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踏雪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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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宗三年,能學到的劍法中最高的品階也隻不過是黃階中級,一同入宗的同門早就不屑於這種早已爛熟於心的劍招,甚至更有不少人已經獲得了修習玄階功法的資格,所以他很著急。

    入宗時他的天資在不少人之上,入宗後卻眼睜睜看著原本比自己差了許多的弟子一個個超越自己,這種苦楚與不甘一直埋藏在他心中。

    張知行很迫切想得到一個變強的機會,為此更屈身答應了李維的要求,隻為證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此番出招更加淩厲,一切隻為心中憤懣與不甘,一切隻為證明自己,就算眼前這人與自己毫無關係,那又怎樣?

    隻要能變強!變強!

    赫然一劍,劍氣環繞劍身,引得周遭空氣震蕩,層層激蕩,宛若漣漪綻放,沉寂的空氣難斂劍之鋒芒!

    所有目光皆集於一劍之上!

    踏步,出劍,劍鳴,周圍沉寂,隻有劍光一束。

    場中眾人頓覺窒息,張嘴卻無言,心中震撼卻找不出多少詞匯來形容這一劍!

    而此時魏三卻是皺了皺眉頭,也僅僅是皺了皺眉頭而已。

    他的臉色瞬息恢複如常,迎著這一劍,驀然出劍。

    魏三腳步輕點地麵,桃木劍在手中不停旋轉,隨著手指轉動而動,劍身在空中舞出數道重疊劍影,劍蓮由此生出。

    一朵劍蓮,蓮中生蓮。

    眾人隻看到魏三手捧著蓮花迎向一束劍光,而魏三和張知行隻凝神於自己手中的劍。

    “嚶!”

    又是一聲金屬長鳴,當劍光接觸到桃木劍之時,桃木劍忽然如靈蛇一般纏繞住張知行手中長劍劍身,搭著劍身如遊蛇一般纏繞前行,破開寸寸劍芒,在一束劍光中綻放出朵朵劍蓮。

    “踏雪尋梅。”

    當張知行的瞳孔內被朵朵劍蓮充斥時,他忽然聽到魏三口中輕吐出這四個字。

    “呲啦!”一聲劍嘯,聲音如裂帛。

    張知行手中長劍長驅直入,長劍劃破魏三手臂的粗布,在魏三左側臉頰處留下一道血痕,再刺破魏三左耳,割下左耳處的一束鬢發。

    魏三手中桃木劍隻劃破張知行右手的青衫,劍尖卻點在張知行的喉管正中,在喉結上方留下一點紅芒。

    鬢發飄落,劍嘯聲止,兩人如同木雕一樣在咫尺地方相對而立。

    “敗了?”李維渾身一個激顫,手指情不自禁地掐進了另一根手指的指縫,鮮血伴隨著疼痛感令他頓覺有些脫力。

    “勝了?”魏三身後的小販在忽然的沉默之後,忽然爆發出一陣激動的吼聲,這吼聲發出來時他們自己也都嚇了一跳,因為他們完全忘記了場上似乎不太適合喧鬧,不適合慶賀。

    所有人的目光在戰鬥一開始時就已經完全聚焦在兩位少年身上。

    “踏雪尋梅?”張知行口中輕吐出四個字,一滴悲憤的眼淚順著顫抖的嘴唇落在桃木劍上。

    “這是張家小姐使出的招數,比你的劍招自然要高明許多,我隻贏在劍招上而已。”魏三赫然收劍,跨過呆立的張知行,走向自家後院。

    他說的是實話,張家乃是慶豐城的首富,財富傾城,張家小姐精心使出的一劍又怎是尋常劍招可比?

    雖然魏三隻見過張淑玲出了一次劍招,學到的劍法也有些生澀,但應付黃階中級的劍招,還是勉強足夠。

    “我輸了。”張知行忽然癱坐在地上,手中長劍掉落在地,發出聲聲悲鳴。

    魏三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沉聲道了聲:“是你錯了。”

    “我錯了?”張知行癡癡看著躺在自己麵前的劍,實在想不出錯在哪裏。

    魏三依舊背對著張知行,皺了皺眉,左手握緊成拳,將沿著左手流出的鮮血攏入袖中。此時左手已經麻木,剛才那一劍能夠成功,他付出的代價也很沉重。

    他咬了咬牙,為身後經曆一次失敗就頹廢的青衫少年感到生氣,轉身冷聲道:“我從小與我娘相依為命,七歲時,城中鬧饑荒,家中連野菜也吃不上。”

    或是因為疼痛,或是感慨,他頓了頓,聲音更沉:“那時郊外有一株野李子樹,就一棵,樹上果子也不多,卻有很多孩子爭搶,所有爭搶果子的孩子中隻有我最弱小,最沒有力氣,但最後那一整株野果樹都是我一個人的!我和我娘依靠一樹青果躲過了饑荒!”

    張知行胸口起伏,他也是寒門,自然深有感觸,不由轉身看向魏三,眼中更多了幾分敬重。

    “我不需要你尊敬我!”魏三怒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那些孩子……他們為了爭搶而爭搶,而我為了活命而爭搶,所以我贏了!如果我為了活命而放棄尊嚴,即便有人施舍我幾個果子供我活命,我現在也隻不過是街邊的乞丐,不是魏三!”

    “我現在告訴你,我是一個人,我為了活命而抗爭,為了尊嚴而抗爭!”魏三忽然很生氣地瞪著李維,嚇得李維差點摔下轎子,他胸口頓時如火燒一般,憤然向張知行喝道:“屋漏逢雨,寄人屋簷,他能與你半分床榻?你不自強,如何強大?你不強大,人視你如草芥!你的賤命,誰會可憐?”

    魏三胸口幾番起伏才平息下來,聲音也舒緩了幾分:“傾世無義,弱肉強食,我不是可憐你,隻是可憐我母親,一生戰戰兢兢,忍辱苟活,現在被人欺到門前,卻不敢做聲!”

    他不再理會癱坐的張知行,也不理會李維,急匆匆往內院趕,沿途已經撞飛數個呆立的小廝。

    母親還在地窖受苦,魏三的心每時每刻都在煎熬,所以才胸中憤怒才終於無法克製。

    進了地窖,見了母親,雖然母親臉色蒼白了許多,但並無大礙,魏三這才安心了幾分。

    “娘,我現在有錢了,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魏三高興得含淚喊道,忙將背上背囊解開,二十錠十兩的黃金在陰暗的地窖中閃著金黃光暈,映照著一老一少含淚卻興奮的臉。

    “有錢了……有錢了……”老婦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黃燦燦的金錠,臉色顯出幾分紅潤,不過下一刻,她臉上卻現出幾分怒意,怒聲罵道:“三兒,你哪來這麽多錢?告訴我,是不是搶來的?我從小怎麽教育你的,凡事……”

    “凡事守道義而行,無論生活如何艱難,不偷不搶,不做違心之事,不拿不義之財。”魏三低頭應道,隨即將黃金又捧近了些,從黃燦燦的金錠中拿出一塊錦色玉牌,柔聲說道:“孩兒被朝天宗的長老看上,不日就要成為朝天宗的弟子,這玉牌是朝天宗弟子的憑證,這金錠是張府張老爺賞的,等會兒張家還會送來大米和綢緞,足夠我們娘倆過活下半輩子呢!”

    “這些錢財來路都幹幹淨淨,具體緣由,我待會兒一定跟您好好細說,也讓您樂一樂。”魏三捧著老夫蒼老的臉,忽然喜極而泣。

    聽了魏三的話,老夫兩眼放光,雙手再次顫抖撫摸著金錠,兩行滾燙濁淚滾落出來,口中不住喃喃道:“好呀,真好呀,我兒出息了!”

    她忽然一把緊抓著魏三的手,顫聲道:“這麽多錢,我們可以新建一個宅院,你也該娶一門媳婦兒,給我生個大胖孫子,還有啊,娘記得城西有一家的鹵水豆腐做得極好……”

    “好了好了,這可不是說話的地兒,娘,我先背您出去好生商量。”魏三忽覺胸口滾燙,這會兒才覺得自己無比幸福。

    老婦由魏三背著,手裏卻一直捧著整背囊的黃金,樂嗬道:“我聽說鄰家張家的小女出落了……”

    “好了好了,咱先出去再說。”魏三忙笑著打斷母親的話,心頭卻一直想著:“買百草丸的錢倒是足夠了,母親的病應該也能治好了吧?”

    ……

    魏家院外,渾身纏滿繃帶的李維並沒有因為魏三展現的實力而就此離開,此時他心中隱隱盤算:“這怕是最後一次機會,若我退去,魏家的房契再也不會屬於我,魏三帶給我的屈辱怎麽能就此罷休?”

    他本是睚眥必報之人,沒有什麽心胸,無數小弟都在看自己怎麽找回臉麵,今天不做出點名堂,以後還怎麽在手下麵前樹立威信?

    目光閃爍,李維轉頭看向張知行,言語已經不再有之前的客氣:“張兄弟,受人之托,就該忠人之事,我希望那小子今天受到應有的教訓!”

    張知行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頓了頓,拾起麵前的劍,起身離開,冷聲道:“你所托之事我已無能為力,希望你也不要再找他麻煩。”

    他說得堅決,走得也很堅決。

    “你別忘了,你可是我堂兄的手下,就這樣回去,就不怕我堂兄責怪?”李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憤怒道。

    “李青?”張知行忽然冷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很生氣地握緊了拳頭:“我之前選錯了路,現在剛遭當頭棒喝,已經清醒不少,我與你堂兄不再有任何瓜葛,也請你記住我的警告!”

    “你!”李維恨不得當場活撕了眼前這人,但實力懸虛,他胸口幾番起伏之後,終咬著牙平複下來。

    “好自為之。”張知行冷冷說道,轉身走出魏家大門,忽覺胸中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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