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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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昭驀地眉頭一皺,道:“誰?”
小巷內走出兩人來:“我。”
沈嵐一看,好不激動,跳著一把抱住來人:“大師兄!阿寧!你們怎麽在這兒?”
秋翌道:“師父叫我們下山,說是得寸步不離地看著你。”
沈嵐佯裝不悅:“師父信不過我。”
張寧道:“才不是呢,一路上你可知道都傳了些什麽?”
沈嵐奇道:“什麽?”
張寧道:“你沒聽大家都在講蘇岑二少、赤練老五還有一落魄男子的事,吵得沸沸揚揚,好不熱鬧,可叫聲更大的是十八年前的君不見謝水橫沒死!”
秋翌道:“小嵐,你給我說清楚,這其中到底怎麽回事?我想著師父一定知道其中一些隱秘卻咬著不說,回到山上沒兩天便讓我倆下山找你,還特別囑咐時刻護著那個灰袍人,你說他是不是就是謝莊主?”
沈嵐努著嘴道:“是。”
張寧驚訝道:“原來真的是他!”
秋翌沉思著不說話,見到一旁站著的翩翩公子,拱手道:“少俠好俊的功夫,既然不是虹定門人,那就是那個落魄公子了?”他說著,不免打量了起葉文昭。
葉文昭大笑也一番拱手回道:“秋少俠好眼力,在下名叫葉文昭,是沈嵐的表哥。”
張寧倒是一愣,急急問道:“沈嵐你何時多了個表哥出來?”
沈嵐給張寧彈了個腦袋瓜子,嘟嘴道:“你何時能叫我一聲師姐,我便告訴你。”
張寧不爽道:“你又跟我攀關係來了,我不吃這套。”
“哎呦,好小子,你求我的!”沈嵐罵道。
葉文昭道:“大家一道先回客棧去,邊走邊說。”
秋翌道:“好。”
沈嵐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秋翌張寧兩人俱是又驚又喜,替沈嵐高興得不得了。秋翌紅著眼眶道:“小嵐你……”
沈嵐扯著他的胳膊道:“大師兄你怎麽跟個老媽子一樣,我找到爹爹你不高興啊?”
秋翌啐道:“什麽什麽,這叫激動懂嗎?跟老媽子什麽關係?!”
沈嵐咯咯咯地笑個不停:“秋翌秋翌,你愈發神似了!”
張寧道:“沈嵐你就知道欺負大師兄,他這幾天找你找得可著急了呢。”
沈嵐朝秋翌扮了個鬼臉,忽地想起了一事,道:“秋翌我記得跟你說過夏聆的腳是最香的呀!”
秋翌一愣,隨即笑道:“是啊,我是聽說夏聆的腳香的呀!”
沈嵐道:“可是我剛剛明明聽說春蘭的腳最香的!”
秋翌臉上一熱:“敢情你剛才跟祝權嵪打架是……”
張寧叫道:“沈嵐你怎麽不帶上我!”
沈嵐笑道:“你還太小,不適合看這些東西。”可馬上又拉下臉來:“秋翌,你得補償我!”
秋翌不爽道:“不要。”
沈嵐剛想還嘴,葉文昭笑眯眯地湊過臉來:“不行,賭約裏沒這規定,說有人可以幫著償還的。”
張寧捂著肚子大笑道:“沈嵐輸了要罰什麽呀?”
葉文昭得意洋洋道:“給表哥我捶背一個月來著。”他瞄了一眼沈嵐,道:“今兒個太晚了,從明日開始。”
沈嵐氣急敗壞,卻又無理反駁,隻得叫道:“好你個葉文昭,咱們再賭一局,我要扳回來!”
葉文昭道:“可以啊,不過新的賭局得放到下個月生效。”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鬧回了客棧。
沈嵐推開門,四人進了房間,謝水橫見秋翌張寧也來,笑道:“你們師父叫你們下山來的?”
秋翌張寧紛紛拱手有禮道:“謝前輩。”
謝水橫笑眯眯地瞅著沈嵐道:“小嵐你看看,你怎麽不多學著人家點呢,多少耳濡目染也不該是這般樣子。”
沈嵐率先入座,掬一把花生粒在手上,道:“我就是耳濡目染了十八年才變成這般樣子的。”
她咯咯地笑著,幾人坐了下,葉文昭瞧著謝水橫手中的條子,問道:“姨父手中的是什麽?”
謝水橫將條子放到桌子中間,沈嵐一看:“事變?是什麽意思?”隨即立馬急了,又道:“柳墨的條子?”
謝水橫道:“估計二小子的事出了什麽變數。”
葉文昭擔憂道:“不會是閻闊都沒得救吧?”
謝水橫蹙眉道:“墨兒的字跡潦草,想來是匆忙寫下的,估計是別有事情。”
秋翌道:“二少的毒真是飛鷹幫所為?”他瞧了瞧沈嵐沉默不語,愁眉苦臉的樣子,給張寧偷偷使了個眼色,張寧會意,忙岔開話題,笑道:“那接下來可有打算?”
葉文昭搖頭:“閻王穀去不成了,又不知他們人在哪兒,究竟發生了何事,隻能等消息嘍。”
張寧道:“反正都要等消息,不如先去嘉陵遊曆一番如何?”他瞅了沈嵐兩眼,道:“聽說二月二十羅員外的閨女要招親,將在江水之上舉行比武大會,選出五名佼佼者參與文試。”
謝水橫道:“聽著倒是有趣,二少有墨兒照顧,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千麵門神通廣大,哪兒需要我們操心。”
秋翌愁道:“飛鷹幫定是也知曉了謝前輩的身份,他們會不會……”
謝水橫卻笑道:“無妨,他們一直都知道謝水橫還在,隻是一直都沒發現我罷了,我豈能讓他們這麽輕易找到?”
秋翌這才緩了緩眉,張寧道:“十八年前,飛鷹幫究竟何故對瀲屏山莊下如此重手?”
葉文昭皺了皺眉,喟然長歎,沈嵐道:“阿寧,你哪兒聽說的招親啊?新娘若是好看,還怕沒人要?”
張寧道:“就是太好看了,才挑嘛!你懂不懂?”
沈嵐眼睛一亮:“這麽說,不去看是可惜了哦?”
張寧雙手環胸,道:“那是。”
沈嵐打了一個響指,道:“好,咱們明天就出發,怎樣?”
說著樂嗬嗬地跑到了自己房間去了。
……
柳墨和閻南帶著岑灝住進了客棧裏,岑灝昏迷兩日不見醒來,柳墨也問過閻南,閻南雖然說岑灝毒素已經蔓延至全身,而且又攙和了大王蛇體內的百多種毒素,但脈象平和,反倒如沒事人一般,叫他也不知這到底是病得更重了還是算是好了。
這日閻南上街買新的草藥去,柳墨照例在廚房內熬藥。
當岑灝睜開雙眼時,他看著周圍陌生的房間,恍若隔世,幹裂的唇終於肯開口講話:“水,水……”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他眉頭一皺,艱難地坐了起來,床前的一扇窗緊閉著,陽光卻還是透過絲絲縫隙照射進來,灑在他的被子上,岑灝挪出手,就像要抓住什麽東西似的,胸口卻一陣疼痛,那陣如地獄般煎熬的痛苦喚醒了意識,清楚的,明白的,在腦海中不停地一遍遍閃過。岑灝突然跑下了床,將唇對著茶壺口,大口大口地灌進肚裏。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左手泛起的一絲微紅,不禁苦笑,笑著笑著眼裏不知何時又有了霧氣,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見到床邊安靜地躺著的銀傘和包袱,望著一縷陽光,他的心已然慢慢地平靜了,隻是,他的平靜永遠逃不開孤獨的禁錮和悲傷的囚牢。
當岑灝戴著從老漢手中買過的鬥笠和蓑衣駕著馬車時,他覺得仿佛整個天地都是自己的,莫名的興奮感叫他跑得飛快。留給柳墨的信和所有的愧疚與不悅都拋之腦後了。
大街上店鋪林立,人來人往,岑灝並不知身在何處,但見這場麵,估計也是個大城鎮。駕車的速度因為來往行人的關係便放慢了許多,餘光瞥到街邊的一包子鋪,圍著不少的人,岑灝便下了車,選了個小角落坐了下來。
老板娘忙過來招呼:“客官要點什麽?”
岑灝道:“三個饅頭,一碗肉,再要一壇好酒帶走。”
老板娘笑道:“好咧,客官稍等!”
岑灝等著的時候見到一個不大的孩子舉著木大刀亂舞著,大刀跟他矮小的身材比起來顯得笨重,孩子在鋪子旁邊來來回回地跑著,嘴裏還不停喊著“殺殺殺”,岑灝見他好笑,不料老板娘卻拎起他的領子,一巴掌蓋了過去,罵道:“快進去洗碗,整天就知道玩,還會不會幹點兒正事!”
孩子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我要當關公!”他的臉因為哭泣已經鄒成了一小團,岑灝見他心裏著實是委屈的,便叫道跟前:“小朋友過來。”
老板娘見客官叫,便也不再下手,讓小孩過去,還不忘賠罪道:“小孩子不懂事得很,讓客官看笑話了。”
岑灝問道:“小朋友你為何要當關公?”
小孩抽泣道:“殺敵人。”
岑灝嘴角勾出一抹淺笑,道:“你從何知道的關公?”
小孩指著大街的拐角處,道:“那兒有個說書的,他說關公厲害。我以後要有本事了就也可以去招親了,娶個媳婦回來!”
他說著說著咯咯笑了起來,老板娘哭笑不得,拍了他的屁股,將他一拽:“牙還沒長齊就想著娶媳婦,你害不害臊!”
她將孩子趕走,忙解釋道:“聽說嘉陵的羅員外的閨女要招親,都傳得沸沸揚揚,好多年紀相仿的年輕子弟憑著自己有些身手,都往嘉陵跑去了呢。”她仔細瞧了瞧岑灝的模樣,笑道:“兄弟你長得這般好,要是有本事,去那兒碰碰運氣,沒準啊,下次來這兒就帶媳婦一起了呢!”
她笑著說著又招呼了別的客人去了。
岑灝看著不遠處拐角的一個不大卻擠得鬧騰的勾欄瓦舍,不禁吃得快了些,擱下銀子,戴上鬥笠,披上蓑衣,駕著馬車,慢慢悠悠地來到了人潮湧動的說書地兒。
有人見岑灝駕著馬車前來,馬車嶄新幹淨又寬敞,瞅著岑灝即使是戴著鬥笠,也不失貴家子弟的風範,便一個勁兒地熱情地招呼進去了。
進了裏頭,岑灝將鬥笠摘下,那人看清岑灝,猶如刀刻般雕琢的棱角分明的臉,俊朗瀟灑,笑得更加諂媚了,引了個中間空著的位置,倒上茶水,添上點心,岑灝瞧他如此賣力,不免多賞了些銀子。
說書的講得很好,引來下麵眾人的拍掌聲不斷,隻見他驚堂木一拍,道:“接下來講的這故事是發生在蜀中瀘州的事。”
瞬間下麵安靜下來,仔細聽說書人娓娓道來,那人道:“大夥兒皆聽說赤練尊主二十年前與顏書瀚賭約之事,如今離他們入關之日仍有半年之久,但那赤練老五提前入關,雖未犯我關內,但處處找人比試,其心乃明朗人皆曉得,他是探我等虛實好為日後打算。”
他頓了頓,道:“這些按下不表,隻道那日在客棧之中,赤練老五跟著一落魄公子麵對麵坐著,引來無數江湖豪傑圍觀,那落魄公子不知與人如何結下仇怨,當時,眾人皆數圍剿他,蓮花幫郝端青率先動手,那一招招如蓮花一般展開,叫人看得眼花繚亂,分不清虛虛實實……”
岑灝嘴角勾起一道弧度,隻是,眉宇之間,布滿愁雲,思緒飄遠,待一緩神,那說書人已講到:“那粗眉黝黑的少年長發散落下來,盡是個窈窕美人!”
在場無不驚歎歡呼,“那姑娘是誰家姑娘?快快告知啊!”
說書人不理,隻接著道:“四人想逃,眾人自然不會讓步,那落魄公子不知是誰,卻會使得各門各派的招數,你說怎能讓此人逃匿?自然得緊追不放才是!那四人跳出門外,卻猶如受困之獸,即便你武功高強,雙拳卻也難敵四手,情況不妙!”
在場之人聽得聚精會神,熱情澎湃。岑灝執起茶杯,輕輕抿下一口,杯子卻遲遲不肯落下。
說書人又道:“正當難解難分之際,突然殺出兩道人影來,一綠衣女子將岑二少帶走,一灰袍人將女扮男裝的姑娘帶走,這本並非令人詫異之事,畢竟江湖中恩恩怨怨說不清楚,高人出手相救之事倒也常見,但這高人不是別人,在場竟有人認出來是十八年前被飛鷹幫所滿門屠殺的瀲屏山莊的少莊主君不見謝水橫是也!”
下麵無不唏噓:“這謝水橫竟然沒死?!”
“這十八年未見人影,為何要救這姑娘?”
“這其中有何隱情?”
說書人自顧自地說道:“自那日之後,此事傳得沸沸揚揚,這岑二少在蜀中意欲何為?又是如何習得這般高超武藝的?這落魄公子與赤練老五看似亦敵亦友,關係不明,他的十八般武藝又是怎樣學來?消失了十八年的謝水橫憑空而出救此少女又是為何?飛鷹幫何時回卷土重來?赤練穀接下來將會如何打算?傳言總會失真,真相隻有一個,背後的糾葛紛擾,並非他人所能輕易知曉的,權當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今日說書到此為止,多謝客官!”
說書人驚堂木一拍,頓時人聲鼎沸,曲終人散,岑灝待他人皆走,才緩緩動身,其中滋味說不明道不盡,終究是歎了歎,留下一道背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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