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爭端

    應武帶著鬼穀門及尹家的來訪弟子，原本的打算也是從食堂的正門正常進入，但因為擔心人多口雜，且一般弟子容易少見多怪，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和尷尬，應武便帶著他們選擇了從偏門進入，以盡可能地減少鬼穀門及尹家弟子的不適。

    應武的這一考慮也算貼心周全，一般來說，熟悉的環境或人群中突然多出了陌生的物件或來了新人，這陌生物件或新人往往最易引起注目，而如今，鬼穀門及尹家弟子便是這樣突兀的新人，何況他們的裝束身材，也與紫光閣弟子有些差異，當然便更容易吸引來好奇的目光。如果被覆蓋在一眾神色各異的灼灼眼神之下，換做是誰，也難保不產生抵觸甚至恐慌心理。可所謂世事難料，無巧不成書，偏偏楊平等人為了說些悄悄話，也尋著了這個靠近偏門的僻靜處的所在，於是關於鷹虎獸及白澤馬孰優孰劣的討論，便正好被應武等人聽在耳裏。

    “一派胡言！”說話的是鬼穀門的孿生弟子中的一位，而另一位，則是麵無表情，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怎麽就一派胡言了，除了長得高大一點，鷹虎獸還能有什麽神通不成。”苻夢楠見自己的判斷被人嗤之以鼻，也不甘示弱，她原本的脾氣就是有些刁蠻任性，如此被人頂針之後，說出來的話更是針鋒相對，把鷹虎獸編排得一無是處。

    “真是可笑，無知狂徒隻知道人雲亦雲，還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了。”那位鬼穀門的孿生弟子說著話時，語氣雖然平緩，但眼中明顯帶上了鄙夷的神情。

    聽見對方如此說話，苻夢楠感覺自己蓄力已久的拳頭卻打了個空，不僅沒有占了便宜，反而把自己帶得一個踉蹌，於是被氣得七竅生煙，當時就要拔出佩劍，用暴力為自己證明。

    楊平、馮博見狀，趕緊拉住了苻夢楠，來者是客，他們多少懂些人情世故，不像苻夢楠那般一直生活在父親及師兄師姐的寵溺裏，刁蠻慣了。

    而此時，應武也適時地出言斡旋：“何呂師兄，實在對不住，這位是我們紫光閣苻長老的掌上明珠，年紀尚幼，說話不知輕重緩急，還請多多見諒。”

    “應師兄，是他們自己出言不遜在先，你憑什麽跟他們賠禮道歉！”苻夢楠看見應武的態度，更感覺自己的委屈，原本在楊平馮博的勸說下已經有些平複的激動情緒，頓時又要重新翻江倒海起來。

    那被應武稱為何呂的鬼穀門弟子睥睨的瞥了一眼苻夢楠，冷哼一聲說道：“能夠教養出這樣的孩子，看來貴門苻長老，也不是什麽循禮之輩嘛。”

    “你說什麽！”這次的憤怒不是苻夢楠，竟是來自楊平。楊平的突然失態，即使苻夢楠也被驚得瞬息安靜了下來，然後突然又意識到自己找到了同盟，於是氣焰更盛，然後場中景象，又變成了馮博在苦苦支撐拉著苻夢楠和楊平。

    “還想再聽一遍？”何呂挑釁道，“能夠教養出這樣孩子的長老，看來也不是什麽循禮之輩。怎麽樣，聽清楚了嗎？”

    楊平被何呂的挑釁激的睚眥欲裂，在他眼裏，紫光閣是自己的師門，而苻出雲更像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若是沒有當初在武陽城的相遇，沒有帶他前來紫光閣的苻出雲的善心，沒有將他收為關門弟子的苻出雲的胸懷，如今的自己，還不定在何處混跡，嚴重地說，即使橫屍街頭也未可知。所以在楊平的心裏，師父早就成為了不可被他人侵擾的逆鱗，欺負自己可以，但絕不能染指苻出雲！

    “嗖”的一聲，楊平化出證基劍，執劍在手，直指何呂，一字一句地說道：“辱我師父，必須賠禮，否則，我絕不輕饒！”

    “楊師弟，不得放肆，快把劍收起來！”應武見狀，急躁起來，早知如此，當時還不如直接帶著這行人走正門，即使讓他們麵對眾人的眼光，至少也比在此地莫名其妙的陷入一場血拚來得好的多。

    “不就是打架嘛，誰怕誰！”何呂冷笑一聲，仍是滿不在乎的模樣。

    “楊師弟，快把劍收起來。”偏門處發出這樣的動靜，紫光閣的其他弟子也紛紛被吸引了過來，呼啦啦將現場圍成一圈，而其中出雲府的弟子發現衝突的主角一方竟是楊平和苻夢楠，於是趕緊上前，李明恩作為大師兄吩咐著楊平趕緊收回法劍，而席莫愁見楊平毫無動靜，更是走到楊平身前，伸手就要直接奪劍。

    而在對麵，作為紫光閣陪同代表的應武見自己的話被雙方都當成了耳旁風，已經有些不知所措，見到楊平的同府師兄弟走了過來，方才暗鬆口氣。但再看其他人呢？何呂的孿生兄弟何煜，依舊麵無表情，平穩得如一潭死水，剩餘的尹家弟子，則是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帶著若隱若現的微笑隻等著看一場熱鬧。

    “楊師弟，切勿衝動，有話好好說。”李明恩走到楊平身前，將楊平等人擋在身後，與對麵的鬼穀門及尹家弟子隔開，然後疑惑地望著應武，希望他可以出麵說明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師兄，都是誤會，年輕人說話，多少都帶著一絲火氣，你快勸勸楊師弟，不要在客人麵前讓我們紫光閣失了顏麵。”現在的李明恩，在應武的眼裏如同救命稻草，他極力簡化剛才的衝突，滿臉都是誠懇，說出的話來，還能感覺到一絲請求的意味。

    “大師兄，是他們侮辱師父在先。”在同府師兄師姐的勸導下，楊平仍不願意收回法劍，但執劍的右手已然放鬆下垂，顯然，勸導還是起了作用，現在的楊平已經理智了不少。

    “侮辱師父？”李明恩一聽，皺起眉來，看向應武等人的眼神裏，也有了些許變化。

    “有其父必有其女，其女如此，其父是什麽模樣，難道我有說錯嗎？”何呂說話，仍然尖酸刻薄，給原本已經和緩的氣氛，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李師兄，這位鬼穀門的何師兄雖然言語有些冒犯，但全然都是楊師弟等人在背後貶損他們的靈尊鷹虎獸在先，況且會盟一事意義重大，如今的盛事也是亙古未有，閣主為此嘔心瀝血，請李師兄以大局為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否則冒然起了衝突，影響會盟，苻師兄在閣主麵前，也不好交代呀。”見事態又有複燃的樣子，應武趕緊搬出了閣主林逸之，希望可以給與李明恩等人壓力，讓他們產生顧慮。

    “哼，閣主又怎麽了，他侮辱的可是我們的師父！”不知道什麽時候，劉寅已經悄悄地挪到了楊平身旁，等應武話一說完，便裝作自言自語，但又以能使楊平聽清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常人一旦發怒，熱血上湧，怒火中燒，便是最容易失去判斷能力的時候。聽到劉寅的嘀咕的楊平，像是烈火再被澆上了燃油，脫口而出便道：“對，他侮辱的是我師父，閣主又怎麽了！”

    “住嘴！”聽見楊平說出這有些離經叛道的話語，李明恩氣得轉身便對楊平發出喝罵。李明恩不似楊平，他作為苻出雲的大弟子，雙方相處幾十年下來，十分了解目前苻出雲在紫光閣的處境以及閣主對待苻出雲的態度和戒心，所以應武話一出口，他便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也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事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楊平不知好歹，血氣方剛容易受到鼓動，隻好在事情還能轉圜的前提下，先讓自己人受些委屈了。

    李明恩一聲怒喝，臉上看起來是怒不可遏的樣子，楊平從未見過平時謹小慎微、平易近人的大師兄發這麽大的脾氣，心驚之餘，便不敢再說話，而一旁原本想要出言附和楊平的苻夢楠，見到大師兄如此，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再不敢出聲了。

    李明恩強壓怒火，轉過身來對著何呂等人說道：“師弟師妹們不諳世事，見到貴門靈尊便多嘴多舌了些，我代他們向師兄們陪不是。小孩子的言語，也當不得真，他們少見多怪，請師兄們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何呂冷哼一聲，張嘴還要再說，此時一直保持緘默的何煜終於開了金口，他的聲音和何呂的相似，但語氣卻淡然了許多：“都是誤會，就這樣吧。”

    顯然何呂、何煜這對孿生兄弟之間，何煜起著關鍵的作用，他一說話，何呂雙唇微張，但也不再言語了。

    眼見危機即將散去，應武也趕緊見好就收，應聲說道：“正是正是，都是修真一脈，不要因為點誤會傷了和氣，時間不早，幾位師兄先請隨我前去用餐，其他人，趕緊散了吧。”

    ******

    一場風波終於過去，楊平和苻夢楠被席莫愁等師兄師姐拉回到自己身邊同座用餐，馮博也有些愧疚地回到了一清府等人的位置，但出雲府的幾位弟子，顯然心裏仍懷有芥蒂，用餐時的氛圍，壓抑深沉。苻夢楠更是忿忿不平，賭氣絕食，更將所有的不快，都發泄到了李明恩的身上。李明恩麵對眾人的不解和質疑，也是有苦難言，一桌的美味佳肴，失去了所有的鮮香，隻有苦澀難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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