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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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折中隻字未提歐陽蘭,卻是劍指漠北科舉泄題案,懷疑靖遠侯府涉嫌其中。

    一時間官場震動。皇帝黎孜念留中不發,並未名言。

    慶豐十二年是科舉年,去年秋天完成各州考試。轉眼五月份,便由禮部主持春閨。

    大黎國采納賢才的製度是科舉考試,但是和黎回心認知的月份不相同。據說黎國早年也是鄉試定在秋天,簡稱秋閨。次年二月份由禮部完成春閨。後來一位皇帝嫌棄會試的時候天氣太冷,不如拖到春天舉行。所以大黎的會試雖然也叫/春閨,卻是取春天的意思。

    關於此次考試的主考官,禮部也有許多有力的競爭者。每次朝堂上都在推薦到底由誰主持合適,今個黎孜念先是留下折子並未斥責黃宗憲如何,轉臉又定下此次會試主考官,禮部侍郎黃宗憲。

    頓時,很多人都摸不著頭緒了。

    歐陽家功高震主多年,皇帝是要出手了嗎?

    可太後娘娘還活著呢不是……

    長公主為了給靖遠侯祝壽初登京城貴女圈,這是多大的榮幸?可是聯想到當日發生種種,怎麽看都像是砸場子。可是長公主才多大,未滿八歲,難不成是皇帝的意思?

    黎孜念登基十二年,早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他變得越發強勢,尤其是麵對又有人建議是否該開選秀的進言。這次是個禦使,直接被抹脖子了。

    先是允許禮部侍郎上折子參了漠北靖遠侯府,後來又殺了個禦使,皇帝這心情到底有多差啊。可若是生禮部侍郎的氣,沒必要定下他做主考官吧……

    靖遠侯五十大壽過後,便是長公主的生辰,別提有多喪,四月初四,清明節。能夠給她娘挑個如此奇葩的日子生下她,黎回心都替對方揪心。

    這是有多見不得他們娘倆好,早晚,她要把人都給揪出來!

    “公主殿下。”香墨走進屋跪地,道:“徐大人求見。”

    黎回心挑眉,說:“快快有請。”

    徐大人是太監,隸屬於中樞監。他是中樞監四個隊伍中的橘色令牌的首領。中樞監大多數人都是未淨身的,不方便進宮,唯有太監才能當首領。

    這還是父親上次許她的生辰禮物。

    徐德生低眉順眼,道:“殿下吩咐奴才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說。”黎回心直言道。

    “確實有一位叫做德一的和尚。歐陽夜小公子所言不虛。他精通醫術,救過小公子的性命,西普寺漠北地界的主持大人曾有意收他為徒,可是這個年輕人卻是拒絕了。說他不喜歡誦經祈福,卻是想做一名藥師。後來就出門遊離,目前沒查到蹤跡,屬下認為,他估摸是去西涼國了……”

    “如此。”黎回心右眼睛挑了一下,其實她心裏抱著一絲希望,歐陽夜所言都是假的。不過是他對爹娘怨恨,故意想留在宮裏尋求出路,日後報仇。

    黎回心喜歡換位思考,若他是歐陽夜,差點被親爹娘怠慢之死,還被府中仆人算計,卻沒有絲毫回轉的能力。此次得大師提點,所以迫切希望留在宮裏,借她助力尋歐陽家麻煩不成?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是歐陽夜還不到七歲呐,古人果然早熟、心還狠。

    “罷了。另外,我外祖父的事情查的如何?”

    徐德生猶豫片刻,道:“陛下不願意屬下告知殿下……”皇上說了,他以後跟隨長公主左右。

    這些話他有必要和公主殿下名言,一陣接觸下來,徐德生發現長公主太難糊弄了。真是寧可得罪皇帝,都不敢招惹女人啊。

    想想前陣子靖遠侯府生出的風波,雖然演變成長寧侯府和歐陽家的博弈,可是他卻認為,事情遠非表麵這般簡單。若真和長公主有關係,他隻能感慨,殿下為何不是皇子呢。

    黎回心怔了片刻,定定的看著他,說:“你很好。”

    徐德生慚愧的低下頭。他如今算是徹底是長公主的人了。

    “白老先生在南域邊境處的一處小寺廟修行。屬下妄為,曾派人去試探,白老先生拒不承認,況且他的身體大不如前,若是真接回來,搞不好……”徐德生欲言又止,黎回心卻是明白。

    若是娘親和外祖父相認,然後外祖父死了,豈不是要承受二次傷害?

    徐德生望著長公主落寞的神色,直言道:“不過白老先生收養了一些孩子。其中有一位少年,十分聰慧,被臨村的秀才收為徒弟。後來推薦去了南域書院讀書,連著參加了三次鄉試,這次考上了,已經進京準備會試。”

    黎回心眼睛一亮,道:“他叫什麽,把他資料整理一份給我。”

    “屬下遵命,這位少年是孤兒,隨了白老先生姓氏,叫做白若行,二十六歲。因為曾立下誓言,若不考中便不成家,所以至今未娶。”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黎回心看著資料,聽到屋外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母後吩咐人端著糕點走進來。

    “娘……”黎回心軟綿綿的開口,撲了過去,差點撞到白若蘭。

    她就愛叫母後娘,越叫越覺得親,她是有娘疼的孩子。

    “囡囡在做什麽。”

    白若蘭坐下來,倚著太師椅的靠墊,讓女兒靠在自個懷裏,揪著她的耳朵,說:“娘給你掏掏耳朵吧。”

    白若蘭乖巧的應聲,說:“好。癢癢了都。”

    “別動。”白若蘭溫柔的笑道,說:“昨日在靖遠侯府玩的可好?”

    “挺好的。”黎回心誠實的說:“姐妹們都很好接觸。我還認識了好幾個新夥伴。長寧侯府的黃曉曉,安親王府的黎回寧,京城第一才女禮部尚書家的徐悠然,還有兵部尚書家的夏靜行,以及戶部尚書家的方浩玉。”

    白若蘭聽著女兒如數家珍似的念著名字,感慨道:“都是貴女呢。”論交朋友,女兒甩她何止幾條街啊。若讓她記,光是官階就夠了!

    “咦,你沒提自個表姐呢吧。”白若蘭提醒道。

    “哼!”黎回心扭頭撅著嘴巴,說:“娘親又不是不知道我多煩德妃娘娘。歐陽家的表姐,品德有失,我反正是不待見。”

    砰的一聲,白若蘭給了女兒腦殼一下,道:“別這樣。乖囡囡……”

    “娘!”黎回心捂著眉頭,說:“娘可以以德報惡,女兒真做不到呀。”

    白若蘭蹙眉,微微歎了口氣,道:“好吧。隻是你要知道歐陽家族對於黎國的意義,大家若是交好歐陽家何嚐不是你的後盾呢。”

    黎回心不認同的搖頭,道:“這世上待我真心好的唯有爹和娘。其他的人……”

    她冷笑,說:“靖遠侯府二房老二歐陽郗氏,仗著是德妃嫡親娘,還是遠征侯嫡親弟妹,連我都不放在眼裏呢。娘你是沒看到當日盛況,黃曉曉被歐陽蘭抓的都破相了。”

    白若蘭驚呼,說:“不會吧。”

    “如何不會呢!歐陽蘭狐假虎威,還不是因為養在梁姨膝下。我真是不明白,遠征侯夫婦為何如此執念女兒。夜哥兒當初熱症那麽嚴重,都不見他們來問一下。我昨日得知,遠征侯夫婦已經去河北定國公府老家,給梁國公修墳去了。”

    但凡是歐陽家不好的一麵,黎回心都不介意仔細的剖析給母後去聽。她說的緩慢,卻解釋清晰。或許當年的歐陽家對母後心存善意,但是時過境遷,現在涉及儲位之爭,嫡親外孫女做皇後還是養女姓白的做皇後,這能一樣嗎?

    母後沒變,不意味著別人不會變。

    就算大家對遠征侯評價頗高,可是一個可以對親生兒子冷血自此的男人,怎麽會對她母後存下當年一起長大的情分。這些年,連舅舅都看清楚開始疏遠歐陽家了,母後卻還活在過往的記憶裏。那些記憶是很美好,但是人不應該往前看嘛?

    “皇後娘娘,公主殿下,皇帝來了……”李嬤嬤跪地,稟報道。

    黎回心感覺到母後身子僵硬起來,撒嬌的搖了搖白若蘭的手臂,甜甜的說:“娘若不想見父皇,去裏屋歇息片刻呢?”

    白若蘭瞪了她一眼,說:“為何不是他滾,卻是我躲。”

    ……有那麽一瞬間,黎回心很想讓他爹滾一滾,娘親心情會不會好一些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