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就逃出了鼠群。

    由於對鼠群的擔憂，高飛在搜索過程中幾乎記下了沿途每一顆可以承載人體的大樹的方位。這在遇到鼠群後就立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下午3點30分直升機發出鼠群的警報時，向西的搜索部隊正分成2個部分在南北兩翼展開搜索。劉笑所在的搜索部隊恰好在北麵，最先遭遇鼠群，率領北麵搜索部隊的軍官來不及係統的組織部隊撤離，隻得命令部隊按照直升機的指示逃生。高飛所在的部隊則在南麵，與北麵的部隊大致有1公裏的距離。接到鼠群從北麵逼近的警報後，高飛並不慌亂，先把南麵5個搜索小組收攏，一共有80人，先指示30人向附近幾個有樹的方位撤離，再率領剩下的50人向南麵奔跑——本來直升機還指示了西麵的逃生方向，但是，高飛考慮到西麵是連續的山巒，地形很複雜，一旦跑進這樣的環境中，很難跑起速度。所以高飛果斷放棄了這個方向。

    南麵是連綿不絕的竹林，地麵是幹燥的泥土，在竹林裏視線也能看到幾十米遠的位置。這樣的環境讓南麵的搜索部隊跑得很快。

    高飛與幾個帶隊的軍官一邊奔跑，一邊收攏掉隊的人員，百忙之中還不時用步話機與天上的直升機聯係，讓直升機給部隊指示沒有鼠群的方向。由於組織有序，南麵搜索部隊始終沒有被鼠群困住，甚至連一個掉隊的人都沒有。

    大約跑了30分鍾，4點零5分時高飛與南麵搜索部隊終於衝出了竹林，來到一塊地勢平坦的穀地。

    4點零7分，4架s—70型救援的直升機匆匆趕過來，放下繩梯，把高飛他們接上飛機，50個人把4架飛機塞得滿滿的。這時就體現出高飛提前安排30個人上樹的好處，否則4架飛機無論如何也裝不下80個人。這時，鼠群已經衝到離直升機降落地點隻有幾百米的位置！

    4點17分，直升機把高飛與南麵的搜索部隊送到了牛頭山搜索部隊臨時大本營。

    臨時大本營已經成了一個忙碌的兵營。無數輛救護車呼嘯著開進來，裝上傷員又呼嘯著離去，一架接一架直升機降落在地麵，把救回來的傷員與士兵放下來，又匆匆飛走。幾個軍官與市、縣刑警大隊的警官拿著花名冊正忙碌的核對已經獲救的人員，一些軍官在詢問剛剛獲救人員失蹤者的下落。十幾個帳篷已經支了起來，除了臨時停放傷員，還有一些技術人員在臨時指揮中心的帳篷裏用無線電給直升機指示救援方位。

    高飛大踏步的走進指揮中心的帳篷，一眼就看見搜索部隊指揮官——陸軍45師a團3營營長陸天明中校正拿著無線電對講機怒吼：

    “老金，河穀附近你給我再仔細的搜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幸存者！那裏有整整一個排呀！現在才回來7個！”

    高飛心裏一沉，市刑警大隊的張石已經迎了上來。

    “高局，情況不妙啊，”張石臉色很沉重：“我們市、縣刑警大隊30個警員現在隻回來12個，還有18個下落不明。”

    “部隊呢？部隊的情況怎麽樣？”高飛急忙問道。

    張石歎了口氣，苦笑：“部隊情況更慘。向西、向南的搜索部隊都遭遇鼠群襲擊，2個連298個士兵目前回來的隻有137個。”

    近300個士兵隻回來137個！高飛倒抽了口冷氣。現在直升機還在緊張的開展救援工作，估計還有一些幸存者會陸續被營救回來。但是，已經基本可以肯定，這次遇難的軍警人員絕對會超過100人！

    訓練有素的軍警人員，天上還有直升機指示方向、及時救援，但是在遭遇大規模鼠群時也有1/3以上的人員喪生，如果鼠群襲擊村莊時，又有幾個村民能夠逃生呢？西部山區的村鎮大多都很貧窮，多數村民的房子都是土胚房或者木板房，磚房很少。橫嶺73次列車顛覆慘案後高飛曾經仔細勘察過現場。凡是鼠群停留過的地方幾乎是寸草不生，連埋在道路旁邊混凝土下麵的線纜都被老鼠咬得稀爛！如果老鼠的牙齒連混凝土都可以咬開，土胚房、木板房又怎麽能抵禦鼠群的攻擊呢？

    想想二道梁子村那個象人肉食堂一樣慘烈的現場，一股涼氣就從高飛背上直衝向頭頂！

    “高局，劉笑……也沒回來。”張石看了看高飛的臉色，低聲說道。

    “什麽？！”高飛身體一顫。劉笑隻是一名記者，他沒有義務去抓捕犯罪嫌疑人。僅僅因為他認識犯罪嫌疑人自己才讓他參加搜索部隊。如果他因此被老鼠吃掉，於公於私高飛都將感到萬分歉疚。

    “有沒有誰知道他逃走的位置？”高飛急急問道。

    “我問過了，當時在天上給西麵搜索部隊指示逃生方向的直升機觀察員好象看到他逃進了一個岩石場。後來，那架直升機去那裏搜索過……”張石的聲音越來越低：“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高飛心裏一緊，卻立刻做出了決定：“馬上調一架直升飛機，我們現在就去那裏再找一找！”

    ……

    劉笑拚盡全身力氣，終於爬上那塊巨石。巨石上麵剛夠坐下一個人。劉笑揪下身上的老鼠，象摘掉咬在肉裏的臭蟲一樣，粘粘糊糊的。他連揪帶摔，同時飛快的脫下了上衣。

    數不清的老鼠爬上來，黑乎乎的一片片象洶湧的潮水衝擊著岩石。劉笑用上衣撲打湧上來的老鼠，一遍接一遍……打著打著，一種無力的徒勞感襲上心頭。在巨石上目光所及的岩石地帶到處都是老鼠，就象瀝青一樣鋪天蓋地，一層層厚實的瀝青詭異的滾動著淹沒了岩石場。

    下半身被咬傷了十幾處，冒出來的血讓褲子滑溜溜的。

    老鼠還在接連不斷的爬上來，上衣甩成了碎片，胳膊象鉛一樣的重。

    已經聽不到直升飛機的聲音了，更看不到飛機的影子。劉笑現在萬分後悔自己逃進岩石場。當時自己要是不顧一切衝進岩石場旁邊的樹林就好了，雖然樹林裏已經湧出大群的老鼠，但是隻要自己上了樹，樹上不可能一次爬上來幾十隻老鼠！

    結果誰也沒有逃進岩石場，闖進來的隻有自己一個人！連個夥伴都沒有！眼見自己即將體力耗盡而被老鼠吃掉。撲打的胳膊稍一遲鈍，那時就是自己的死期！爬上來的老鼠很快就會竄到身上膨脹起來，自己就會從岩石上摔下去，再被無數隻老鼠啃成一堆白骨！

    劉笑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老鼠不知道從那裏順著什麽爬上了他的身體，老鼠鑽到肚子上，牙齒刺進他的肋骨開始啃咬。劉笑伸手去揪老鼠，就在這個時刻，狹窄的岩石場上聚集成堆的老鼠爬了上來，他用腳去踢，不管怎麽踢，老鼠還是爬上來了。此時，除了老鼠，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巨石也被淹沒了。老鼠發出的金屬音響震山岩，鋪天蓋地。

    鼠群吞沒了岩石。冬日映照著鼠群，鼠毛被山風輕輕拂動。那已經不鼠群了，而是一個巨大的、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邪惡生物。整個地麵被這個邪惡的生物占據，大地與它融為一體，露出對人類仇恨的惡意。不！是大地對人類的惡意借助老鼠的牙齒表現出來。

    劉笑手腳不動了，深深的絕望讓他手足僵硬，麵前是無窮無盡的鼠群，天地間隻剩下一個劉笑，已經無法抵抗了！

    由於他動作遲鈍，鼠群更加猖狂了。有一隻老鼠咬出他的鞋尖不放，象發出信號似的，不停的吱吱叫著，其他的老鼠爭先恐後的往劉笑腿上爬！

    就這樣被老鼠吃掉嗎？劉笑猛地打了個冷戰，刹那間他做出一個決定：老子就是摔死也不便宜你們！

    劉笑抖落身上的老鼠轉過身，巨石後麵是幾十米高的懸崖，劉笑一邊往岩石邊緣慢慢的移動著步子，一邊想：我就這樣跳下去嗎？是不是先喊兩句口號——嗯，是“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或者“寧願不吃飯，也要搞環保”……

    驀地！他的表情凝固了。巨石後麵除了懸崖竟然還有一個小山坡，小山坡隻比這塊岩石低2米左右，距離岩石也隻有3米遠的樣子。剛才自己爬上岩石時由於急著撲打老鼠，並沒有仔細觀察周圍的地形，倉促之間以為背後就隻有懸崖，無路可退。現在竟然有這麽一條退路！

    由於懸崖的原因，山坡上現在還沒有老鼠，雖然這片山坡很可能很快就會有鼠群出現，但是，現在那裏還顧得了這麽多，先逃過去再說！

    劉笑一下子全身又充滿了力氣，他迅速把身上的老鼠揪下來摔出去，再深深的吸了口氣——3米遠的距離在平時簡直不值一提，但是，現在腿上有十幾處傷口，能不能跳過去就看運氣了——他跑了兩步，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向那個山坡跳去！

    ……

    5分鍾後，一架直升飛機飛到岩石場上空，草草的搜索了一遍，就飛走了。

    30分鍾後，高飛與張石乘坐一架直—11型小型直升機終於趕到岩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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