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蓮道：“我不是奸賊。”清曉師太道：“住口，你爺爺是大奸賊，你奶奶是大奸賊，你爹爹是奸賊，你娘是奸賊，你是小奸賊。”秦蓮爭辯道：“我娘不是，我也不是。”

    清曉師太道：“你還敢爭辯，你秦家做惡多端，大奸大惡，全家沒有一個好人。”

    秦蓮見清曉師太一口一個奸賊不離口，不禁也氣惱，忘記了害怕抗聲道：“我娘我哥和我都是好人。”“啪”的一聲，清曉師太打了秦蓮一巴掌：“你爺爺賣國求容，殺害嶽飛元帥，殺害嶽雲將軍，不知道殘害了多少忠良之士，我丈夫和女兒就被秦檜這奸賊勾結金人害死，你居然還敢抗辯，今日殺了你小奸賊為民除害。”想起慘死的丈夫和孩兒，不禁傷心流下淚來。

    秦蓮捂著紅腫半邊小臉哭道：“嶽飛是我殺的，嶽雲是我殺的，天下好人都是我害死的，你丈夫是我害的，你孩子是我殺的，我大奸大惡，我禍國殃民，你快殺了我為民除害罷。”清曉師太氣極而笑指著秦蓮道：“你，你，你.。。”麵對秦蓮卻也下不了手。

    清曉師太未出家前，和丈夫在敵後抗金，屢屢大敗金軍，金人對此恨得咬牙，卻也束手無策，此時秦檜還被關在五國城，為求金人放他南歸，便獻計設下陰謀殺害了清曉師太全家，僅清曉師太在南方執行任務才幸免於難。清曉師太得知丈夫和女兒慘死，傷心欲絕，同時為躲避金人追殺，便剃發出家，因為這個緣故，是以清嘵師太對秦檜恨之入骨。

    半響清曉師太又道：“昨天晚上，你本有機會逃走，卻為何不走？”秦蓮哭道：“昨晚我本想走的，但想到你舍命救我，我怎能棄你不顧一走了之？”清曉師太道：“你這話是真是假？”秦蓮道:“我無依無靠，騙你作甚。”清曉師太手一鬆，長劍落地，長歎一聲道：“你走吧，我下不了手殺你，快走，別再讓我見到。”

    秦蓮傷心欲絕，哭著跑出了小客棧。秦蓮漫無目的亂跑，邊跑邊哭，隻覺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卻往哪裏可去？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累了席地而坐，秦蓮努力回憶著臨安城方向，心想隻要方向不錯，慢慢就會走到家的，想到這裏精神一振，覺得回家大有希望，於是站起繼續趕路。

    不久天黑，秦蓮找到一個草堆，當即倒頭一躺，曠野中寂寞無人，秦蓮心中怕極，昨晚雖在墳場過夜，好歹還有人陪著，今晚可是孤身一人，想起娘親，自已走失幾天，不知道是否著急掛念自已？越想越傷心，放聲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覺累了，終於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家中，娘正輕輕用手撫摸自已，說不出的舒服，忽然場景一變，無數冤魂惡鬼齊喊：奸賊，還我命來！秦蓮“啊”的一聲驚叫，又見大火燒身，秦蓮急叫：“娘，娘，娘。”忽然感到有人拍著自已，秦蓮隻覺渾身發燙，口幹舌燥，迷糊叫道：“水，水，水。”隻覺嘴唇一涼，一隻碗遞到嘴前，當下不假思索一口氣喝幹。秦蓮慢慢睜開眼，燈光中，發覺不知何故回到小客棧，自已正躺在一人懷中，正是清曉師太。

    秦蓮“啊”的一聲，掙紮著想爬起身，卻渾身軟綿綿不著力，一下又摔在清曉師太懷中。清曉師太看著秦蓮，幽幽道：“你這娃兒病的不輕，快把這碗藥喝了。”秦蓮“哇”的一聲哭出來，道：“為啥要接我回去，還不如讓我死了好。“清曉師太慍道：“你才多大，怎會死呢？”秦蓮又哭道：“我大奸大惡，我是大惡賊，人人要殺我，所以活不長。”

    清曉師太道：“你這娃兒多大年紀，就是想作惡也沒這個能耐，快把藥吃了。”秦蓮道：“我不吃，我是小惡賊，也該死。”清曉師太道：“你這娃兒，也夠麻煩，要怎樣你才吃藥？”秦蓮道；“除非你承認錯了，我是好人，才喝。你要不承認，那我就是壞人該死，就不能喝藥。”

    清曉師太不禁啼笑皆非，如今自已居然求著仇人孩子喝藥，想想真不可思議。清曉師太搖搖頭道：“那就算我說錯了，你快喝了罷。”秦蓮這才破涕而笑，抓住藥碗一飲而盡。喝完藥，秦蓮道：“師太，你現在這樣最好，和我娘親一樣。”

    清曉師太哭笑不得，想起故去的女兒，心頭一動，歎口氣道：“你這娃兒，聰明伶俐，精靈古怪，和我那孩兒一樣，唉，你要不是秦家人多好，娃兒，你叫啥？多大了？”秦蓮這次規規矩矩，答道：“師太，我叫秦蓮，年方七歲。”清曉師太點點頭道：“時候不早，睡罷。”

    這次秦蓮睡得很踏實，日上三竿方醒，隻覺神清氣爽，這病來得快，退得也快。看見秦蓮醒來，清曉師太拿出一塊碎銀，一張藥方交給她：“秦蓮，我身體有傷，要休養幾天，我不便出門，你去鎮上藥店照方抓些藥來，剩下錢買些大餅豆漿來。”

    秦蓮接過銀兩，先去鎮上藥店抓了藥，又到市麵上買來大餅包子豆漿之類，她素來花錢大手慣了，鎮上轉了一圈，幾乎分文不剩。回到客棧，清曉師太見了歎了口氣，想說什麽又終於什麽也沒有說。二人在鎮上休養了五六天，清曉師太傷勢好了大半，這日，清曉師太道：“秦蓮，也該動身了，我把你送到官府，讓官府送你回家如何？”

    秦蓮道：“師太，我不想回去，回到家裏天天關在屋裏讀書寫字，悶也悶死了，現在跟著師太自由自在多好啊。”清曉師太到：“秦蓮，你不後悔麽？”秦蓮道：“我願意，不後悔。”清曉師太點點頭：“既然如此，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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