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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啥，俺都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秦婆子就把籃子放到炕上，“今天是大肉片燉的土豆，夫人說您這天天吃肥肉，擔心您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今兒還特意挑的瘦肉給您……”

    這是柳苗特意吩咐秦婆子的，肥肉那東西吃多了容易三高，雖然這個時代的豬肉裏麵沒有加亂七八糟的添加劑，可林老爺子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擔心他身體出現毛病，柳苗就特意吩咐今天多夾了瘦肉過來。

    “這瘦肉哪有大肥肉片香。”林老爺子砸吧砸吧嘴，“肚子裏有油水了，今兒就這麽地吧，你跟老二媳婦說，多挑肥肉來吃。”相比於瘦肉，林老爺子還是覺得大肥肉片嚼起來香。

    趙氏也嘟囔道：“告訴老二媳婦，別不會過日子，這天天的大肉片啥家吃得起？告訴她那工地上幹活吃的差不多就行了。”趙氏這也算是好話，擔心柳苗年輕不會過日子。不過那口氣聽起來賭氣囊噻的，聽在別人耳朵裏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秦婆子沒搭茬，就道：“工地上還有事兒，要是沒啥事兒我就回去了。”催著老兩口把菜碗給她倒出來。

    秦婆子可不是趙氏的媳婦，她也不敢拿捏人家。聽她這麽說了，趙氏就喊王氏，“老大媳婦給拿個大碗來。”

    王氏早就準備好了，一聽趙氏叫她趕緊過來，“娘，俺這都準備好了。今兒老二媳婦給送啥好吃的了？”一看菜籃子裏就一碗菜，王氏當時就不樂意了。“老二媳婦這咋這麽摳門呢，送這麽點兒夠誰吃的，小心眼摳摳搜搜的，她那燉了一大鍋的菜就不行多給送點兒咋地？”

    秦婆子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哼了一聲。“夫人這是給老爺子、老太太送來的。你算哪根蔥？”這些日子她住在林家，也算看出來了，這上房的人都是心裏沒數的，你越對他們好他們就越不知足。偏生夫人是個性子好的不跟他們計較。秦婆子可也不是啥善茬，不然也不能被童老夫人特意挑來伺候柳苗。

    當下就怒道：“聽說過分家的兒子、媳婦孝敬爹娘的，還沒聽說過要孝敬大嫂的，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了，懶洋洋的一堆肥肉，幹啥玩意那燉了肉就得給你吃？你是天皇老子咋地？老爺子、老太太在這俺都不稀罕說你啥，一天天的有那功夫好好伺候伺候二老。一天東家長西家短的……”

    秦婆子可不管那個，她又不是老宅什麽人，罵了也就罵了。過後老爺、夫人就是罰她，大不了她就受著好了。再說老爺、夫人也不是那不明理的人，她很清楚，老宅這些人，隻要她不動老兩口。柳苗那邊肯定不會說啥。畢竟她是童老夫人送過來的人，不看別人那就是看童老夫人柳苗兩口子也不能說啥。

    秦婆子這不是仗著童家在林家作威作福，出來之前童老夫人就交代過了，不管咋地都不能讓夫人受了委屈，剩下的事兒有她老人家給撐腰。得了這吩咐秦婆子今天才敢這麽放肆的數落王氏。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這麽數落俺？”王氏當時就怒了。一個奴才，居然也敢跟她橫？“你不就是老二家一個下人嗎，你算老幾。就是老二來了還得叫俺一聲大嫂，你是個什麽東西，也不撒潑尿照照你自己個，你也配說俺，你一個奴才……”王氏左一個“奴才”。又一個“奴才”指著秦婆子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

    “我是奴才？”秦婆子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我是奴才又不是你的奴才。你最好弄清楚了，我可警告你，別再指著我的鼻子罵，到時候別怪我不給老爺子、老太太麵子，就是打了你也沒人說啥。”秦婆子一雙小眼睛刀子一樣瞪過去，說話陰測測的，嚇得王氏下意識往後一退，結果後麵就是門檻，絆的她一下子就摔到外屋地去。

    秦婆子把這一切看在眼裏，根本就沒有要扶她一把的意思。

    林老爺子低著頭瞅著碗裏的肉，根本就沒搭理這茬。

    趙氏傻眼了，秦婆子一向對他們老兩口和顏悅色的，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凶，當時這心裏就不是滋味。不管咋地王氏都是她兒媳婦，被人這麽罵……趙氏臉色本來就不大好看，這會兒更是拉了長臉，跟誰欠了她多少銀子似的。

    反正罵都罵了，秦婆子一點兒都不在意老宅眾人的反應，她就合計著一會兒回去該咋跟柳苗說這事兒。

    “老爺子、老夫人，這要是沒啥事兒我就先回去了。”秦婆子收拾了空碗，“工地上還有一群人等著呢，不能讓老爺、夫人在那忙活不是。”

    “啊，走吧走吧，記得下次送大肥肉片來。”林老爺子擺擺手，臨了還不忘囑咐一句。

    秦婆子笑著答應了，路過王氏的時候看都沒看她一眼。

    “娘你瞅瞅，她這一個奴才還能耐上了。”王氏指著秦婆子的背影一頓嚷嚷，“這都是老二媳婦給慣得啊，她那眼裏還有個誰，今天敢這麽跟俺說話，保不齊明天還得揍你們老兩口呢。”

    “你瞎嚷嚷啥玩意，怕誰不知道咋地。”趙氏虎著臉，一雙渾濁的眸子明暗不定，也不知道在想啥。

    “還不是她欺負人。”王氏小聲的嘟囔，“誰知道是不是老二媳婦故意指使她的。”肯定是了，不然她一個下人誰給她的膽子？看不出來嗎，老二媳婦這麽陰險。

    趙氏擺擺手，“還不快去做飯，天天扯啥老婆舌。”把王氏轟走，趙氏下地關了裏屋的門，瞅著看上的肉碗歎了口氣。“老二媳婦這是記恨咱們了。”自打老二去找老三，老二媳婦那孩子沒了就開始記恨上了。不然她去醫館也沒聽他們的，蓋房子也沒聽他們的，這都要搬走了，是不想看著他們那。

    “記恨個啥，有啥好記恨咱們的。”林老爺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要是老二媳婦記恨咱們還能天天給送肉吃？”林老爺子倒是覺得老二媳婦挺好的，至少比老大媳婦強。

    “吃吃吃，你一天竟知道個吃。”趙氏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她那要是真孝順，幹啥不像老大媳婦說的，多送點兒來，她那工地天天那麽老些人吃飯，還差咱家這幾口人的？”趙氏越想就越不是滋味。“這是真記恨咱們呢，你瞅著吧，這以後還不知道咋回事兒呢。”

    “就你一天心思重。”林老爺子砸吧砸吧嘴，“老二媳婦不是那樣的人，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你沒看著這天天送肉啥的，老二媳婦啥時候忘了咱們老兩口了。”多數時候林老爺子還是明白事理的，就勸道：“人家那工地那麽老些人，幹啥就得天天給你送肉吃，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都分家了，老二媳婦顧著咱們都挺好了，我管他是誰，我自己個吃到肉就成。”最後一句話又開始下道不講理了。

    趙氏本來聽著還覺得是這麽回事兒，聽到最後一句才鬧明白，感情死老頭子還是惦記著這肉，當時就好沒氣了。“吃吃吃，你一天就是個吃貨，早晚有一天人家把你兒子拐帶走了你都不知道個啥。”老二這被老二媳婦給拐帶的，越來越不像話了，她這當娘的想找老二說句話都費勁呢。

    “瞅瞅你那小心眼吧。”林老爺子撇嘴哼了一聲，“她是老二的媳婦，她不拐帶了老二還讓你拐帶了咋地？她能給老二生兒子，能給俺生孫子，俺高興呢，老二回來了，說不上啥時候她就能給俺生個孫子。”一提到孫子，林老爺子又笑嗬嗬的，“你沒看著，大郎、二郎這些日子都胖了，這還多虧老二媳婦天天往這嘎達送肉，還是老二媳婦好啊。”林老爺子最後感歎道。

    趙氏氣哼哼的，怪老頭子眼窩子淺。

    “你那就看著老二媳婦給你送肉了，你是不知道她那孩子沒了還是咋地？她孩子沒了還給分家了，咱們家三十畝地才給她分了四畝地，你當她那心裏能不記恨咱們咋地？”趙氏比林老爺子心思多，想想這事兒就鬧心，當時誰也沒曾想老二還活著，就是那四畝地當時給的還心疼呢，誰曾想老二活著回來了。要說趙氏這心裏是不得意老二不假，可她也不想讓兒子記恨自己。

    “能賴誰？”林老爺子依舊沒心沒肺的道：“還不是你一個老娘們瞎嚷嚷，不讓給，不然那地咋地不得多給老二媳婦幾畝，不說別的那水田咋不給人家分一畝地。”林老爺子在家裏財產這事兒上一直也不管事兒，他是個渾人，也沒啥話語權，當時分地的時候他就顧著心疼那沒出世的孫子了，根本就沒顧上。當然，就是顧上了趙氏在分地這樣的大事兒上也不能看著他“糊塗”就是了。

    “水田那是給大郎、二郎留著的，誰他也別想給動彈嘍。”趙氏哼了一聲，覺得這事兒跟林老爺子是說不明白了。“你也別嚷嚷了，俺就是心裏鬧騰這才跟你嘟囔嘟囔，她愛記恨就記恨，老二是俺生的，俺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還敢記恨俺咋地。”趙氏嘮嘮叨叨說著勸慰自己的話，林老爺子哼了一聲，林家上房又恢複了往日的詭異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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