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座山(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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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是下午,陽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熾熱的溫度灼燒著這片森林,不過流水加綠蔭此地倒是清凉。水麵流水雖急,可也一片粼粼之色,四周的挺拔古樹在經曆了連綿許久的暴雨後,再度沐浴到了陽光,被陽光賦予一片明亮色彩,顯得萬般精神,然而對比這些明亮色彩,景陽的心裏卻顯得灰白。
他的情緒十分失落,短短的時間裏接二連三的經曆一個又一個打擊,一個又一個的衝擊,一恍然不禁會對自己的人生產生質疑。還是一個少年的他,總是難以遏製的接二連三出現心理問題。
甩了甩頭,頭發上的水珠甩得四飛,他呼了口氣,縱身躍上了一顆石台上,望向了自己目標——那座此地最高的山峰,鬆了口氣。
他和山峰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為他的順河而走而拉開,反而是近了許多,他估計了一下,此時自己又深入了無際林不少,若是盡快的趕往那座山峰,大概可以在黃昏時候到達山腳。
有了這樣一個判斷,他並沒有立即趕路,而是盤膝坐了下來,將劍插在石台上,休憩調息了起來。
臉色忽然湧起一道不健康的潮紅,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最近他受的傷實在是太多,雖然每一個都不重,但是累積起來對於他一直處於負荷狀態的身體來說也實在難以承受,再加上他為了聚集更多的水來施展自己未成的臥龍吟,又運氣逆衝經脈,盡管自己努力控製,將情況保持在安全範圍裏,但是對他來說也造成了不小的傷勢。
此時這口血吐出來,倒是輕鬆了不少,就像是暈船的人,吐出了所有的汙穢物一般。
景陽環顧了四周,他所盤坐的這個石台視野開闊,他可以輕鬆地判斷來自周圍的一切變化,他並不認為自己就這樣擺脫了黑甲軍的圍殺,此時見到還沒有黑甲軍的影子,天空也沒有鐵鷹,這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
恢複了不少,他起身,繼續開始趕路。
在林中前進了一段時間後,他成功地抓住了一隻兔子,然後生了一堆火,盡可能地讓柴燃燒,將煙消去,不過仍然有煙直上,景陽也顧忌不了這麽多,他實在太餓太累,身邊沒有一個小姑娘需要保護,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凡事都小心翼翼了。
這樣的感覺,給了正架著兔肉靠著的他,一種輕鬆了些,又沉重了些的感受。
“呼——凍兒,你現在離開無際林了嗎?”他抬首望向天空。
“以後要好好的,謝伽淏說你是魔,如此重視你,想必不會傷害你,你在那邊吃的苦說不定也會少,你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他喃喃道,“隻是一個人到這麽北的地方,那邊寒冷的氣候你能習慣嗎,那邊的菜你吃得慣嗎?不過時間久了就習慣了吧,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生活。”
景陽歎了口氣,他身邊凍兒的東西什麽都沒有,凍兒那裏他的東西也什麽都沒有,若真要說也隻有凍兒身上的衣服是他買的。
一走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這樣的事情在十年前也發生過。
景陽不願意再思考這些東西,因為真的很心煩。
對於魔,他其實十分模糊,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對於魔究竟會有怎樣的影響力也沒有個概念,畢竟魔這個詞距離他太遠太遠,遠古時候的傳說到了現在又幾分可信本來就是個未知命題,所以對於凍兒到了金蒙究竟會變成什麽樣,他根本不知道,凍兒的未來究竟是好還是壞,他也摸不清,隻是想來,凍兒去了金蒙,總比跟著他好。
這樣一想,心裏要好受了很多。
凍兒離開了,毛樞領以及其餘大寅人便無話可說了吧。
跟著邪杖離開,或許真的是一個對他們雙方都好的選擇。
將兔子狼吞虎咽的吃下,景陽繼續趕路。
驕陽漸累,開始西斜拉出一片火紅的雲彩,光線緊扣大地,不願離開,卻還是在緩緩後退著。
景陽翻過了兩座山,終於到了那座山峰的山腳,其實他的心裏也極為忐忑,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爬上了這座山之後,他能否得到想要的結果。
為了躲避武朝耳目,他和大寅一派的聯係很少,這次行動,大寅人除了衛劍凡是知曉的都表明了反對意見,隻因衛劍從來不發表意見,但是景陽還是選擇了做,可是這樣做的結果便是毫無計劃。
大寅對於這次南宮蝠一事,毫無計劃可言,不單單是因為唐國宗忽然來鳳陽鎮斷案逼得他離開,由此太突然而無準備,也是因為他沒有詢問過其餘大寅人的意見,所以這次的南宮蝠行動根本沒有計劃,以至於到現在景陽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是怎樣走。
而和他有聯係的大寅殘餘,在無際林中也根本無法給他提供幫助。
深入了無際林,也無法得到信件,現在的他就相當於和外界斷了聯係,換個話說,他若是死在了裏麵,大寅一派也根本不知道他死在了哪裏。
他決定進入無際林便就是在冒險。
毫無計劃是劣處,毫無計劃也是好處。
毫無計劃他便是計劃,所有的思路都隻在腦子裏,讓人無從得知。走一步算一步,便不會被人斬去前路,毫無計劃也可以讓他將自有發揮到極致,讓他將智慧發揮到極致,若是能夠完成南宮蝠結盟,所有的經曆對他的成長無疑是恐怖的。
這也是毛國景最後選擇讓步的理由。
從進入無際林開始,他就像無頭蒼蠅,所以一開始就選擇了跟著邪杖的痕跡走,指不定能將自己帶去南宮蝠的地方,或許讓自己撈到別的好處,決定逃到這最高的山峰下,也是他決定讓黑甲軍包圍自己開始,便做下的決定。
他不是一定要到這座山,他連無際林的地圖都隻有一張粗略的,並且還丟在了山洞裏,至於要去哪裏,還是他逃出來之後在山上才確定下來的目標——他隻是要到最高的山。
因為最高的山,能讓他活,能讓他見到南宮蝠。
這就像是毛國景在幾年前告訴過他的一句話:“你是太子,你是真龍,你的命注定不平凡,經曆了太多非人的經曆,那麽以後多麽糟糕的環境,昊天都會給你一條生路。”
景陽不信神,不信這種安慰自己的鬼話,但是現在的他,卻是真的在毫無計劃的情況下,摸出一個計劃。
他開始登山。
山很高很大,他爬得很快,他的身上很快便出現了不少的血泡,若不是穿著黑甲戰靴,必然連鞋子都會磨破。
風聲灌入他耳,然而他卻聽到了讓他渾身驟凉的聲音。
“都統說讓搜山,按照速度計算他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左右會開始登山,大家都要注意。”
“百夫長,為什麽都統確定他會來登山,又為什麽不讓我們全部去山頂等候,隻把一半的人都分別派在山腰之下各個地方?”
“做好你自己的事。”聲音驟然嚴厲。
“是,是。”
“搜的時候注意山外的一切反應,一旦發現立即發信號,我們行隊的其餘人都會在這附近搜尋或者駐紮,等待夜色將降便點燃火把。
“是,是。”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黑甲軍。
景陽縮回了自己頭,將身體朝著身邊一塊遠遠的巨石後退了退,黃昏林間的涼爽變得帶上淒涼。
“原來真是小瞧你了。”景陽蹙眉,腦海中浮現了都統嶽秦的模樣。
停對話他可以大概判斷,那位都統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並且提前到的了這裏,大概是從山的另一個方向來,所以到現在為止他才遇到了逐漸分布過來的黑甲軍。
他的計劃變得越發難以實施了。
然而他看著漸漸深下來夜色,又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緊緊攥緊了他的拳頭。
他往後小心翼翼地挪著,把自己藏到了一個小小的坑洞裏,若不注意,便極有可能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望著百夫長走遠,此地隻留下他們二人,稍白的軍士望著膚色稍黑的軍士道:“你說為什麽?”
稍黑的軍士一臉的冷漠,更加符合黑甲軍的嚴肅和鐵血,他厲聲道:“你因為進入通竅境成為武者,兩個月前才被選入黑甲軍,我理解你不明白黑甲軍的規定,所以現在我告訴你,這樣的問題不允許再問,隻能執行命令!這裏是黑甲軍!不是你之前呆的普通軍隊!若是再如此!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麵無表情的發出這冰冷的聲音,跨步而去。
稍白的軍士在這些鐵血的黑甲軍麵前本身就有些自卑,此時被這一怒喝更加羞愧難當,於是連忙低頭認錯。
“王大哥我錯了,以後不會再問了。”
他連忙邁步追上。
忽然他的步伐戛然而止,僵硬的身體無力地倒在了地上,脖頸間的軟甲處,被劃開一個口,鮮血不斷的流淌著。他瞪大著雙眼,恐懼且難以置信地看著身旁那個不知何時冒出的人,吐著血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誰?”王姓軍士察覺危險,豁然轉身,景陽的劍卻已經在向他的脖子刺去。
軍士身形猛退,拔出狼紋刀劈開了景陽一劍,而後飛快將一支信號彈發出了天空,燦爛的煙火在這漸昏的天地間顯得格外美麗。
景陽蹙眉。
黑甲軍實力並不像傳言中描述的那樣最低都有四星,隨著他和他們的交手,他發現黑甲軍的實力其實也參差不齊,隻不過都是武者。剛才他一劍斬殺的那位實力頂多一星,而他之前在湖水中交手的兩位都已經無比接近六星,此時發出信號彈這位實力也約摸四星左右,對於黑家咀的實力,現在的他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軍士發出信號彈,心中鬆了口氣,望著景陽的目光逐漸凝聚,寒聲道:“你果然出現了。”
“我出現了又如何?”
“自然是死!”
軍士將刀一橫,毫無懼意,冷哼一聲準備再次出手,卻發現自己體內已經被一抹似水又似劍的劍意,毀滅得亂七八糟。
就是剛才一斬,他那自報的一劍,景陽便是在那個契機,將劍意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悄悄地自兵器襲入了他的體內。
“遊魚劍意,果然了不起。”軍士麵露痛楚之色,咬牙道。他感覺得出景陽不過生元境,而他也是入了生元境十數載的人物,真正戰鬥不見得會怕這個太子,可是自己的武學和他實在相差過遠。
若是以前的景陽必然勝得不會這麽輕鬆這麽快,這段時間在無際林的遭遇,讓他無形中變強了不少。
望著快速死去的軍士,他將他的頭盔和盔甲解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飛速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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