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楚河漢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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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雪青覺得江星野給她的答案，此刻就在她的嘴邊，她想要說出來，卻又不能肯定，她雖不願承認，卻又發現這竟是個事實。
“你猜的沒錯，就是江紫語。”
江星野像是看明白了黎雪青想的什麽似的，還未等她問，便自顧自的說出了那個黎雪青在心裏盤桓的答案。
在他看來，江紫語的身份在黎雪青麵前，估計早已不是什麽秘密，既然黎雪青已經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那便不如早早的讓她接觸一下比較好。
這個給予黎雪青想法肯定的答案，卻讓她根本高興不起來，她從未想過有一日會看見江紫語如此果斷殘酷的一麵。
在她的眼中，江紫語一直便是那個溫柔卻又內心無比柔軟的姑娘，而現在，她卻親眼看著她無比嚴謹的殺人計劃，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殞命與她的手中，黎雪青忽然覺得有些語噎，她忽然想到自己，或許有一天，現在的江紫語便會是明天的她。
黎雪青的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向何處，她不願看外麵那麽直白的血腥，卻也不願意看麵前這個男人，一副很是懂她的樣子。
“其實，有的事情看似殘忍，卻也隻是想要生存下去的唯一出路。在這個吃人的時代裏，唯有掃除麵前的一切障礙，除掉對你有威脅的人，才能活下去。說到底，不過便是為了這條命罷了。”
“或許吧，但對於權利之上的人，早就已經看淡了這些生死了吧，或者說對於權利的渴望，早就已經超過了這簡簡單單的生存之說。”
“權利不過就是無數屍骨堆砌起來的罷了，但是卻毫不妨礙它的奪目，不是麽？”
黎雪青聽著江星野的話，垂了垂眼睫，不願再同他討論下去，權利不過是他的渴望，而自己的目的相較他則更加的簡潔明了，她不在乎什麽權貴，更不在乎可以爬的有多高，她隻要做到她想要的那就夠了。
正出神的望著窗邊，卻聽見江星野的話傳了過來。
“雪青，我不會讓你的雙手沾上鮮血，那樣會讓我不舍。”
江星野的話，讓黎雪青有些恍惚，她任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她聽著這話隻覺得心中酸脹，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這句話。
曾經有人說要將她一輩子都嗬護起來，永遠的保護她，可是他卻食言了，現在她不知道這世上除了自己，還有什麽可以相信的。
許俊前幾日從黎雪青家中回來之後，便再沒跟許老爺子說過話，他雖每日都同平常那般，字警署回來便同他一起吃飯，但在飯桌上，卻是一聲都不肯吭，他從未想過失去黎雪青的日子竟是這麽的難捱。
這幾日他每次都會路過黎府，但卻也是在府前稍一落腳便轉身離開，並不做多停留，可大概兩個人緣分盡了之後，便再也不會有什麽所謂的巧遇了吧，這多麽多天，他竟是連黎雪青的側臉都沒見得。
她跟黎雪青的事情雖不能怪在許老爺子的頭上，但是他確實難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在警署他早用盡力氣了，所以連續幾天，任憑許老爺子怎麽說教，許俊都是一言不發。
今日許俊照例陪著許老爺子吃完飯，便準備出門去警署，還未等著站起身卻被許老爺子給叫住了。
“阿俊，我跟你方叔叔給你跟素墨選了個良辰吉日，這可是找高人為你們合過八字的日子，我看你要是沒意見的話，便將此事定下吧。”
許俊隻是一愣卻並沒有停下起身的動作，他站穩之後便用一種極為疲憊的聲音回答道：“我說過了，不娶。”
“我苦口婆心的勸了你這麽久，你卻是硬要跟我作對，你是要氣死我麽！此事由不得你，你不娶也要娶！”
許老爺子算是徹底被許俊激怒了，他就不明白，素墨那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麽到了許俊這裏他死活都不肯娶。
這既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因緣，又是一段青梅竹馬的美談，任憑誰看了都不會說個不字，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這乖孫徹底被那黎家小姐折騰的迷了心竅。
見許俊說完那一句便再也不肯說話，許老爺子恨不得拿那龍頭拐杖將他敲醒，但見著他那強打精神的樣子卻又心疼的不行。
“阿俊，你被那黎家丫頭折騰成這副樣子又是何苦？你們兩個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綁在一起，她並不適合你，既然你們兩個現在已經楚河漢界畫了個明白，你又何苦如此為難自己？”
許俊聽著許老爺子的話，隻覺得心中淒楚，他不願跟阿青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但是他卻必須要為了她著想，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都認了。
若是他能安然渡過這一劫，那他就是就算是頂著全天下人的反對，也要將她風風光光的娶進門。
許俊抬眼看著這個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的祖父，目光堅定的重複道：“我說過了，我不會娶方素墨。”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素墨她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為了能跟你在一起，已經自殺過數回了！你說這話，你對得起你的良心麽？對得起素墨麽？”
“我不需要對得起誰，我隻知道我要什麽，我要做什麽。”
許俊看著祖父再一次拿方素墨自殺的事情威脅他，隻覺得這件事情可笑無比，這種大家小姐威脅人的事情他見多了，方素墨自殺不過就是演戲給他們許家的這兩個男人看，若是她方素墨能恨得下心不要命，那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來。
況且，他跟阿青之間的事情剛剛告一段落，要是現在他答應跟方素墨的婚事，怕是會連她最後一根稻草都抽走了吧。
一想到黎雪青，許俊的心便像是被人拆散了一般，疼的不能自已，他不知道現在的阿青如何了，身體是否還好，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更不知道她是不是決心徹底的將她忘掉，或許忘了也好，那他便不會再擔心，終於可以放手去實現他的使命了。
“混小子，我告訴你，這個家隻要我還沒死，就要由我做主，兒孫的婚事必然是長輩來定，明日我便去方家下聘禮，你就等著拜堂吧！”
許老爺子說完便氣鼓鼓的坐了下來，他扶著他的寶貝龍頭杖，越看許俊越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婚事早就已經定下，他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若是現在悔婚，那說出去不成了整個禹城的笑話，別說是方家那丫頭沒臉活下去了，他的臉都沒地兒擱。
“方素墨我是不會娶的，她若是真的進了許家門，那我便怎麽來的就怎麽給她送回去。”許俊這話出口，聲音都冷下了幾分，他沒再回頭看祖父，而是大步往門口走去。
他知道這件事請說不通，那他既然做不到，躲著總也行了吧。
“阿俊，你不許走，今日你必須要給我一個答案！”
許老爺子拄著拐杖便追了上來，見他追的辛苦，許俊也隻能站在原地等著他，不再往前走一步。
他有些黯然的垂眸，看著年邁卻又執拗的許老爺子，無奈的歎息道：“祖父，您這是何苦呢？”
“何苦？我是能眼睜睜的看著方家那丫頭去死？還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日日的頹下去？要是讓我看著你們一個兩個都這副樣子，那還不如讓我這把老骨頭先走一步算了！”
許老爺子用力的拿著拐杖往地上戳了幾下，便像是氣急一般的接連咳嗽起來。
“咳……咳……你要是……咳……你要是今天不給我一個答案，你就等著回來給我收屍吧！”
“祖父，您為何要逼我。”
許俊笑得慘淡，這是他唯一的親人，這是把他拉扯長大，他最尊敬的人，現如今卻非要把他逼上他絕境。
他已經應了他不再娶阿青，可是他為什麽非要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塞給他一個方素墨。
“我逼你？是你要把我給逼死了！”
許老爺子捶胸看著許俊，不時還發出接連不斷的咳嗽，幾乎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他扯住許俊的衣服，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
他跟許俊對峙了許久，卻見他依然是昂著頭一句話也不肯說，他像是被氣壞了，猛地鬆開了許俊的衣服，伸出手指著許俊，口中喃喃出聲。
“好啊，好！今日我這老骨頭就交待給你！我死了，你就想如何便如何！依著你的性子來，反正我也是埋入黃土，眼不見心不煩了！”
話音一落，許老爺子便踉蹌的往前跑，拄著拐杖的背影看上去尤為讓人心酸，卻誰知他拐了個彎作勢便要往那最近的柱子上撞！
“祖父！”
許俊見許老爺子鐵了心的要拿命嚇唬，心中隻覺漫上淒苦，他雙手拉著許老爺子的手，眼神空洞的不知在看向何方，過了許久，才從嘴中勉強的擠出兩個字。
“我娶。”
他知道，這句話一出，或許他跟黎雪青這一世，便再也沒有回還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