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來就順利了許多。

    然而當他轉化的元氣達到第四道的時候，靈根撕裂之痛陡然加劇，嚇得他趕緊收手。如果不是感知中體內並未出現什麽異樣，他幾乎以為靈根碎裂了。

    之後稍事歇息，再度嚐試，痛感仍然存在。

    “看來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隻能到此為止了。”

    楊夜緩緩睜開雙眼，一點若有似無的灰白暗星在他的眼白邊界浮現，有暈開之勢。

    此時窗外日頭漸高，估摸著時間大約過去了一個時辰。為了這一個時辰的成功，過去三天他是吃盡苦頭，不過如今大功告成，先前的煎熬自然也不會再放在心上。

    楊夜細細感受著體內四道如臂指使的灰白色元氣，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成就感。

    “元氣和靈氣雖同根並蒂，其質卻是迥異。元氣不僅在威力上更具潛力，更與靈根相契，完全消除了不受控製的狂暴烈性，變得精華內斂，掌控自如。就仿佛荒野中茹毛飲血的凶獸，一朝得聖人點化，橫骨熔融，誕生靈慧，不複獸性，進入到更高的生命層次。如此說來，煉化元氣的過程倒也暗合聖人的天人教化之道，是一種將混亂歸於秩序的過程。”

    楊夜咀嚼回味，對修行又多了一層認識，不覺間心生歡喜。不過這種歡喜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關鍵。

    他自知靈根天賦平庸，也早預料到修煉速度不會快，但一個時辰才煉化四道元氣速度未免也太慢了，而且靈根本身的承載力還不足，就意味著每日修煉的時間隻能限製在一個時辰，連將勤補拙都不行。

    這效率低得嚇人！

    “餐雲氣階段的修行，光是第一重的真種入竅，凝聚氣種，起碼也要煉化三四千道元氣。按這速度豈不是要數年之久？那後麵幾重難度更高，豈不是耗時更久？”

    楊夜越想越覺得問題嚴重。

    成功往往會一葉障目，讓人忽略一些潛在的威脅。但楊夜的謹慎卻讓他早已對蒼梧之眼的一個規矩格外注意。那就是時間限製。

    外門弟子在蒼梧之眼呆的時間並非毫無限製。第一個十年之後，宗門會統一檢視弟子修為，如果達不到六重洗氣純然之境，不管什麽身份背景，通通直接外放十方叢林。第二個十年如果被認為沒有跨入造命圖的希望，也會強製外放。屆時雖然能夠在各地道觀謀取觀主之位，主政一方，但在修行上基本也就走到盡頭了。

    那些混沌度日的人，沒有目標的人，是不會關心五年後、十年後的事情的。

    但楊夜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他不是來蒼梧之眼虛度光陰的，也沒有某些人在道門鍍鍍金回俗世求榮華富貴的心思，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瞄準了頂峰，眼裏的對手隻有那些蘊道根的天才。

    這是狂妄，也是心氣！

    “修行的壁壘一旦打破，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人與人之間的微毫差距不斷累積，最終會形成鴻溝天塹。更別說是天才和普通人之間。以卓九巫等人的天賦，每日煉化的元氣量恐怕至少也是我的數倍，甚至更多。這麽算起來他們突破第一重恐怕要不了半年。”

    楊夜稍微計算一下，心中的些許成就感頓時化作青煙消散，強烈的危機感湧了上來。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那個傲嬌師姐羅清幽的身影，旋即掏出了傳訊玉符，緊緊握在手，意識輕輕呼喚：“羅師姐！羅師姐！你能聽到我說話？”

    一個熟悉的傲嬌聲音很快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真耽誤事兒！誰啊？有什麽話快點說，我正要準備製符呢！”

    “師姐！是我，楊夜…………”楊夜被她一催促也不客套了，直接把自己的修行狀況說了出來，當然那些足以引來“殺身之禍”的香豔細節，他是不準備說的。

    可誰知，話還沒說幾句，玉符中就傳來乒乒乓乓東西摔落一地的雜音，緊接著就是一連竄罵罵咧咧，大約過了幾分鍾羅清幽滿含驚異的質問：“你剛才說什麽？你已經開始修煉，還成功轉化了四道元氣？這怎麽可能？你沒有優曇神香怎麽修煉的？”

    楊夜道：“師姐！我真的成功了，不過現在遇到點問題想請教一下。對了…那個優曇神香是什麽？”

    玉符中陷入一陣沉默，片刻之後少女語氣中依舊帶著濃濃的懷疑，“優曇神香點燃之後能淨除雜念，助長精神，是新人煉氣必備之物。你沒它怎麽可能克服雜念侵擾的？又怎麽有足夠精神力捕捉靈氣？喂！我說你不會是騙我吧？”

    真是莫名其妙！

    楊夜被她整的很無語，“師姐！好端端的我騙你幹什麽？克服雜念雖然艱難，但是隻要找對路子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天底下難道隻有一條陽關大道嗎？師姐若是認為我撒謊，我現在就可以去找你。”

    羅清幽想都不想，一口回絕，“不準來！”

    其實聽他說道這份上，她已經相信了。此時的她正站在一間仿佛剛剛遭受過地震侵襲留下的廢墟中，四周到處是破碎的器物，散發著難聞氣味兒的粘稠液體淌了一地。羅清幽一邊用淨水術將身上大片黑漆漆的符墨清洗幹淨，一邊氣呼呼地操縱著六道青色氣流，扶住四周歪七扭八隨意堆疊的瓶瓶罐罐，防止它們繼續倒下來。

    這個一片狼藉的屋子不是別處，就是她的閨房。

    所有聽說過她的人覺不會想到，像她這樣一位兼具美貌和天才的女修士房間居然比狗窩都亂。不過如果有人能夠深入她的內心世界，就不會意外了。在她眼裏打掃房間，歸置製符器物是比修行困難一萬倍的事情，所以寧願活在廢墟中也不要打掃。

    而為了不暴露自己“恐怖”的真麵目，這樣的地方自然也就不適合用來招待任何人了。

    羅清幽掃一眼四周，心虛道：“我們這邊是女苑，幹淨整潔，你一個臭男人來幹什麽？說吧，究竟遇到什麽問題了？”

    楊夜根本沒有在意羅清幽語氣中的異常，回道：“是這樣！我煉化四道元氣之後，靈根似乎有些撐不住，煉氣進度不得不就此中斷。這種情況…師姐？”正說著玉符中又響起了一陣更加淩亂的劈啪之聲，顯然又有什麽東西摔爛了。

    “師姐！你是不是生氣了，怎麽好像在摔東西？”

    “哼！摔你個大頭鬼！還不是你害的。”

    玉符中傳來不滿的聲音，“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問我？新生靈根本就脆弱，你修煉時又不知節製，自然要受些苦楚。你的情況去東區的丹藥閣買一瓶蘊靈丹，服用一陣子就會有所改善。不過這丹藥價錢雖低，卻也不是你們這些新人弟子能買得起的，短時間內你還得忍著。對了，你是新人應該去任務殿試著接一些能賺靈石的常規任務，運氣好一個月差不多也就能湊夠買蘊靈丹的靈石了。況且你以後修煉的功法、秘術都得用宗門貢獻點來兌換，這些也得靠做任務才能獲得。基本上就是這樣了！沒什麽問題就結束通話吧，我這邊可忙著呢！”

    “好的！多謝師姐指點，那我不打擾了。”

    楊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舒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玉符，“靈石！一切還是歸結到靈石！看來要馬上去一趟任務殿了。”

    …

    而在另一邊，羅清幽看著滿地狼藉神情灰敗，看了許久她實在不知從何下手，於是隻好咬咬牙認命的一抬手，一道藍紅色異物憑空浮現。

    如果此時有白衣修士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羅清幽所施展的手段已經屬於自創術法的範疇。

    在大部分白衣修士都隻能按部就班修煉先賢流傳下來的術法之時，一個小小的黑衣弟子居然已經走上了自創術法的道路，這是何等的驚才絕豔！

    而羅清幽本人固然和世間任何天才一樣，內心高傲，但她的某些行為卻缺乏與天才身份相稱的自覺。

    這被她命名為“不定魔風”的自創之術，是深度融合風火之力的產物。

    不再飄忽不定，也不再輻射出絲毫熱力，風與火給予世人的印象已經被天才的構思收斂於無形，而術法本身儼然構建成了如同實體一般的詭異存在，四周密布著喙狀鋸齒，不斷的自旋。

    羅清幽手指一動，“不定魔風”頓時開始圍繞著房間猛烈旋轉，所過處碰到的任何事物都在瞬間被攪碎、裂解，化為齏粉，沒過片刻，旋風一陣收縮飛回到她的體內，而地上原本遍布的雜物碎片全都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粉末，而粉末則匯聚成一個圓滾滾的巨大灰疙瘩，滾到了她身前。

    地麵和牆壁又變得幹淨溜溜，一塵不染。

    這就是她在無可奈何之時，所用的打掃方法，也是她自創術法的初衷所在。

    “又得重新買一批製符材料了！哼！都怪那小子突然傳訊，害得我一失手，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不過這家夥能夠在沒有優曇神香的情況下煉氣成功，足見精神上頗有不凡之處，倒不如等他修為提升之後教他製符，嗯，這個主意不錯，到時候還能跟他分賬……三七…二八…不…一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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