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林肖、白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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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禾以前不是這樣的,麵對她明顯敷衍的答案,居然會作出滿足淡然的神情,他的一句“謝謝”反而讓她無話可說。

    林良歡抿了抿唇,進屋以後仔仔就把帶來的保溫桶遞到了肖禾麵前,肖禾看了眼,疲憊笑道:“謝謝兒子,爸爸沒胃口。”

    林良歡看他臉色不好,唇色淡得發白,還有些微微的幹澀。

    “有體溫計嗎?”

    她會突然開口問這個,肖禾有些受寵若驚,在醫藥箱裏找了很久:“你之前留下的——”

    林良歡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個醫藥箱是他們以前那個“家”裏的,而且這麽細看之下,裏麵很多擺設都是從那個家搬過來的。

    從水城特意搬到這裏……她克製著不敢亂想,接過來替他量體溫,一看確實燒的厲害,可是在醫藥箱裏找了半天也沒見著退燒藥。

    肖禾在一邊低聲開口:“這些藥都是你以前準備的,我沒再買新的。”

    “……”那不是早就過期了嗎?林良歡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拿車鑰匙站起身。

    肖禾有些慌了:“去哪?”

    “買藥。”

    林良歡穿了外套,肖禾在後麵攔住她:“太晚了,你一個人很危險。”

    林良歡淡淡回過身:“和你呆在一起更危險,病死了,我就成殺人凶手了。”

    肖禾靜靜看了她一會,嘴角微微扯了扯:“謝謝。”

    林良歡皺起眉頭,從他掌心抽-出手腕,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你就不能說點別的。”

    這時候已經快淩晨了,林良歡開著車在江市轉了好久,她對這裏不熟悉,全靠gps,兜兜轉轉許久才在一家小藥房買了退燒藥。

    肖禾枕著胳膊,有些呆滯的看著屋頂發呆,仔仔在一旁也學他的樣子,小胳膊枕在腦後。

    “爸爸,媽媽很關心你呢。”

    肖禾唇角微動,低沉的“嗯”了一聲,隨即歪過頭看兒子:“別揭穿媽媽,她會生氣的。”

    仔仔不解的嘟了嘟嘴:“媽媽好別扭。”

    肖禾笑了笑:“媽媽不是別扭,媽媽是缺少信任爸爸的勇氣。”

    仔仔還是不明白,肖禾也不再解釋了,隻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

    林良歡回來的時候,帶進一身寒氣,深秋的淩晨已經很冷了,她把藥遞到肖禾手裏時,指尖都是冰涼沒有溫度的。

    肖禾隻沉沉看她一眼,等吃完藥,林良歡和仔仔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肖禾卻進廚房給她溫了一杯牛奶。

    仔仔賊賊的看了眼爸爸媽媽,捂著嘴偷笑,要是爸爸媽媽能永遠這樣該有多好。

    林良歡握著玻璃杯,心裏卻五味雜陳。

    肖禾在他對麵坐下,林良歡催促他去休息,肖禾沉吟幾秒才說:“你們睡臥室,我睡沙發。”

    肖禾住的是一套單身公寓,是單位分下來的臨時宿舍,他雖然背景不錯,可是很小會用特權,一直在生活上極少會有奢侈揮霍的時候。

    林良歡看了眼窄小的雙人沙發:“還是我睡吧。”

    兩人爭執不下,仔仔站在中間抱起小胳膊:“爸爸媽媽一起睡不就好了。”

    林良歡都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肖禾反而說:“爸爸感冒發燒,會傳染給你們的,仔仔不想打針吧?”

    仔仔失望的看了眼肖禾,爸爸怎麽這麽不懂配合!

    林良歡也錯愕的看了他一眼,肖禾居然……主動拒絕?想起他之前的反常舉動,她心裏反而有些怪異。

    ***

    肖禾拿了枕頭被子,林良歡看著他挺拔的身影融進門口的陰影,客廳裏亮起一盞小燈,孤零零的投下一片橙色光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仔仔漸漸傳來綿長的呼吸,小家夥睡得很安穩,偶爾還咂咂嘴,林良歡坐在床沿想了很久,輕輕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和預期的一樣,他坐在沙發裏抽著煙,背影清瘦蕭索,她無端的紅了眼眶,走過去直接把煙蒂撚滅:“生病還抽煙。”

    肖禾沉默著,這才抬起眼看她,眼眶比她還要紅的厲害。

    林良歡被他這副樣子嚇到,站在沙發前,心跳有些不能自已。

    “你,答應他的求婚了?”

    林良歡被肖禾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有些發懵,這才想起,那晚他也在遊輪。不會這麽巧正好被他看到自己帶上戒指——

    這種電影裏才有的狗血情節,居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林良歡既震驚又無奈,要解釋嗎?

    肖禾沉吟良久,這才自嘲道:“我以為自己早就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可是想了這麽久,還是覺得接受不了。”

    林良歡看著他隱匿在陰影裏的側臉,心髒微微抽痛著。

    肖禾雙肘撐著膝蓋,臉頰深深埋進掌心,肩膀竟微微的顫栗著,林良歡有些喘不過氣,不敢相信肖禾會是……在哭?

    她遲疑著走過去,伸手覆上他的肩膀:“肖禾。”

    肖禾一把將她拽進懷裏,他掌心裏的確有淺淺一層濡濕,她震驚的趴伏在他肩膀上,被他沉重的力道箍得生疼。

    “良歡,你怎麽能對我這麽狠。”

    肖禾低沉的在她耳邊低喃一句,臉頰蹭著她的,慢慢回身看著她。

    後來是誰主動的,林良歡記不起來了,熟悉的氣息充盈著口腔,熟悉的溫度包裹著她瑩潤的柔軟狠狠搓-揉。

    他哪裏還有一點生病的樣子,比平時每一次都狠,眸色似豹,而堅硬如烙鐵般的器具狠狠進去再狠狠帶出來,磨得她都痛了。

    ……

    昨晚的每一幕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夜晚果然是人性最脆弱的時候,這時候林良歡想起來都心裏發慌。

    現在該如何收場?肖禾會怎麽說?

    肖禾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女人,臉色微紅,卻明顯在發愣走神,輕輕摩挲著她的發頂,手指在她腿-根撫-弄:“還疼嗎?”

    林良歡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還是直起身:“我去做早餐,你再睡會。”

    肖禾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裏又開始空洞洞的荒蕪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看她走遠一步,總覺得就不會再回來,即使昨晚用盡全力占有她,將自己所有的滾燙都留在她身體裏,可是現在……還是覺得她那麽遙不可及。

    一家三口吃完早餐,林良歡馬上就帶仔仔回了水城,一路上隻覺得心煩意亂,放在手邊的事後藥看了無數次。

    仔仔都開始好奇了:“媽媽不舒服嗎?”

    林良歡搖了搖頭,她早就知道自己拿肖禾沒辦法,在知道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之後就更加沒有底氣了。

    手機在包裏響了起來,仔仔伸手幫忙遞過來,林良歡一看居然是陸榆林,她還以為她已經回越南了呢。

    剛剛接通,陸榆林說出的話卻讓她當即慌了手腳,一腳狠狠踩在刹車上,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媽,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一下?!”

    “……”仔仔吃驚的轉過頭,隻見林良歡麵如死灰,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

    白忱沒怎麽玩過手機遊戲,現在玩起來居然也得心應手,尤其是看著兩個小家夥露出崇拜震驚的神情,心裏居然得意極了。

    心下鬆懈,那邊闖關就失敗了。

    白忱鬱卒的僵在那裏,他還來不及感歎,隻聽一聲極低的呻-吟響起:“靠,死了。”

    白忱倏地轉過頭看兩個小家夥,他確定這聲低若蚊鳴的話語出自兩個小家夥之口,可是他們才四歲不到!

    白忱喉結一動,仔細審視著兩個小東西:“剛才,是誰說的話?”

    鍾禮清也是剛剛攮開門就聽到這一聲粗口,而且還是安安樂樂其中一個說的?她震驚極了,以前這孩子倆可誰也沒說過這種不文明的字眼兒。

    白忱微微抬眼看鍾禮清,可是還是淩厲的瞪著麵前的小鬼:“說話。”

    他沒想到對於孩子爆粗這件事,他會這麽氣憤和難以接受。

    安安樂樂訥訥的抬起頭,又向鍾禮清投去求救的目光,鍾禮清也一臉嚴肅的走過來,站在他們麵前沉著眼:“不可以撒謊,到底是誰說的,告訴爸爸媽媽。”

    樂樂怯怯的把小手舉了起來。

    鍾禮清和白忱驚得說不出話,樂樂委屈的鼓了鼓肉呼呼的小臉,偷偷抬眼打量他們:“成山叔叔就這麽說——”

    鍾禮清和白忱麵麵相覷,尤其是鍾禮清,心底的震撼幾乎無法言說,孩子馬上就四歲了,可是正在模仿期,他們周遭的環境都嚴重影響著他們的成長,之前她擔憂的事兒,終於變成了現實。

    她憂心忡忡的看著兩個孩子,再抬眼時發現白忱正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心緒一頓,忽然想起之前安安的事兒。

    上次安安的意外,白忱嘴上不說,其實一直擔憂了很久,之後還悄悄觀察安安的變化,甚至私下帶了心理醫生來和孩子交流,即使當時心理醫生刻意偽裝過,鍾禮清還是看出來了。

    白忱隻是不善表達,可是對兩個孩子的在意程度並不比她少。

    她不該這麽明顯的表露自己的擔憂,白忱會更加自責,會不會又因為這個產生莫名的壓力?

    看白忱麵色陰沉,安安樂樂又露出了膽怯的模樣,她伸手悄悄握了握他緊繃的指節。

    白忱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俯身蹲在兩個孩子麵前:“你們是小孩子,不可以這麽學大人這麽說話。尤其是樂樂,你是女生,這麽說話會不討人喜歡的。”

    樂樂忽閃著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腦袋:“可是成山叔叔就這麽說的。”

    白忱皺起眉頭,他這人不善言辭,尤其沒辦法和孩子的腦回路保持同一波段,語氣略微生硬起來:“成山叔叔以後也不會再說!”

    樂樂還想和他爭辯,注意到媽媽不悅的神情,這才垂了小臉:“我知道了——”

    一家四口去樓下的餐廳吃飯,白忱整個過程都沒怎麽說話,鍾禮清看著他緘默不語的側臉,低聲勸慰:“樂樂是小孩子,很容易糾正,沒事的。”

    白忱沒有馬上回答,隻是認真的看了她一會,這才壓低嗓音:“其實擔心的是你吧,你之前離開我,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鍾禮清微怔,抿了抿唇:“我——”

    白忱沒有再看她,而是偏轉過頭:“吃東西。”

    鍾禮清看著白忱明顯低落下來的情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雖然白忱從沒有說過,可是她也隱約能感覺到白忱並不想要這樣渾濁的背景。

    沒有誰願意主動去觸犯道德和人性的底線,更何況白忱,本性不壞。

    鍾禮清再想找機會和他說話,可是白忱一直神色黯淡,兩個孩子又在邊上吵鬧,她就再沒機會向白忱解釋。

    ***

    晚上回家,白忱直接去了書房,鍾禮清看著他孤傲疲憊的背影有些難受。

    給兩個孩子洗完澡,這才回了房間,進門便看到白忱坐在窗前,手裏的煙蹄已經燃了大半,幾乎快要灼到指節。

    她心裏一酸,再也不舍得給他半分壓力,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對不起,我今天——”

    “禮清。”他卻轉身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表情也肅穆沉靜,似乎斟酌良久,“我想和你談談。”

    鍾禮清緊張的點了點頭,自和好之後兩人幾乎沒吵過架,她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麵,更不想白忱難過。

    白忱握著她的手,將她帶進自己懷裏,直接讓她坐在了大腿上。感覺到她全身緊繃,他寬厚的掌心輕輕摩挲著她的發絲,低沉的笑了笑:“別緊張,我們需要溝通不是嗎?”

    鍾禮清便鬆懈下來,安靜的看著他,注意到他眼底從未有過的堅韌坦然。

    他細細看了她一會,這才開口:“我想結束一部分生意,這個過程可能有點兒難,可是為了你和孩子……我會盡力。”

    鍾禮清當然知道他所謂的一部分生意指的什麽,震驚的瞠大眼:“你——”白忱會主動說起這個,實在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白忱的半壁江山都是不幹淨的,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而且白忱野心之大,她從不指望他會為自己改變,所以四年前才會灰心離開。

    白忱看她錯愕的樣子,微微扯了扯唇角:“我不想你不開心,也不想安安樂樂將來和良歡一樣。”

    鍾禮清幾乎說不出話,心裏好像有無數暖流攢動著,可是還是免不了擔心:“那你呢?你舍得嗎?”

    白忱沉沉籲了口氣,臉上有些不確定,鍾禮清被他的表情害得心髒一緊,卻聽他傻傻說道:“結束這些生意,我可能會變成個窮鬼,你和孩子會嫌棄我嗎?”

    鍾禮清看著他期待的眼眸,真是哭笑不得,可是眼眶卻脹得厲害。

    這個男人,還能再傻一點嗎?

    這個男人,如何讓她不愛?

    用力搖頭,眼眶竟也開始滿是濡濕,她微微哽咽道:“傻瓜,我有你和孩子,已經有了全世界,難道你不是嗎?”

    白忱一怔,似是恍然大悟一般,低頭埋進她頸窩裏:“禮清,謝謝。”

    鍾禮清用力會抱著他,低頭吻住他柔軟的黑發:“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這麽愛我,白忱,遇到你真好。”

    白忱抬起頭,看著她眼底閃動的晶瑩淚光,心髒跳得厲害,他終於聽到鍾禮清說這句話了,他以為,她會在意一輩子。

    他的算計,總算得到了她的原諒。

    他扣住她的後腦,主動覆上自己的唇,舌尖輕探,她乖巧的張開小嘴,將他完全容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