“你送那些首飾,我拿著還沒地用呢。”
俟呂鄰雲背著手,睥睨向玉破禪,“玉少俠,你要弄出一個集市,就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而我,隻需要指點一番就好。是以,我柔然可不需要你手上那點蠅頭小利。”
玉破禪有心要說誰想要一個菜市場,但看俟呂鄰雲這般得意,就不理會他,原本還以為俟呂鄰雲是對金折桂賊心不死,如今又覺他這般隻是來示威。
“連續擺上一個月,草原人都會知道這個市集。等你們召集來人到了,我好酒好肉地招待他們,他們瞧見你們這隻有一個破山寨,自然會樂意跟我去文城。”俟呂鄰雲背著手,又有意沉聲說,“我已經散布消息,說這邊有汗血寶馬買賣。是以,你們要跟我俟呂鄰雲做買賣,好想出一宗好買賣。”以後他才是主動,玉破禪才是被動。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中原人狡詐,你自己也先狡詐地掛羊頭賣狗肉,而且羊頭還是我們家。”金折桂輕輕地哼了一聲。
玉破禪聽金折桂說“我們家”,不禁心裏一暖,雖看不見,但俟呂鄰雲竟是想方設法地反客為主,不急不惱地道:“那就拭目以待,叫我們瞧瞧,你這菜市場能成什麽樣。”
俟呂鄰雲一心要把玉破禪比下去,淡淡地一笑,第二日,就叫人過來打樁子,建起了長棚,又叫人兩日間長棚外建起了腳店,不出十日,許多柔然人就這附近搭起帳篷,然後牽來牛羊馬匹來賣。
原本寂寥山寨外,半個月間就熱鬧起來,山寨外車馬人來人往,原本是主人家黑風寨,反而像是個過客,山上還打樁子眾人看見山下熱鬧,不禁有些懈氣。
玉破禪終於再次揭開了紗布,“重見天日”後,看見山下熱鬧,就也忍不住去看,待聽見許多俟呂鄰雲領來人也會說中原話,心裏得意,遠遠地瞧見戚瓏雪、金折桂二人也湊熱鬧地去賣刺繡,玉入禪也興致極好地帶著阿烈出來晃蕩,就步向金折桂、戚瓏雪走去,笑道:“買賣如何?”
“好得很,已經賺了兩頭羊。”金折桂豎起兩根手指,“你才拆了紗布,怎麽就出來吹風?”
“沒有大礙了。”玉破禪攤子後蹲下,摸了摸那兩頭羊,見幾個柔然人邊走邊笑,不時蹦出一句中原話,會心地對金折桂一笑,見金折桂怔怔地看著哪裏,就忍不住也看去,待看清楚一個柔然人腰上掛著阿六笛子,猛地站起身來,向那柔然人走去。
“你笛子,哪裏來?”玉破禪伸手去搭那人肩膀。
那人轉身後,看玉破禪臉色不對,隻當玉破禪要滋事,就鼓著眼睛看他。
“你笛子,哪裏來?”玉破禪又問,此時收斂了神色。
那人伸手指向長棚一處,“拿羊皮換,除了這個,還有……”見說不清楚,就直接扯開羊皮口袋,將裏頭零零碎碎一堆小東西拿給玉破禪看。
玉破禪將裏頭東西瞧了瞧,見都是給女孩兒準給細碎小東西,拿出一個金魁星像,就遞給金折桂看。
“這是我抓周時候抓到東西,一直我箱子裏。”金折桂才想莫非有人打劫了西陵城金將軍府?轉而又想這不可能,再看那人買零零碎碎東西,拿出胭脂盒子來看,又看裏頭梳子,蹙眉道:“跟上次我母親叫人捎來給我東西很像。”又想到阿六笛子,立時想阿六怕是不好了,還有跟阿六同去阿三一群人也不好了。
“待我去那個攤子看看。”玉破禪道,拉著那人就向他指著地方去看。
那人見玉破禪沒有敵意,又心知俟呂鄰雲也,便也沒什顧忌地領著他去。
玉破禪、金折桂、戚瓏雪,還有看熱鬧嚴頌、玉入禪等紛紛跟過來,隻見那攤子前人多,擠得滿滿當當,將人分開進去,就見攤子上擺著都是中原東西,這個市場上所謂一枝獨秀。
瞧見那些衣裳、物件、紙筆,金折桂頭疼起來。
“這些東西,你們哪裏來?”玉破禪問攤主。
攤主趕緊搖頭,見俟呂鄰雲過來,就拉著俟呂鄰雲說話。
俟呂鄰雲道:“他說他從別人手上買,花了兩匹馬價錢。”
“……這些是我們東西,俟呂鄰雲,你是不是叫人打劫我們人了?是不是把我們人殺了?”金折桂問,拿著搶來東西到人家地頭上來賣,很像是俟呂鄰雲早先作風。
俟呂鄰雲見竟然懷疑到他頭上,立時梗著脖子道:“我俟呂鄰雲要搶,還不敢認嗎?這不是我做,就連我們柔然其他人,我也敢打包票不是。”
“怎麽會不是你做?你一直叫人監視我們山寨,看見我們人走了,就放他們走,等他們回中原拿來東西,就又打劫他們。東西就算了,如今我們人哪裏去了?”梁鬆追問,想到阿三、阿六不見了,不禁急紅了眼。
“你們中原人出事,就賴到我們鮮卑人身上……”俟呂鄰雲氣急。
“別挑事,一碼歸一碼。”金折桂見市場上人都圍過來,又往那攤子上看一眼,“走,咱們回山寨細細去說。”
“說就說。”俟呂鄰雲隻覺得得趁早將金折桂一群人趕走,不然出了什麽事,都要怪到他身上。
連同攤子上東西一並帶走,進了山寨裏,金折桂又問那攤主:“你是從什麽人手上買來?中原人,鮮卑人?要是鮮卑人,又是什麽部落?”
那攤主已經被嚇住,連忙說:“就是幾個尋常鮮卑人……他說他打劫來一點東西,留著沒用,我說我們王子叫我們來這邊做買賣,就把他東西買下了。”
“哪裏買?”俟呂鄰雲一心要洗脫清白,“什麽位置?”
忽地山寨裏起哄聲一陣,玉入禪趕緊去看,回頭對金折桂說:“你們家家兵聽說阿六生死未卜,要拿住俟呂鄰雲,要麽報仇,要麽叫柔然人把阿六、阿三他們叫出來。”
“叫他們老實別動,萬事有我做主。”金折桂道。
玉入禪原本覺得金家家兵群情激昂,不好管教,誰知說了一句,他們就靜等著金折桂吩咐,心裏納罕地想這金家人倒是聽話,又進來了,反複看俟呂鄰雲,心想八成就是他搶了阿六、阿三他們。
俟呂鄰雲反複問了問,見攤主說地方已經進入了柔然地盤,臉色越發難看,“……興許,你們山寨裏有內鬼呢?”
“我們山寨裏沒有內鬼。”嚴頌道。
俟呂鄰雲冷笑,轉向玉破禪、金折桂,“若沒內鬼,上次慕容部落怎麽會知道鬱觀音營地,還去營地外埋伏?定是你們去那邊送信時候走漏了風聲。”提到上次恥辱,立時咬牙啟齒。
玉入禪道:“是埋伏,不是跟蹤?”一句話後,恨不得捂住自己嘴,這麽一句話,豈不是表明自己當時也場?
俟呂鄰雲倒是沒多想,肯定道:“可恨我們隻想對付鬱觀音,卻沒發現有人早埋伏起來了。我帶人逃跑時,才瞧見慕容他們營地。”
“應當看不出是跟蹤還是埋伏吧?”金折桂謙虛地問。
俟呂鄰雲肯定地道:“是埋伏,我清楚地記得那幾日下雪有多厚。看他們營地雪積得有多深,就知道他們人,比我們還早到那邊。”
金折桂、玉破禪等人臉色凝重起來。
“總之,搶劫你們人,不是我們人。既然你們懷疑我們,我們也不能平白被你懷疑,請你們所有人離開這山頭,自己去草原上找凶手。”俟呂鄰雲鄭重地說,帶著攤主甩手出手,待地一扭頭,瞅見山上豎起一個大架子,然後眾人拉扯繩索,一根巨大圓木就被吊到山上,心裏咋舌,又想,倘若自己派人來,叫人偷偷地將那架子是怎麽做成學去,將來攻打中原城池,定然用得上。
於是立時又改了主意,不肯立時將金折桂等人趕走,又改口道:“罷了,我們跟你們一起去找凶手,若抓到那膽敢陷害我們賊人,必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仰頭向滑車反複看去,
“那個架子叫什麽?若是缺少人手,我可叫人幫你們建山寨。”俟呂鄰雲方才清楚地看見阿大指點人拉扯那架子上繩索。
“滑車,你想把它改成投石車?”金折桂嗤了一聲,又要送客,見阿二急匆匆地過來附耳說話,就對俟呂鄰雲道:“抱歉,我們寨子裏事多,就不遠送了。”
俟呂鄰雲見因金折桂直截了當地戳穿他心思心跳不已,疑惑地想自己要做投石車,她不害怕嗎?畢竟如今西陵城還她父親金將晚手上,自己要攻城,頭一個要攻打就是西陵城。
目送俟呂鄰雲走了,金折桂立時問阿二,“什麽事?”
阿二道:“有人想偷馬,幸虧被慕容賓看見了,慕容賓把那人殺了。”
“……隻我跟破八過去,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免得驚動其他人。”金折桂道。
玉破禪眉頭緊蹙,領著金折桂、阿二過去,見慕容賓正用幹草擦手,拓跋平沙看地上死人。
“死是什麽人?”金折桂問。
拓跋平沙道:“一個冬日裏過來難免,看他會養馬,又老實,就叫他來養馬。誰知他竟然是奸細,想來偷馬。”
“一個人來偷馬?”金折桂想今日外頭集市那樣熱鬧,怕有人趁機混入馬廄裏偷馬。
“還有一個,可惜那人跑得太,我攔不住他。”慕容賓悔恨道,又問:“聽說柔然人殺了阿六、阿三,搶了他們東西?”
“未必是柔然人。”金折桂道。
拓跋平沙因是自己安排這人來喂馬,慚愧不已,“這人要如何處置?”
“埋了吧,別驚動其他人。”金折桂說著,走近大黑,伸手摸著它脖子,歎道:“……阿六、阿三出事,東西也丟了。怕是要再去馬王穀抓來幾匹小馬,才能再召集人來。”
玉破禪也去摸著大黑脖子,“也好,過兩日,咱們就去馬王穀。哪怕阿三、阿六回不來了,子規城也一定要建好。”眼瞅著拓跋平沙、慕容賓將死了那人拖走,幾不可聞地問金折桂:“你覺得誰是奸細?”難怪他無憑無據,三言兩句就能說服慕容部落派出十幾萬兵馬去螳螂捕蟬黃雀後,原來慕容部落早早地就去埋伏了,是他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舌燦蓮花,能說服慕容部落。
“……若有奸細,這人,來頭不小。”金折桂心想那奸細一直不露聲色,如今叫人搶了阿三、阿六,卻又設法叫人拿東西來黑風寨外賣,挑撥黑風寨、柔然之心不必言表。又想他們寨子裏一年到頭都有人站哨,若有人離開,哨兵必會看眼中,倘若有人跟外人來往,怎會沒人發現?
“折桂。”
“嗯?”金折桂隔著大黑看過去,見玉破禪目光炯炯地看她,又見草垛就一旁堆著,臉上忽地一熱,從大黑身下鑽過去,見玉破禪湊過來,就閉上眼睛。
“過幾日,我藏後山,你晚上來將大黑帶走,去找我。”
金折桂聽玉破禪說話,睜開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道:“帶到哪裏?”
“我們一起山上躲幾天。眼下,咱們先把咱們要去馬王穀消息散布出去,但看那人見我們突然走,會不會急著找我們然後露陷。”
“……好。”金折桂答道,見玉破禪轉開頭時候用唇擦過她臉,拿著手背擦臉,心想這假正經,莫非忘了l3l4(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