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運籌帷幄胸天下 閑看庭前梅獨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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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咳咳——”吳嶽咳出一口血來,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虛弱過。

    “我是不是太過自大了?”吳嶽回想這一路行來的種種,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般狂妄,這般目中無人了。從馮鐵信和孫鴻德的衝突中自己占到上風以後,自己好像有點看不起孫鴻德,看不起天下人了。

    吳嶽又咳嗽兩聲“切莫小看了天下人啊。”

    就在這時,一號陪著方丈走了進來“大人,您怎麽樣了?”

    “我沒事。”吳嶽躺在床上,輕輕地搖了搖頭,而後就要起身。一號和方丈連忙把他按住“施主,你毒素剛剛清完,不要亂動,靜養幾日。”

    “我沒事。中個毒而已,又不是什麽重傷。”吳嶽蒸著著坐起,朝方丈微微頷首“多謝方丈救命之恩。”

    方丈搖搖頭“阿彌陀佛,救你的,不是貧僧。”

    “不是方丈?難道另有高明?”

    吳嶽觀去,隻見方丈欲言又止,便動了動擺在床邊的手“一號,你且出去。”

    “咯吱——”房門被一號出去的時候帶上,吳嶽這才看向方丈。

    方丈雙目微閉,嘴唇輕動“阿彌陀佛,貧僧本不願救你的。”

    “哦?為何不救?”

    方丈長歎一口氣“皇權旁落,各地節度使形似諸侯。我觀大人手下之兵,形似虎狼,實乃沙場悍卒。敢問大人,這亂世中,最苦的是什麽人?”

    吳嶽仰頭看了看布滿灰塵的屋頂“亂世中最苦的,是黎民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大人,紛亂的時代不知有多少百姓死於戰火。”方丈如一棵老鬆,幹瘦而筆直的軀幹就那樣背對著吳嶽。“少一個諸侯,百姓就少經曆一分戰火。”

    “這便是方丈不願救我的原因?”吳嶽突然笑了“依我看,方丈此言差矣,就算我死了,這世間的戰火也不會減少,一個舊世界被打破,一個新世界要建立,必然會伴隨著戰爭,伴隨著百姓的無辜犧牲。這與有我沒我無甚關係。”

    “阿彌陀佛,施主所言不無道理,這世間,最苦的還是百姓啊。”方丈終於轉過身來“貧僧救施主,是因為施主身上的這塊玉佩。”

    “玉佩?”吳嶽低頭看去,隻見一枚玉佩正靜靜地躺在枕邊,那是臨行前櫻桃交給他的。

    “莫非?”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智乏。”方丈亦未睜開。

    “智乏嗎?方丈,你皈依佛門,便能離開紅塵了嗎?”吳嶽的手緊緊握住玉佩。

    “十年前,貧僧已許願,餘生隻願為佛祖座下一點人。”方丈手中的念珠轉的飛快。

    “那敢問方丈,為何看到玉佩後,要救我一命?”

    “這——”

    “這說明,你沒有放下心中的執念!馬老六,回來吧,你的養女沒有死,在我那裏過得很好,此去靈州之前,她懇求我一定要找到她的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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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彌陀佛。”方丈長呼一聲佛號。而後寂靜無聲。

    吳嶽抬頭看向雙目緊閉的方丈,隻見一行濁淚從方丈眼角流出。

    空氣一片寂靜,吳嶽就那樣盯著方丈,方丈又好似絲毫沒有察覺到吳嶽的目光。房間內唯一在動的,是方丈深凹的眼窩中不斷湧出的濁淚。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方丈才開口道“多謝施主照顧她了,這次回去,你便告訴她,馬老六已經死了,死在了那次吐蕃入侵的戰爭中。”

    “你不回去跟她團聚嗎?”

    “戰亂後,我隻顧自己逃命,逃避到了山中小廟,而沒有去想著就她,再後來,我以為她死在了那場戰爭,便沒有去尋,我無顏麵再見她,就讓我孤獨地消散在這小廟吧。”

    “她很想念你,回去吧,我那裏養活你們父女不成問題。”

    “望施主以後照顧好她,就說貧僧早已死於戰火。阿彌陀佛。”方丈此時已恢複過來“你的毒素已經清空,明日一早便可上路,我這就讓徒兒送來吃的。貧僧先告退了。”

    人世間,躲不過的都是情,沒有情,便沒有了人,沒有人,也便沒有了情。

    無論這世間有多少的生離死別,有多少的悲歡離合,太陽依舊會在東方升起。從東方升起的太陽此刻正照射在吳嶽的後背上,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一早吳嶽便辭別了方丈,離了尋龍寺。“前方便到了靈州邊境,我等切不可放鬆警惕!”一號策馬在前,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之前吳嶽受襲,還好在尋龍寺遇到了會解毒的方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號猶如一隻蒼鷹,雙目敏銳地查看著周圍的情況。然而此處雖處山穀,但山上無甚可以藏身之所,故此吳嶽遇到刺客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靈州之地地處西北,沒有多少植被,頗為荒涼。在這秋冬相接的時日,便連路邊的樹葉已經落光了葉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行至一棵枯樹前,吳嶽忽的勒馬,隻聽得身下的戰馬傳來一陣唏律律的叫聲,便停在了原地。吳嶽身後的護衛急忙上前將吳嶽圍在中心,警惕地用目光搜索四周。

    就在此時,隻見那枯樹一陣抖動,一個身子從樹上翻了下來“屬下參見大人!”

    一語既出,吳嶽便揮手止住了想要衝上去的護衛。待那人單膝跪到身前時,吳嶽才認出了此人,正是那次隨著吳嶽夜闖拓跋思恭大營的常初浩。

    “常初浩,辛苦了,請起。”吳嶽翻身下馬,扶起常初浩“怎麽樣,可是清平有什麽消息傳來?”

    常初浩點了點頭”正是,清平將軍讓我轉告大人,此次靈州設宴,乃是鮮天睿大人真心實意相邀,並不是鴻門宴。“

    “嗯,這一點我已經猜到了,靈州和夏州唇亡齒寒,鮮天睿大人不會不識大體,對了,清平讓你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吳嶽又問道。

    常初浩急忙正了正身子“大人,清平將軍還說,此次鼓動鮮天睿大人宴請大人的,是鮮天睿大人的兩名工匠鼓動的,這兩位工匠是舉世罕見的能工巧匠,頗受鮮天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睿大人器重,據清平將軍所說,是什麽學家。”記不住考古學家幾個字的常初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吳嶽輕輕一笑,要說常初浩記不住考古學家這個名詞實屬正常”我知道了,你在這裏等了我多久?“

    常初浩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按理說兩天前大人就該到了,可是屬下在此等了大人足足三天,莫不是路上有什麽不順心的事?”

    吳嶽道“不順心的事倒沒什麽,隻是這兩日天氣異常,我們在山中多呆了兩日而已。”

    二人邊走邊聊,遠遠地便看到一隊儀仗在靈夏二周的邊境處站立。

    儀仗是標準的接待節度使的儀仗,四隻長號,八杆彩旗。

    “一號,你前去,告訴他們我來了。”吳嶽微微頷首,鮮天睿這個人看來對自己還是很重視,但這個重視,絕不是因為自己抄襲的那首詞。

    一號到了儀仗前,就聽得四隻長號齊鳴,而後彩旗被展開,在風中嘩嘩作響。

    伴隨著長號的嗚嗚聲,吳嶽靠近了儀仗,隻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身著節度使官服,正笑眯眯地站在儀仗之前。

    想必這就是鮮天睿鮮大人了,吳嶽下馬,將韁繩交給八號,而後走上前去,朗聲道“折煞吳嶽也,竟煩勞鮮大人親自迎接。”

    鮮天睿笑道“吳嶽少年英豪,一箭懾服馮鐵信,孤軍夜闖拓跋營,更有水調歌頭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此少年英豪,當得起老夫親自出迎。”

    “鮮大人謬讚,我不過是年少輕狂,膽子大了些罷了。”吳嶽此時已經走到了鮮天睿身前,他做了一揖。

    “勿要行此大禮。”鮮天睿扶住吳嶽“你就叫我鮮伯吧,我和你父親有舊,都是以曾經和吐蕃對抗過的官員,若是張口閉口的鮮大人,豈不顯得生疏?”

    吳嶽站直身體,哈哈一笑“如此,我便叫您一聲鮮伯啦。”

    鮮天睿額頭的皺紋都仿佛舒展了許多“此處風大,賢侄快請,前往靈州城敘話,我看到你,就猶如看到了永傑,唉,物是人非啊,可是永傑雖然走了,你卻繼承了他的一切有點,果敢、勇猛,甚至比他的文采還要高了很多。”

    吳嶽微微歎氣“若可以將吳嶽這一身本領,換得父親十年壽命,吳嶽便是沒有這些虛名又如何?”

    “是鮮伯多嘴了,賢侄勿要傷心,此次來靈州,鮮伯可要好好款待一下你。”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鮮伯,我們這就啟程前往靈州。”

    鮮天睿是一員文官,雖會騎馬但騎術不精,加上已經年邁,便坐了轎子,向靈州城走去。吳嶽卻是不習慣讓人抬著自己行走,便騎了馬,走在鮮天睿的轎子旁邊。

    “賢侄,我已安排好了住宿,等到了靈州城,我會命人帶你們過去,希望你能住的滿意。”鮮天睿一改坐轎子必須將簾子放下來的習慣,揭起簾子對吳嶽說道。

    “鮮伯,我對住所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能休息好便好。”

    吳嶽和鮮天睿閑聊著,向靈州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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