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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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過後的第一天,與往常略有不同,天還未亮,山腳至山腰便已經人山人海,火把一路到山腰處,燈火通明,仿若白晝。

    江湖各大幫派已悉數到場,聯合眾多黨營組織和自發上山的無黨派人物,此刻也都匯聚於此地。在高台前從左到右圍城一個偌大的圈,一環接著一環,還有眾多江湖俠客隻能擠在山路之上。

    人數雖多,當下卻沒有人敢說一句話,隻聽到蟲鳥啁啾,樹葉飄落之聲,氣氛凝重地令人窒息。

    岑澈坐在中央第三排的位置上,祝信和他擱著兩個座位,他不想再看到祝信,隻是喝了口茶,潤了潤唇,耐心地等著好戲上場。

    隻是這心裏多半還是放不下岑灝的,當岑天泉帶回鐵牛,鐵牛與自己“咿呀”地比劃了好久又斷斷續續寫了好多個字後,他終於是明白了岑灝的處境。不知所措,無計可施,隻得喟然長歎。隻有這件事情,最是讓自己放心不下也不想放下……

    岑澈看到鐵牛時,鐵牛的身子一直在顫抖,直到這麽多天過去了,依然還沒適應過來,岑澈便隻是讓人照顧著這個大漢子,也並沒有把他帶來。

    哈巴嚐在岑澈懷裏睡熟了,岑澈撫摸著它的毛發,不時地四下看看。因為,岑灝定然就在附近……

    果然,岑灝就在林子深處。

    他坐在樹幹上,大樹遮蔽住了他大半個身子,可是他卻能一眼看到在座的人,雖然並不是都很清楚,但以他的敏銳,很快地便找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

    除了岑澈,他最在意的便是清遠幫的尹幕珊。現在,清遠幫和奇焰門相鄰而坐,尹幕珊和葉文暄靠得很近,她的笑容依舊如春風拂麵,很是動人。

    岑灝自然是希望尹幕珊能夠快樂的,因為她畢竟是自己最早交往的朋友。可是,見到了葉敬,岑灝就不得不擔心,因為他不得不想起那個男子來,那個似乎與葉敬和葉文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奇怪的男子,而且,和風一山似乎也走得挺近……

    想到那日的招親大會,岑灝目光一瞟,注視著同樣藏在深林的郭振山,他領著四個弟兄,也是躲在樹上,隻是因為岑灝僅自己一個人,且雙方相距較遠,所以,便沒有被他看了去。

    東方曙光漸現,火把紛紛退去。

    “哎呀,我說赤練穀的人不會這麽早來的,看看,看看,說中了吧?哈哈哈哈!”

    一位俊朗清逸的俊俏男子手中把玩著翡翠玉笛,身旁跟著一位秀美女子,閑庭信步,旁若無人,款款而來。

    他言行不羈,狂傲自大,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葉敬眉頭深鎖,葉文暄道:“爹。”

    葉敬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莫要說話,葉文暄隻得止住,尹幕珊疑惑道:“他不是逃了嗎?為何今日這般重大的場合還敢過來?難道不怕大家再次討伐?真是個膽大的人!”

    葉文暄喃喃低語:“糟糕了。”

    潘三陽和連傑英都在其列,看到仇人春風得意地過來,兩人分外眼紅,殺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當下,誰都沒有先動。

    反而是天絕門的童循先發了聲:“你可是那日在客棧裏和赤練老五一夥的小子?”

    葉文昭連連擺手,解釋道:“不不不,童門主您可弄錯了,我和邀霞長老從來都不是一夥兒的呀!”

    童循喝道:“哼!不管如何,我聽聞你使過我的’十九連環踢’,是也不是?”他說這話時還故意看了看連傑英一眼,據他所聞,當時這小子是用自己的功夫擋下了連傑英老匹夫的,即便他偷學了功夫,可還是在連英派麵前長了臉。今日看這小子不錯,倘若能收了他,自然是件好事。

    “哦,他就是那個偷學各派武功的小子?看著不像是那種竊賊啊!”

    “你懂什麽?就是看著不像的人才越能做出這種事來!”

    “今日這麽大的事他還敢前來?大夥兒都在,不怕一起幹了他!有種!”

    “你傻!今日這麽大的事,你說誰還有空對付他?”

    ……

    “幫主,你說戴師妹怎麽和這人在一起?”自從戴峰死後,戴禮便接手世靖幫,此時,一個弟子附在他的耳邊說道。

    戴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莫要輕舉妄動,夏怡信中說明此人並非盜賊,且先信他一信,看情況再說。”

    葉文昭甚是懊惱的樣子道:“是啊,可惜我那’十九連環踢’火候不夠,沒能拿下連掌門,若是童門主出招,那威力想來是不同凡響的……”他眼神四下隨意瞟著,落到了潘三陽和連傑英身上,今日看到他倆,心裏一種莫名的興奮感油然而生。

    這話叫連傑英忍無可忍,他將手中茶杯重重一摔,右手不見了的那根食指還叫他心在滴血,眼下,葉文昭這般侮辱自己,怎還能坐得住?

    當下他大喝一聲:“葉文昭!今日我連英派和你奇焰門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他縱身而起,雙掌出風,呼嘯地朝葉文昭打去。

    岑灝在林中居高臨下看得清楚,聽得更是明白,這個男子竟是奇焰門的葉文昭,看來這其中故事確實比自己想象中還得精彩些。

    見那連傑英招招不留餘地,葉敬的麵色極是難看,尹幕珊驚道:“暄哥哥,他,他是?”

    葉文暄冷冷道:“葉文昭,我二弟。”

    尹慶澤的臉上具是詫異,卻朝尹幕珊使了個眼色,叫她莫要多問。尹幕珊也隻好先按下好奇心,注視著場上打鬥來。

    麵對強敵,葉文昭不敢懈怠,眼見連傑英一掌撲來,他眼睛一亮:“童門主,且看我是否該這樣對付!”同時,腳踝一扭,雙足交替而上,各自一腳一拳,急如驟雨,說他不是天絕門出來的都沒有人信。

    童循看得不知是何滋味,隻聽連傑英笑道:“哈哈哈,童循你也就這點本事?教出來的弟子還沒人家偷學的本領強!”

    葉文昭一腿踹開連傑英,兩人相對而立,他笑道:“平手平手,不過如果連掌門的指頭還在的話,應該威力更猛的。”

    連傑英狠狠道:“好你個葉文昭!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說著還要動手,可葉文昭輕身一躍,飛到了葉敬身邊,拉著他的手,故作親密,對著眾人笑道:“還有,我可從來沒有偷學人家的功夫,我奇焰門的掌法已經夠用了,何必苦苦去偷呢?”

    果不其然,當下眾人討伐之聲此起彼伏。嗬斥之聲更是強烈。

    葉敬將葉文昭的手重重甩開,對著大夥兒拱手道:“是葉某管教無方,小犬文昭從小胡鬧,今日整出這麽件事來,是我不對,回去後,定會嚴加看管,且,今日我會當眾廢了他的武功,以向在座謝罪!”

    葉敬擲地有聲,潘三陽冷哼道:“葉門主,你廢其武功是一事,可他要了我這右臂,我潘三陽定不是好打發的!”

    葉文昭搶到:“潘三陽你好生奇怪,廢了你的手是給戴大小姐報仇來著,要是追究起來,你十條賤命都不夠抵呢!”

    “小子你年紀輕輕口氣倒是狂妄!”虹定門張寅也忍不住要來說兩句。

    “住口!”葉敬喝道。

    葉文昭笑著躲到了一邊,坐了下來,倒上一盞茶,聞了聞,悠悠道:“況且,這武功分明是他們哭著跪著求著要教我的,我想不學都很難的……”

    “滿口胡言!怎會有人求著教人功夫的!”郝端青拔劍而起,怒斥著葉文昭。

    “師父息怒,且莫傷了身子。”一麵若桃花的妙齡少女低聲勸道。

    可她身邊的另一女子道:“楊師妹,你這是什麽話,人家欺負到頭上來了,還能忍?如何忍得?”她冷哼一聲:“莫不是看上了人家英俊不凡吧?”

    又一年紀稍小的少女不滿道:“楊師姐說的是事實,她沉穩有度,薛師姐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詆毀她的清白。”

    那個女子叫道:“秦鳳,你夠了!”

    郝端青喝道:“你們夠了!”

    葉文昭瞄了眼郝端青身後的女子們,笑道:“郝幫主何必一見麵就這般要殺人的模樣,女人這樣,真的不好。”

    眾人大笑,葉文昭眼神落到童循身上,搖搖頭,歎道:“那****正在一家青樓,陪著好姑娘們喝酒聽曲兒呢。卻見到一個婦女持著一把劍,追著一個男子跑,口口聲聲罵著各種難聽的話來,說要斷了他的腳,免得去外麵找女人,並且揚言要殺光了這裏的姑娘。”

    他頓了頓,接道:“見到那男人拚死護著一姑娘,他老婆怒了,就大鬧啊!我當時在場,認出了那男人來,那男人哭著喊著說如果能幫他擺平,並且不對他師父說出他的事情,就什麽都願意替我幹。我出於好心,就幫了他嘛!我都說了我什麽都不要的,可他沒法子了,一定得給我報酬才行,當然,我也能理解那種心情,對方不要點好處總覺得不踏實……可我葉文昭不要錢財也不缺女人,他就硬要教我功夫才安心一點……”

    葉文昭說得麵不改色,聽得大家樂不攏嘴的,他心裏樂嗬著,聽那連傑英大笑道:“天下誰不知道你童循的弟子一個比一個會嫖!都不是個事了!那人也忒傻了些!”

    童循咬牙切齒:“是誰?!”

    葉文昭聳聳肩:“我不能說的,那個人我認得的,可不能出賣了他,今日若不是你們苦苦相逼,我葉文昭說什麽不會吐露一個字的,嗨,好兄弟,別怪我!”

    童循又喝道:“是誰!”

    “不是我啊師父,真的不是我!”一個男子嚇得腿都軟了,哭著喊著跪了下來。

    “哎呀,就是他就是她,他老婆每日在家鬧騰著呢!”

    瞬間,人聲鼎沸,戴夏怡來到葉文昭身邊:“你,你真的是!”

    葉文昭邪魅一笑:“怎麽,我去青樓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戴夏怡別過臉去:“人家還都以為你是……”

    葉文昭不以為意:“他們以為是他們的事,與我何幹?”

    不想童循忽而卻大笑道:“不曉得葉公子是如何習得連英派的武學的呀?”

    葉文昭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清了清嗓子:“那日,他在賭坊輸光了銀子,還把整個人倒貼了進去,我看他可憐,把他贖了回來,說是以後便跟著我就好了,可誰知人家卻犯難了,我一問,才知道一一”

    他故意拉長了語氣,看大家一張張好奇的臉,不免笑道:“才知道他是連英派的人,他說不可以離開他師父,可是又不能不報答我,所以啊,就一定要把連手推風掌教給我才行……”

    葉文昭看著連傑英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心裏實在過癮,聽著周邊人憋著的可笑表情,當下更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起來:“我說,如果這樣,我豈非成了連英派的人。那人說我現在是他的主人,他要教我功夫,與連英派是無關的,我若不學,他便也回不去了……我看他一副糾結難過的模樣,就想著還是成人之美好了,學了功夫就讓他安心回去罷……”

    “滿嘴胡說八道!”連傑英氣得牙癢癢。

    葉文昭自顧自地說道:“嗨,我也是才知道連英派有如此道義之人,真的是佩服得緊啊!”

    連傑英大怒:“好好好!即便如此,你葉文昭還欠我一根指頭,今日,我便討要回來!”

    可是葉文昭卻沒有硬碰硬,隻是一昧閃躲,口中大叫:“你那晚要殺我,還不讓人自保來著?爹爹救我!”

    被他這麽一鬧,誰還敢問他是如何習得本派武學的,眼下自然不能與之對付,個個都隻好罷手。況且這連傑英向來脾氣乖張暴躁,無緣無故得罪人要殺人也不是奇事,便都隻道葉文昭吃了虧去,更是不願出手了。

    葉文昭徑直跑道葉敬身後,那連傑英掌風襲來,葉敬隻得接下。

    連傑英的掌風在當今天下可是佼佼者,單論掌法,猶如森林豹子,最是快的。而葉敬的麒麟掌自然也不可小覷,掌中帶著火勁,所到之處無不熱氣騰騰,沾到衣物更是覺得要燃燒一般。當然,若不是,葉敬已經手下留情,以他的功力,雙方兩掌相交之時,連傑英早已有烈火自掌心侵入五髒之痛了。

    在座的武林中人看得明白,葉敬這般忍讓更是叫人佩服了。

    葉文昭不甚在意,他要的效果顯然已經達到,幾大幫派中,寓傳派、虹定門、連英派和天絕門是絕不可能與之交好的了,無論怎樣,這幾年的博弈下來,他葉文昭的勝算一直在增大。

    看著葉文昭一副樂嗬嗬地看戲的模樣,深林中的岑灝不禁勾起一抹笑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豪邁的笑聲:“今日比我想象之中更要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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