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紫玲在車上，看著馬厚德和林峰垂頭喪氣地走著回來……抓著一個露宿者模樣的中年男子，便連忙下了車。

    “咦？這麽抓了這麽一個人回來？”

    馬厚德搖搖頭，沮喪道：“別提了，在我們來之前，她就離開這裏了。我想，恐怕她是感覺有人在觀察她……或許她認出你來了。”

    任紫玲想起來她和趙茹確實有過接觸。

    “我已經盡量小心了……這女人真厲害啊。”任紫玲不由得驚歎了聲音，無奈道：“那咋辦？”

    “沒辦法了。”馬厚德搖搖頭道：“隻能多增加一些人手，到這城市的其他露宿者的聚居點查查。”

    林峰愣道：“馬私r，趙茹已經知道我們在這種地方找到她了，你說她還會混入其它的露宿者聚居點嗎？”

    “那如果我們以為她不在這種地方，就放棄了調查，而她其實還混入這種地方呢？”馬厚德白了一眼道：“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過。咱們當警察的，就是不斷地在看起來像是無用功的活兒中，找到哪怕一丁點兒的線索！”

    任紫玲這會兒拍了拍林峰的肩膀道：“你家馬私r在塞錢進你的口袋呢，還不謝謝他，然後請吃飯？對了，我知道附近就有一家不錯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林峰白了一眼，“然後順便邀請您對？姑奶奶！”

    “你真是太聰明了！”任紫玲眨了眨眼睛道：“能打包嗎？我家洛邱還沒吃！”

    “……”

    林峰總感覺，這個月自己可能要吃土……於是就哀怨地看著馬厚德一眼，卻沒想到馬厚德這會兒竟是打了個電話。

    “喂？老婆，我今晚不回家吃飯。嗯嗯，林峰吃吃飯，對對……”

    馬私r，你不能這樣啊！！

    ……

    ……

    晚點的時候。

    任紫玲回到了家，才脫了鞋子，人在門口就喊道：“小子？洛邱？洛邱大老板？在嗎？做飯了沒有？我給你帶了點吃的回來啊。”

    通常任紫玲都不會得到回應的。她也習以為常，便直接走入了洛邱的房間之中。

    隻見洛邱也沒有開房間的燈，隻是亮了一盞台燈，坐在了那裏，看著一本相冊。

    “看什麽呢？”

    洛邱把相冊給合上，放回了抽屜中，淡然道：“沒什麽，隻是一些從前的畢業照。”

    “畢業照啊……”

    任紫玲有些恍神，像是她這個年紀，也會有回憶當年青春年少的時候。不過恍神的時間也快，“吃點東西？有‘遇見江南’的糖醋排骨！你馬叔叔的手下請吃的大餐！”

    這是洛老板愛吃的其中一味菜式，洛邱取了過來，邊走出房間道：“怎麽跑那地方去了？”

    “哎，別提了。”任紫玲有點沮喪，說了一下白天發生的事情，然後非常著重地道：“我可真是老老實實地呆在車子上啊！不信你可以去問老馬啊！”

    “露宿者？”洛邱聽罷，低頭沉吟了一句。

    “你想到什麽嗎？”任紫玲目光一亮道。

    “我會想到什麽？”

    任紫玲聳聳肩……她當然不會覺得洛邱會想到什麽，隨後便歎了口氣坐了下來，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頗為哀怨地道：“可憐我的情報費啊……老馬這死摳門的，居然說人沒抓到！可好歹也抓到一個偷車賊？居然連一百塊都不給我！是人嗎？”

    “我去熱一下菜，弄點米飯，你沒吃飽的。”洛邱淡然道。

    “你怎麽知道？”任紫玲一愣道。

    洛邱：“吃不吃？”

    “嘿嘿……”

    任大副主編訕訕地笑了笑，斜著眼睛瞄著陽台，主動道：“啊，今天沒有收衣服對！我來我來！”

    洛老板搖搖頭，取出了幾個碟子。

    幾盒菜這麽多，他不僅僅知道任紫玲沒有吃飽，大概連馬叔叔也沒有吃飽。

    一看就知道，這是完整的一碟碟直接倒扣下來的菜。

    ……

    ……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們就像是秉承著人類最古老的生活時間的……這個城市大鍾的一個個部件一樣。

    沒有多少人會去注意到露宿在這裏的拾荒者們……沒有人注意到的，這些細小的，低微的城市大鍾的細小零件。

    他們相互之間甚至不清楚對方的過往。

    住在了趙茹旁邊的老大爺說：他們是被城市遺棄的人。

    老大爺不願意說自己的姓名，隻是說可以喊他麥叔。但說起他孫子的時候，卻很自豪地介紹著說：這是麥小軍，我的孫子。

    快到了晚上九點的時候了？麥叔帶著自己的孫子從附近的公廁洗了澡回來。

    麥小軍還在上學，聽說是得到了一些社會上的幫助。所以麥叔回來的時候，還提了一桶水回來，是特別給麥小軍洗校服用的。

    麥小軍回來之後，就把小小的折疊桌子打開，坐在了塑料的小凳子上，麥叔給他點了一盞油燈，小孩就這樣開始寫著功課。

    過了一會兒，旁邊住著的其餘露宿者走過來了一些，和洗著衣服的麥叔開始聊著一些不找邊際的事情。

    一些他們白天的時候，在這個城市之中的見聞。

    趙茹這時候忽然從自己的紙箱子‘屋子’之中走了出來，來到了麥叔的旁邊道：“大爺，我幫你洗。”

    “啊？不用了姑娘，我怎麽可能讓你洗啊。”麥叔直接搖了搖頭。

    趙茹微笑道：“大爺，你剛剛不是請我吃包子了嗎？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的。”

    聚在一起的幾個老大爺們這時候都樂嗬嗬地笑了起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麽一個年輕的姑娘怎麽也來到這種地方，但這姑娘的笑容多好看啊，人也好。

    麥叔沒能執拗過去，隻能夠讓出了位置，讓趙茹開始動手。他同時知道了這個新來的姑娘的名字叫做：小茹。

    晚了一點的時候，麥叔有些沒能忍住，悄悄地問道：“小茹……你還年輕，怎麽……”

    趙茹一邊晾著衣服，淡然道：“您老說，這裏都是被遺棄的人，不是嗎？”

    麥叔於是就沒有多問。這裏的人，都有著他們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過去。

    這晚上，他的孫子比往常高興了不少，因為趙茹在接下來還輔導了一下他的功課。老人長長會為了自己無法指導孫子的功課，讓他的成績一直跟不上而自責。

    看見孫子高興了，老人一晚上也睡得安穩了不少。

    ……

    白天的時候，麥叔像是往常一樣醒來。不少拾荒者的工作其實晚點開始也沒關係，但是老人還要送自己的孫子去上學，所以早起了一些。

    回來之後，麥叔碰到了兩個警官。他們朝著他走來，取出了一張照片，便直接問道：“你有見過這個人嗎？”

    照片上的女孩子，沒有笑容，但年輕，她是趙茹。

    麥叔沒有馬上回答，隻是皺了皺眉頭道：“警官，這人犯了什麽事情？”

    巡邏的警官也不願意多說，“這是個在逃犯，很危險的！我們懷疑她會躲在附近。你有沒有見過？”

    “沒見過。”

    麥叔搖了搖頭，老人很懂得讓自己看起來顯得自然。

    沒見過。

    這就是老人的回答。

    警官點了點頭，也沒有在意，“哦，那好。不過如果你看到這個女人的話，第一時間要通知我們。人抓到了，會有獎金的！”

    麥叔隻是笑了笑，他沒有問獎金有多少。隻是等這兩警官離開了之後，他才走入了棲身的巷子之中。

    老人回到了自己的‘房子’之中，收拾了一下東西之後，才探頭看了一下自己旁邊的另一棟‘房子’。

    看著裏麵並沒有醒來，卷縮著身體的姑娘，麥叔輕輕地在她的門前放下了兩個裝好的包子。這是他送麥小軍上學回來的時候，路上買的。

    對於麥叔來說，這裏沒有什麽趙茹，這裏隻是來了一個小姑娘。

    她說，她也是被遺棄的人。

    這裏都是被遺棄的人，他們都沒有過往。

    僅此而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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